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李萃羣質問的語氣,荒木播磨面色陰沉,他的眼中露出兇光,死死地盯着李萃羣。
李萃羣同樣是毫不退縮的與其對視。
一時之間,現場的氣氛變得愈發緊張。
荒木播磨的身後,張魯和董正國對視了一眼,兩人的右手隱蔽的摸向腰間的槍套。
程千帆將這一切看在眼中,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凌厲之色。
旋即,‘小程總’哈哈一笑,“荒木君,看來我在這裡妨礙到你們說話了。”
說着,他大步上前,臉上依然是燦爛的笑容,先是衝着李萃羣說道,“學長,我先走,事情就拜託學長了。”
說着,抱拳一禮。
然後又向荒木播磨伸出右手,同其握手道別,“荒木君,改日我做東,您務必賞光。”
“程副總相邀,荒木豈有不至之理。”荒木播磨微微一笑。
在這目光的逼視下,李萃羣的腰桿終於彎下去,微微鞠躬,“李某對大日本帝國忠心耿耿,天日可鑑。”
“正是。”李萃羣表情振奮,“我們要搶在徐兆林被驚走前,將此人捕拿到案。”
門外的腳步聲遠去。
“是-李-某-失態了。”李萃羣幾乎是一字一句的,咬着牙說道。
“一個小時不夠。”李萃羣搖搖頭,“我部聯合大日本帝國駐南京憲兵司令部同時動手,中統蘇滬區除了其區長徐兆林以及行動隊的吳雷生之外幾乎被一網打盡。”
“是的。”李萃羣看了荒木播磨一眼,這個日本人確實是思維敏捷。
荒木播磨沒有生氣,他聽得出來李萃羣的冷笑不是衝着他來的,應該是衝着重慶政府去的。
荒木播磨將那份自己從張魯的手中‘奪’回來的電報紙遞給了李萃羣,“李副主任請看,這是你的手下剛剛收到的來自重慶發給中統蘇滬區的電報。”
他的視線環掃屋內,表情倨傲,“這裡的一切一切,都是大日本帝國的。”
“李副主任這是在懷疑特高課?”荒木播磨表情瞬間陰沉下來,冷冷的盯着李萃羣,質問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荒木播磨微微頷首,“蘇滬區的電臺都已經被我們控制了,即便是他們有漏網之魚得知蘇晨德投靠帝國,他們也沒有電臺可用。”
“特高課都是忠於大日本帝國的帝國特工,李桑,你這麼說是對特高課,是對大日本帝國特工的羞辱。”荒木播磨聲色俱厲。
“是擔心發生橫向聯繫導致全軍覆滅?”荒木播磨問道。
“李副主任思維縝密,荒木佩服。”荒木播磨的臉上露出笑容,他隨之問道,“向重慶發報這些人,爲何不直接聯繫徐兆林?”
李萃羣接過電報紙,仔仔細細看,然後他的臉色變了。
程千帆非常高興,朝着門口走去,經過董正國和張魯的身邊的時候,他雙手一張,分別攬住了董正國和張魯的肩膀。
揚了揚手中的電報紙,李萃羣繼續說道,“電報是剛剛收到的,也就是說重慶方面是在不久前獲知情報的。”
“嗯?”荒木播磨冷哼一聲,身體前傾。
他對荒木播磨說道,“發生如此大的事情,重慶方面得知後,定然不會耽擱,會第一時間來電蘇滬區問詢。”
荒木播磨的嘴角揚起一抹驕傲、得意的笑容,“李桑,大日本帝國從不虧待朋友。”
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似是喃喃自語,又似是解釋給荒木播磨聽,“從蘇晨德被抓至今不足二十四小時,重慶那邊竟然已經收到情報,而且是如此精確的情報,這太可怕了。”
他語氣低沉且悲憤,“想到有弟兄正在遭遇嚴刑拷打,心裡不是滋味。”
“爲了你們主任好,不要動,隨我出去。”程千帆壓低聲音,呵斥說道。
李萃羣說的有一定的道理。
“看來,李副主任已經胸有成竹了?”荒木播磨別有深意的看了李萃羣一眼,問道。
“主人?”荒木播磨哈哈大笑。
以他對投靠帝國的那些中國人的瞭解,出了事,這些人首先想的是如何撇清他們自己的責任,而不是先反思。
他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非常聰明且有心機之人。
“情報泄密之事,我會親自安排,首先在特工總部內部自查。”李萃羣表情嚴肅說道。
“原來如此。”荒木播磨恍然,點了點頭。
“不。”李萃羣搖搖頭,冷笑一聲,“是重慶方面嚴令不允許,擔心他們相互勾結,矇蔽上聽。”
“李桑指的是重慶方面竟然直接回電蘇滬區,向蘇滬區發出蘇晨德投靠帝國的示警,並且問詢徐兆林的情況?”荒木播磨問道。
“有一點很奇怪。”李萃羣卻是突然眉頭一皺,疑惑說道。
李萃羣深深的看了程千帆一眼,緩緩點頭,“學弟相邀,愚兄自去。”
他看着荒木播磨,“特別是電臺,蘇滬區的電臺,無論是在南京的電臺還是在上海的電臺,不止電臺,還有他們的臺長以及相關電訊人員都已經落入我們手中。”
“比如說某個建築你看在眼中覺得比較神秘,某個人,乃至是某個物品你一眼看過去會下意識產生興趣,又或者是你沿途聽到某一句話覺得值得琢磨。”程千帆說道。
“消息泄露了。”李萃羣將手中的電報紙慢慢的摺疊起來,語氣沉重說道。
他停頓了一下,對荒木播磨說道,“我不懷疑手下人對我的忠心,但是,他們的能力顯然還無法令我滿意。”
停頓了一下,他思索片刻,又壓縮了時間,“最長不會超過三個小時。”
就這樣,程千帆攬着張魯和董正國的肩膀出了辦公室,並且用拖後的腳順帶着關上了房門。
他看了荒木播磨一眼,意有所指的說道,“荒木隊長,我想知道特高課是何時得知蘇晨德投誠這件事的?”
他的臉上露出笑容,“先不管這一支人馬亦或是這個人隱匿在何處,這份電文可以告知我們一個非常明確的信息。”
“荒木先生,不經過主人的允許就闖入,這就是大日本帝國軍人的禮貌?”李萃羣面色陰沉,懟了一句。
李萃羣看了荒木播磨一眼,深以爲然,“荒木隊長明鑑,這種可能性極大。”
“特別的發現?”豪仔微微錯愕。
……
張魯臉色一變,董正國也是下意識的要避開。
“荒木隊長誤會了。”李萃羣趕緊說道,“我只是想要確認一下時間。”
“如我所料不差的話,現在應該已經揪到徐兆林的尾巴了。”李萃羣矜持一笑,說道。
李萃羣擡起頭,面上已經不見絲毫不忿表情,他微笑着,微微頷首,“對此,李某深信不疑。”
“我還以爲李桑會先撇清責任呢。”荒木播磨看着李萃羣,目光中難得的帶有幾分欣賞之色。
“按理說,以薛應甄這種老狐狸的精明,他不可能不想到蘇滬區電臺已經落入我手,卻還堅持向蘇滬區發電詢問,他就不擔心打草驚蛇,導致中統潛伏在上海的另外那一支人馬暴露嗎?”李萃羣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說道。
“不太好。”豪仔表情嚴肅,“西樓的一樓應該是刑訊室,遠遠就能聽到慘叫聲。”
“特工總部草創,儘管李某也希望所有手下都能夠做到令行禁止,守住秘密。”李萃羣搖搖頭,“但是,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電臺應該有,但是,應該屬於緊急備用電臺,所以,他們即便是得到情報,也需要時間去聯絡、啓用備用電臺向重慶發報。”李萃羣說道,“所以,我的估算是時間軸再擴大兩到四個小時。”
能力不足,是可以後期補充、提升的,同時,這也可以是李萃羣要求特工總部進一步招兵買馬的理由。
……
豪仔用力點點頭,“帆哥,我明白,就是心裡難受。”
程千帆又拍了拍豪仔的肩膀,“有什麼特別的發現沒有?”
“學長也來。”程千帆又衝着李萃羣眼神示意,“大家都是朋友,朋友聚的多了,便是好朋友了。”
“帆哥,沒有尾巴。”豪仔看了一眼後視鏡,說道。
……
荒木播磨雙目瞪了李萃羣一眼,他接受和認可了李萃羣的這個解釋。
他‘勸慰’荒木播磨稍安勿躁,“特工總部是忠於大日本帝國的,特工總部的一切都是對大日本帝國透明的,相應的,蝗軍得知情報的時間應該是最及時的,我不認爲其他勢力會比蝗軍更早,更快。”
荒木播磨兇狠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李萃羣。
……
“不。”荒木播磨搖搖頭,“我更傾向於重慶那邊篤定認爲這支人馬,甚至於出於安全考慮,我傾向於認爲這是一個人,此人隱藏極深,極難被查到。”
“向重慶發報的人員,應該是重慶那邊薛應甄暗中安排的監視蘇滬區的秘密人員。”李萃羣翕笑一聲,“當然,徐兆林大概率應該是知道這夥人的存在的,但是,他們雙方之間是無法聯絡到對方的,也不可能,不允許發生那樣的情況。”
“李萃羣是聰明人,他不會派人跟蹤我的。”程千帆搖搖頭,右手食指輕輕叩擊大腿,說道。
“或者是,在薛應甄的心中,徐兆林的安全和重要性要大於這支人馬?”他喃喃揣測說道。
他看向荒木播磨,表情嚴肅,“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是,從電報來看,重慶那邊不僅僅知道蘇晨德被抓,還知道蘇晨德反正。”
兩人對視一眼,竟都從對方的眼眸中看出了‘真誠’,兩人哈哈大笑,頗有相逢一笑泯恩仇之態。
李萃羣並未着急撇清特工總部泄密的責任,不過,他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減輕可能的泄密責任:
他的手下不是不夠忠心,只是還不夠專業而已。
“徐兆林還不知道他的蘇滬區出事了。”荒木播磨說道。
荒木播磨深深的看了李萃羣一眼。
“李副主任,你對我的態度非常惡劣。”荒木播磨冷冷說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伱對大日本帝國有不臣之心。”
他給豪仔下的任務就是在不引起對方懷疑的情況下,在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裡面走一走,逛一逛。
李萃羣的眼眸緊縮,拳頭攥緊,麪皮肌肉因爲情緒激動而有些抽動。
房門關閉。
說着,李萃羣眼眸一縮,“上海這邊向重慶發報彙報的時間,應該是今天上午七點到十點之間。”
“是啊,爲了抵抗日寇的侵略,爲了黨國,我們那麼多弟兄不畏艱險,奔赴一線。”程千帆嘆息說道,他拍了拍豪仔的後背,“那些慘叫聲,說明他們並未屈服於日寇的淫威,值得我們敬佩,他們都是好漢子,都是忠於黨國的革命軍人。”
“李副主任的意思是重慶方面是三個小時內得知蘇滬區出事的,那麼……”荒木播磨陷入沉思中。
他心中估算了一下,“上海這邊消息泄露的時間,應該再擴大一小時。”
“昨天深夜。”荒木播磨說道。
荒木播磨的眼神愈發兇狠,他就那麼惡狠狠的瞪着李萃羣。
說着,他的嘴角揚起一抹弧度,“怎麼樣?參觀特工總部的感覺如何?”
忠誠度則容不得半點雜質。
“荒木隊長,你不瞭解國府那些人的行事風格。”李萃羣冷笑一聲說道。
李萃羣沉思片刻,點了點頭,“這就對了,消息應該是今天白天泄露的。”
砰!
荒木播磨雙手重重的拍壓在了辦公桌上,雙手撐在桌面上,陰鷙的眼眸盯着李萃羣,“李桑,你要記住了,上海是大日本帝國的,你現在的一切都是大日本帝國給予的。”
只是,李萃羣的這番話聽在荒木播磨的耳中多多少少有些不那麼舒服,儘管李萃羣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誠懇,但是,他隱約有一種李萃羣在冷嘲熱諷的感覺。
……
所以,程千帆故意點了豪仔和小猴子跟隨自己來到李萃羣辦公室門口,如此,張魯勢必想辦法請兩人離開,豪仔則有機會‘參觀’沿途。
豪仔陷入沉思,忽而他眼中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