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雖然因爲爸爸的去世而沒有如往年一般貼春聯、放鞭炮，但一家人在一起，還是過得很開心。
正月初一，李辰、李雪、李鬆三人早早換上新衣服，隨着老媽去村裡串門子拜年。
這是村裡一直以來的風俗，但李辰之前由於上學、上班的忙碌，已經很久沒體會過了。
先去的自然是鄰居郝大媽家。
郝大媽的兒子李志秋、兒媳耿蘭以及他們的兒子小栓子都在家呢，到底是有錢沒錢回家過年，別管這一年在外面混的咋樣，新年裡，還是願意賴在自家炕頭上。
聽到李辰他們娘幾個進院，正在忙着刷碗的兒媳耿蘭急忙用圍巾擦了擦手，把李辰一家人讓了進去。
郝大媽見到娘幾個很開心，坐在炕沿上拉着老媽的手問長問短，李雪則和兒媳耿蘭說着什麼。
李辰和李鬆和李志秋聊了幾句後，便把注意力放在了正趴在熱炕上畫畫的小栓子身上，哥倆你一言我一語，倒是很快就把小栓子逗得咯咯直笑，和他們迅速變得親近了很多。
看到李辰家這幾個兒女，郝大媽拉着老媽的手感慨道：“淑蘭啊，你好福氣啊！看你這幾個孩子，多出息？”
老媽謙虛着，但臉上自豪的笑容卻是藏也藏不住。
老伴兒雖然走得早，但有這幾個孩子作爲精神依託，老媽的心不孤單！
見李志秋不怎麼說話，老媽便開口問道：“志秋，聽說你要回來了？”
一聽這話，李志秋臉色一變，下意識看了媳婦一眼。
而郝大媽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斂了起來。
“呵呵，嬸啊，不瞞你說，我倒是真想回來，畢竟我媽她年歲大了，沒親人在旁邊照顧，我也不放心啊。”
李志秋開口了。
他人長得很魁梧，眉毛很重，看起來很實在。但想必多年的生活艱辛，壓得他背有點駝，眉心似刀刻。
聽了兒子的話，郝大媽臉上露出欣慰的笑。
“咳咳！”
可就在這時，媳婦耿蘭不合時宜的咳嗦了幾聲，郝大媽臉上的笑容再次淡了。“兒啊，不是說好了嗎？栓子再有兩年就該上小學了，這當口你得多攢些錢才成啊，媽沒事，身體好着呢，再說，你立文叔也挺關照咱家的，安排着你的兩個嬸，也很盡心，你就儘管放心吧！”
“媽，人家再怎麼關照，也是外人，我纔是您親兒子啊！”
李志秋看着老媽慈愛的面孔，忽然感覺心頭髮酸，心裡的話脫口而出。
媳婦耿蘭臉色變了：“李志秋，你這麼說，是在嗔着我攔着你了唄？”
李志秋臉色一變。
眼見着氣氛要僵，老媽剛想開口勸解，耿蘭卻又道：“那好，今就當着嬸子和媽的面，咱們就好好說道說道，也讓嬸給評評理兒，看我說的有道理沒？”
耿蘭似乎也滿肚子委屈，小嘴兒叭叭叭說的和連珠炮似的，任憑郝大媽攔了幾回都攔不住，李志秋的臉更是早成了黑鍋底。
老媽雖然聽的極度心煩，但看到耿蘭那嘴停不下來，也只好硬着頭皮，皺着眉聽着。
李辰也是越聽越皺眉。
因爲耿蘭說的無非都是什麼村裡窮，這也買不起，那也置辦不起，李志秋挺大老爺們兒沒本事，掙不到錢，人家孩子穿啥，自己孩子穿的又是啥？想吃這個吃不上，想吃那個買不起，將來的病沒錢治云云……
看到她越說越氣兒，越說越覺得委屈，到後來，竟然還抹起了心酸的眼淚，害的郝大媽也是眼圈通紅，栓子更是撲過去拉着媽媽胳膊，直勸他別哭。
“蘭子，嬸也聽明白了，不過，就真沒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啦？”
見耿蘭好不容易閉了嘴，老媽才得空問道。
“這能有什麼辦法？”
耿蘭擦了把眼淚。
“就不能在附近找個工作？”
“您說的輕巧？”
耿蘭看了眼李志秋，撇了撇嘴：“就志秋，除了把子力氣外，別的啥本事沒有，能掙着啥錢啊？再說，咱們這這麼窮，即便找個地方瞎湊合，掙得還沒原來一半兒多，到時候讓我們娘幾個可咋辦啊！”
錢錢錢！還是錢鬧的！
李辰算是徹底聽明白了，所謂貧賤夫妻百事哀！沒錢的日子，事事處處都鬧心，沒錢的人，一個大老爺們連家裡都理順不了。
不過李辰也很慶幸，自己家裡之前雖然也不富裕，但明顯沒他們家這麼多麻煩事！
“哎，對啦，淑蘭妹子，有件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忽然，郝大媽似乎想起了什麼，竟下意識看了李辰一眼，對老媽說道。
李辰何等聰慧，心裡一動，已經依稀猜到了什麼。
“老姐姐，您和我還客氣啥？有話儘管說！”
“那…那我可就說了！”
郝大媽還是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把牙一咬，說道：“妹子，聽說你家辰兒山場經營的不錯？”
李辰心裡一笑，果然被自己猜着了。
“啊…呵呵，老姐姐，山場的事，都是辰子在管，我也不太清楚的。”
老媽的話讓郝大媽眼神一黯，老媽知道郝大媽可能誤會，立刻對李辰道：“辰兒，你和郝大媽說說。”
李辰笑了笑：“郝大媽，您看啊，咱們是好鄰居，您又和我媽這麼好，平時呢，您又這麼照應我們，所以啊，您有話儘管直說！”
“那我可就說了？”
郝大媽似乎鼓足了勇氣：“辰啊，你看能不能在山場給你志秋哥安排個差事做？”
“媽，您這是幹什麼呀？”
沒等李辰說什麼呢，耿蘭先不幹了。“志秋在外面怎麼說一年也能賺個兩三萬，這回到山場幹……”
說到這，才覺得不妥，不由得臉色尷尬：“嬸兒、辰子，我不是那意思啊。”可隨即就一咬牙：“總之吧，我不同意！”
志秋也是一臉的失望，作爲村裡出去打工的，他還不清楚村裡的情況嗎？包山場要是能掙錢，他也就不用出去打工了。
李辰和老媽她們對視了一眼，全都微微一笑，沒說什麼。李辰更是懶的爭辯，有些事，沒有必要掛在嘴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