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覺得自己有點兒慌。
剛纔的他爭分奪秒,按照地球爸爸的描述,好不容易弄出一個差不多的法陣出來,結果就突然眼前一黑,緊接着一股巨大的失重感將他包圍,足足過了十幾秒的時間,才總算恢復正常。
之前的梁山還一直在擔心自己這麼拙劣的調虎離山之計會不會被ICPC的人識破,也拿不準那個叫做汪冕的胖子究竟能被靈氣潮汐拖住多長時間。
結果到現在他才發現,相比起自己眼前的詭異畫面,ICPC那根本就不叫個事兒!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此時的梁山已經不在“望江紅”火鍋店裡了,他正身處於一片幽暗的空間,四周閃爍着瑩綠色的微光,就像是一雙雙毒蛇的眼睛,在肆意窺探着什麼。
腳下是一條一眼就能看到盡頭的甬道。
稀薄的白霧縈繞在梁山的腳踝處,一直向前延伸,讓人看不清腳下的環境。
也不知道里面蘊藏着什麼樣的兇險。
正前方佇立着一尊不知用什麼材質鑄成的人形雕像,足有五六米之高,因爲隔得有些遠,容貌顯得模糊,左手握着一支長杖,上面佈滿了倒刺,倒映在牆上化作一條歪歪扭扭的蜈蚣,看起來猙獰可怖。
至於梁山的身後,則是一片純粹的黑暗。
似乎能吞噬光源,也沒有任何聲音,即便只是看上一眼也讓人心生壓抑。
梁山暗暗吞了一口唾沫,嘗試着低聲喚道:“爸爸……能聽見不?”
沒有回答。
於是梁山更慌了。
這是他第一次與地球爸爸失去聯絡。
自然也就失去了自己最大的仰仗和底牌。
這纔是正兒八經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這一刻的梁山毫無疑問的慫了。
他甚至連天賦都不想要了,只想趕緊回到地球爸爸那溫暖的懷抱中嚶嚶嚶。
但問題在於,這會兒就算梁山想出去,也不知道該怎麼出去……
“不管了!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眼看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梁山乾脆牙一咬,心一橫,勇敢地朝前邁出了第一步。
四周沒有任何變化。
梁山甚至沒有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喝!哈!嘿!嚯……”
或許是爲了給自己加油打氣,梁山不斷自口中發出一陣陣怪聲,硬着頭皮走向了那座巍峨高聳的雕像。
然而,就在梁山距離雕像只剩不到五米的時候,平地有風起,將他腳下的霧氣吹拂到了半空中,凝成了一道氤氳朦朧的虛影,似乎與那雕像的形狀暗暗契合。
與此同時,兩條恐怖的蛇影自雕像的耳後遊弋而出,朝梁山吐出了猩紅的信子。
見狀,梁山乾脆利落地轉身就跑。
“救命啊!要死啦要死啦!爸爸快來啊!”
短短不到五十米的距離,梁山走到雕像前差不多用了快十分鐘,跑回來卻只用了七秒……
然後。
“咚!”
梁山就像是撞上了一道看不見摸不着的空氣牆,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於是遠處有嘆息聲起。
“哎……”
聞言,梁山立刻如炸了毛的貓一樣,也不顧上疼了,連滾帶爬地縮到了牆角邊,瑟瑟發抖地對那雕像喊道:“誰!出來!別裝神弄鬼的!我可不怕你啊!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便在梁山外厲內荏的呵斥聲中,那團氤氳的霧色越來越濃郁,竟逐漸凝實成了一道人影,沒有五官,卻冥冥之中透着某種睥睨天下的霸道。
“沒想到,某在此枯等四千六百餘載,最後竟等來如此膽小鼠輩。”
對此,梁山沒有反駁,而是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連連開口道:“那什麼,前輩,您看啊,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不小心來到這裡的,可沒有什麼非分之想!”
“真是不打自招。”
話音落下,那道以霧氣凝聚的人影於瞬息之間就來到了梁山的眼前,一手扼住了他的脖子,輕而易舉地就將梁山給舉了起來。
“某之一道,寧缺毋濫,既然你不是那個天選之人,便在此陪着某一起等吧。”
梁山雙手徒勞地在空中胡亂抓着,一張臉漲得通紅,幾乎是用了生命中的最後一口氣,大喊道:“我爸爸就是天!”
“轟!”
便在梁山說出那句話的同一時間,一道驚雷憑空炸響,彷彿一把銀色長槍,洞穿了空間的阻隔,將整條甬道照得雪亮。
雷蛇落在虛無的霧色之中,泛起金色的漣漪,直接將那人影給劈成了粉碎!
“兒砸!你沒事兒吧!”
梁山從半空中摔落,還沒感到疼痛,便聽到了宛如天籟般的,地球爸爸的聲音。
這下子梁山都快哭了,連連道:“爸爸你終於來了!你兒子被那老東西給欺負了!爸爸你可要爲我主持公道啊!”
聞言,地球爸爸勃然大怒:“你這老不死的,居然敢對我兒子下手?看我不轟死你!”
梁山要地球爸爸給自己討一個公道。
而地球爸爸的公道,便是天道。
它所使出的懲戒之法,自然便是天罰。
於是頃刻間,數以千百計的雷鳴聲於空中轟隆而起,如一片波瀾壯闊的箭雨,整齊劃一地朝那雕像劈去!
原本幽暗不可視物的甬道中亮起了一片火樹銀花。
那尊不可一世,屹立了整整四千六百年而不倒的雕像,只用了不到五秒鐘,便已經千瘡百孔,搖搖欲墜。
所以自然而然的,那道原本霸道無比的聲音,在這一刻也變得驚慌失措。
“等等!等等!別劈了!別劈了!剛纔是某不對,快住手!”
緊接着,那雕像突然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水,最後縮到了只有兩米多高的個頭兒,並且真的活了過來,無比狼狽地在漫天電網中倉惶躲閃。
那身姿,絕對比廣場上跳舞的大爺大媽要靈活千百倍。
雖然人家已經四千多歲了。
“爸爸,先停手吧,別真給劈壞了。”
有了梁山這句話,地球爸爸總算是氣鼓鼓地收了手。
而梁山也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挺直了胸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施施然來到了那尊活雕像的面前。
底氣十足地問出了一句話。
“所以,你就是夸父?”
雕像憤憤不平地瞪了梁山一眼,不欲作答。
於是梁山乾脆利落一擡手:“爸爸,劈他!”
這下兒雕像慌了,趕緊承認道:“別劈別劈,是是是,某就是夸父!”
梁山點點頭,沒急着提傳承天賦的事兒,而是看着對方身下那兩條已經被雷電劈得半死不活的黑蛇,撇了撇嘴。
“從今往後,你得改個名字,別叫夸父了,這世界上只有我爸和我爹能當得起我喊個父字,你以後就叫誇子吧。”
雕像懵了。
誇……
誇子?
我誇你奶奶個胯跨肘啊我!
好。
就算先把名字的事兒放一邊兒。
關鍵,怎麼,你爸和你爹,還不是一個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