節奏如波浪一條條劃過心間,我緩緩擡起一隻腿,直挨耳廓。滿場一靜,接着滿堂彩。節奏加快,我飛快地變換動作,汗水如瀑。我想我真的在月球,只有光,沒有聲,如此靜謐。什麼霓裳羽衣舞,什麼掌中舞,哪裡比得上我健美操結合月球漫步?小黑必定一舞成名天下知!不行!我成名後不能再叫小黑,取個藝名花盛開,一聽一花魁!哈哈!?
旋轉,點地。看體操表演我最擔心的就是落地的那一瞬,所以關於怎麼開始我沒有研究過,而如何結束,我可是一開始就盤算好的!穩健!乾淨!利落!這向來是我結束的姿態!我久久地站在臺上,滿頭大汗如黃河之水天上來!今天不用洗澡了!?
一分鐘過去,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想當初,我考六級證的時候,考官就是這樣全部起立爲我鼓掌,說他們看得眼花繚亂刀光劍影什麼都沒,唯獨了我漂亮的結束!?
月球又歡騰起來,女生紛紛擠過來,“大人!你說過健美操不是獨舞的!”?
“我這也不是健美操,是扭曲的瘋狂的,健美操!”?
“我們也要跳!”?
“來吧!”我一招手,她們傾巢而出。底下的人紛紛讓開一條路,一個個眼睛瞪得大大的,目送這羣木瓜美女走上臺。?
“大人!怎麼跳?”?
“想怎麼跳就怎麼跳!”?
“好!”?
和她們跳了一場,擠上臺的人越來越多,留她們與男同樂,我下臺來,往梯子上走,長臺上空空的,不是花魁的去處啊!這些匹夫,眼裡只有木瓜,哪裡懂得櫻桃雖小,卻甜過木瓜啊!悽然轉過頭,一個人朝我舉了舉手,眼前白光一閃,我眯了眯眼睛,走過去,“真是天下有路君不走,偏偏朝我撞過來!怎麼哪兒也遇得到你呀?”?
“哈哈!”孟理仰頭大笑,“要不是早就從王子那兒聽說你什麼什麼嘴什麼什麼牙,我真是要被你氣死!”?
“我才被你氣死呢!”我眼睛一瞪,“什麼什麼嘴什麼什麼牙!什麼什麼嘴什麼什麼牙?”?
“哈哈!豆花兒!”孟理拉開旁邊凳子讓我坐下,把手機放到我眼前,“看!”?
是我在臺上的錄影。“你錄它幹什麼?”?
“給王子看嘛!他現在還在加班,恐怕還沒有目睹過你如此精彩的演出吧!”?
我低下頭微微一笑,謙遜地道:“也不算精彩啦!我就是靜如金剛,動如變形金剛!”?
“哈哈!”孟理笑得直噴,嘭嘭地拍我的肩,他還真把我當金剛了!以爲變形了還可以扭回來啊!?
幹了一杯,他問道:“豆花兒!你跟王子什麼時候結婚呢?”?
“啊?”?
“我們覺得由你向他求婚比較可行!”?
“啊?”?
“但現在還不是時機!他肯定想也不想就拒絕!”?
“啊?”?
“豆花兒!我覺得在跟王子的相處中,你要主動!不但要主動,還要窮追猛打,咬死不放!”?
我轉過頭,“那早已不是我的戰術!”?
“豆花兒!其實兩個人在一起,誰主動誰被動又有什麼關係!重要的是在一起不是嗎?”?
“周公!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只是擔心王子那麼高傲,會錯失某些東西。何況,你又是那麼高傲!”?
“我哪裡高傲?”?
“豆花兒!別裝了!你看起來很好相處,心裡認同的人很少吧?”?
“我認同的人很多呀!比如擎天柱,還有周公你!”?
“哈哈!”孟理又一陣大笑,轉了話題,“爲什麼想起出來工作呢?”?
“有工作纔會有重心吧?”?
“你還說你不高傲!總是被忽視,就會離開吧?”?
“我只是想找個安全的距離。”離開,是我永遠也不想出口的詞!只願他能給我這樣的安全!?
木瓜們很瘋狂啊,跳得那個如癡如醉。圍着的那些大叔們,臀如磨盤腹如鼓,扭得,那才真叫跳大神呢!?
“男人三十還有這種精神,連我也要潸然淚下啊!”?
“豆花兒!今天是我三十歲的生日!”?
“啊?”我連忙握住他的手,“你,生得偉大!”?
“哈哈!我早幾年已不跳了!只會這樣靜靜地坐在角落啊!”?
“嗯!這纔是一個成熟男人該做的事!”?
“其實一窩吧這種學生聚集的地方,我也很少來。今天他們都有事,我一個人到處亂逛,看到這裡很熱鬧,就進來看看!”?
“周公!要不要買個蛋糕啊?或者我們燭光夜宵?”?
我臉微微一紅,“你不要嫂夫人嫂夫人的!叫我嫂的有,叫我嫂夫人的有,叫我老婆的沒有!”?
“呵呵!看來我要叫王子早點改口啊!”?
我臉又一紅,也!也!酸酸甜甜就是我!“王子是不是比你大啊?”?
“他比我小一歲!”?
“難道叫弟妹?”?
“滾啦!煩了!”?
“難得一見紅臉金剛!哈哈!”?
我不但臉紅,我還變形,我好想變成小黃蜂飛出去噢!我小翅膀還沒cha上電呢,走過來一個人。從很遠處我已經感受到他的氣息了!這是獨一無二的小宇宙!?
“說得可憐兮兮的,原來請了人陪你過生日啊!”?
“哎呀呀!剛剛豆花兒還說要跟我燭光夜宵,共度良宵,我都是婉拒了的!”?
我看了一眼王子,有點緊張,孟理說什麼共度良宵啊?王子卻彷彿沒有看見我,在孟理對面坐下。他真是把我當成一件衣服啊!而且是一件黑夜裡的黑衣服!看不見啊!我真是要離他遠一點呢,他連金剛也會腐蝕啊!如果他不是強酸,我心裡怎會有一點點酸呢??
我從他背後繞過去,他可以看不見我,但如果他伸出手拉住我,我一定一動不動站在他身後,但在我經過他身邊兩秒零零點零一分裡(注意!這裡是實數!)他沒有拉住我,我擦過他的後背,向長臺上去。?
木瓜們已經陸續回來,一個個東倒西歪地kao在沙發上。?
“大人!你去哪兒了?”?
“大人!剛剛我被人摸了!”?
“有人摸總比沒人摸好啊!”?
“老師!”?
“好了!如果你覺得不舒服,就拿酒去潑他!我幫你擋着!”沒有珞珞亂戳,我這盾也快生鏽了!?
“老師!”木瓜小心翼翼地湊過來,“好像是你不舒服也?”?
我把她的領口往上提了提,她嗖地躲開,臉通紅,“老師!討厭啦!”?
“討厭啦!你再這樣叫幾聲,我也幫你擋不住啊!”我站起來揮揮手,“也不早了!你們都回去吧!”?
送她們到門口,老闆追出來,“美女們!要走了啊?以後一定還來捧場啊!統統免費!”?
把她們一堆堆塞進出租車裡,她們鑽出頭,“大人!你不走啊?”?
“呃,我家在那邊!”我隨處一指,“你們先走吧!注意安全!回去早點睡覺!”?
回到裡面,人已寥落。王子和孟理還在角落喁喁私談。我走上空空的長臺,一個人坐着,遠遠地望着他們。究竟怎樣的距離纔算安全呢?人可以貪戀衣服,但衣服絕不可以貪戀人!?
不打招呼就走不是我的劇本!雖然我很想這樣做!我朝他們走過去,“你們什麼時候走啊?我有點困了我先走了!”?
“我們也走吧!”?
出了門我們是三個人一人一個方向呢?還是某兩人一個方向呢??
孟理上了車,鑽出頭來,“拜拜!”哧地離去。?
我和王子站在路邊,倒像兩個陌生人。最近忙着找工作,算起來有半個月沒見面了。反而是每天跟辛凡一起吃飯,晚上打電話跟他道晚安。在電話裡還覺得他很近,在身邊反而覺得遠了。?
我踩着鬆動的地磚,水濺起來沾滿褲腿。原來剛剛下過一場雨,磚格子裡的草枯了,一窪窪積滿了水,樹上的雨滴被風一吹,一絲絲軟軟地拂在面上。這,一定是酸雨。?
誰先說再見呢?我先嗎?我們本當是兄弟,本可以抵足而眠徹夜長談!我們爲什麼不能呢??
“豆花兒!”?
“嗯?”我緊張地轉過頭。?
“你喝多了嗎?”?
“沒有啊!”?
他望一眼天,“難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爲賦新詩強說愁?”?
“愁個鳥啊!走了!”我轉身往車子走,嘭地踢在門上,“開!”?
他一笑,滴一聲開了車門,我鑽進去。他也上來,嘴角依然笑容昌盛,歪過身子kao近我,難道?難道!不......要!?
老天有時候真的會聽到你的禱告!你說不要他真的不會給!王子幫我係上安全帶,噙笑的嘴角就像戲耍老鼠的貓,讓人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我要忠告你們啊——舉頭三尺有神靈!心理活動要簡明!老天不懂省略號啊......?
今天一定下了酸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