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程千帆面帶喜色，恭恭敬敬的向今村兵太郎鞠躬行禮。
“健太郎來了。”今村兵太郎微微頷首，“幫我研墨。”
“是。”程千帆高興答應道。
今村兵太郎喜好中國書法，閒暇之餘時時習練。
“老師的字，筆墨橫姿，氣韻靈動，令人歎爲觀止。”程千帆在一旁看着，不禁讚歎說道。
“近來公務繁忙，已經生疏了。”今村兵太郎說道，“做人做事就如同這書法一道，須得日日不可懈怠，方有大成之望。”
“老師教導的是。”程千帆正色點頭。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程千帆念道，頻頻點頭，“此可謂老師畢生之寫照了。”
“過了，過了。”今村兵太郎擺擺手笑道，“我還遠不足矣，將來帝國偉業達成，這將是我的畢生期望。”
“一定可以的。”程千帆目光中露出一抹瘋狂之色，“大盒民族縱橫東亞，一統寰宇，指日可待。”
“一統寰宇，說得好啊，此乃我大盒民族千百年來的夙願！”今村兵太郎微微頷首。
他看着宮崎健太郎，“健太郎，你的來意我知曉，是汪填海那邊着急了吧。”
“老師明見。”程千帆讚歎說道，“楚銘宇知曉我與老師關係熟稔，故昨日派人去上海將我接來上海，意圖以私人關係加以溝通，以茲促成我大日本帝國早日承認汪填海之南京政權。”
“哈哈哈。”今村兵太郎搖頭笑道，“那麼，健太郎此次恐怕要敗興而歸了。”
“汪氏不過是急切之下，病急亂投醫罷了，國家大事，豈是私交可以左右的。”程千帆冷笑一聲說道，“更何況，他們並不知曉我的真正身份。”
說着，他看向今村兵太郎，“不過，老師，健太郎有些不明白。”
“你說。”今村兵太郎說道。
……
“扶持汪填海政權，乃帝國之既定方略，既如此，倘若早日承認汪氏政權，從支那戰場以及國際局勢而言，於帝國也是頗有裨益的。”程千帆說道，“如此既可以瓦解支那人的抵抗鬥志，也可在國際上塑造帝國解救支那人之正義形象。”
他看着今村兵太郎，露出不解之色，“爲何帝國遲遲沒有付諸行動？”
“汪填海政府那邊對此是如何看待的？”今村兵太郎不答反問。
“學生與楚銘宇方面有過溝通，汪氏那邊認爲帝國是要討價還價，在‘日中調解備忘錄’的基礎上有更多要求。”程千帆說道。
“這倒也沒錯。”今村兵太郎點點頭，“內閣方面認爲我們和汪氏達成的協議太過寬斡，要進一步爭取更大之利益。”
“既如此。”程千帆思忖說道，“此次南京參訪團，我方是有意和汪氏進一步談判，以進一步爭取更多利益？”
今村兵太郎緩緩搖頭。
看着宮崎健太郎不解的目光，他微笑道，“帝國對汪氏政權的利益訴求，從來不是談判得來的，帝國若是需要，直接向汪填海方面施壓，汪氏有求於帝國，儘管不情願，最終也只得認可簽字的。”
程千帆露出思索之色，只是眉宇間的不解之色更濃了。
……
“那此次來寧參訪團……”
“不過是走個過場，以安汪氏之心罷了。”今村兵太郎微微一笑。
“我明白了，這是給汪氏以希望，令其不至於胡思亂想，質疑帝國對汪氏的支持。”程千帆恍然，點點頭。
“正是如此。”今村兵太郎說道，“實際上此次並不會達成任何共識，也不會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
“這是爲何？”程千帆拎起暖水瓶，給今村兵太郎的茶杯續水，疑惑問道，“既然汪氏對於帝國之要求不敢反對，爲何不早早定下邦約，反而遲遲。”
……
“你對於汪填海政權怎麼看？”今村兵太郎問道。
“汪氏在國黨內部確實是卓有聲望，汪氏政權的成立對於瓦解支那人的反抗鬥志是頗有幫助的。”程千帆思忖說道，“據我所知，汪氏還都南京後，各地都有國黨軍隊主動投誠汪氏政權之舉動，這說明汪填海政權確實是得到了不少支那人，尤其是國黨軍隊部分舉棋不定分子的認可的。”
“或者說，汪填海政權的存在，給了一部分此前並無堅決反抗之決心的軍隊和政治人物，一個合理的投靠帝國的理由。”程千帆微微一笑，“儘管表面上他們投靠的是汪氏政權，實際上和投靠帝國並無本質上的區別，畢竟汪氏政權是受到帝國控制的，這一點相信很多人是心知肚明的，最起碼這起到了瓦解支那人的抵抗意志的效果。”
“那麼，你認爲這對於常凱申的重慶政權影響如何？”今村兵太郎問道。
“客觀來說，汪氏政權是舉着國黨政權的名義的，這勢必會動搖重慶內部一些人的抵抗意志。”程千帆思忖說道，“我相信，重慶方面的一些人的心中會搖擺，會動搖的。”
“常凱申呢？”今村兵太郎微微頷首，他對於自己這個學生的回答和表現還算頗爲滿意的，宮崎健太郎此前只是一個普通的帝國特工，經過他的悉心栽培，現在健太郎對於國際局勢，尤其是中國方面的派系、局勢分析已經頗有小得了。
……
“常凱申不在其中。”程千帆皺眉說道，“常凱申本就與汪氏不和，現在帝國支持汪氏成立新政權，這在常凱申看來，汪氏就是國黨之叛逆，可以說，常凱申對汪氏的敵意已經到了一個新高度。”
“帝國促成汪填海政權之成立，是爲了瓦解中國方面之抵抗，以期以最小之代價促使中國投降。”今村兵太郎點點頭，說道，“只有儘快解決中國方面，將中國納入帝國實際控制之版圖，帝國纔可騰出手腳在其他方面有所進展。”
他看着宮崎健太郎，“所以，現在你明白了，汪氏政權的成立，於帝國是有益的，但是，同時在重慶方面來說，反而會加劇重慶方面的對抗意志。”
“我明白了，這正是帝國當下之顧慮。”程千帆思索說道，“不過，支那有一句古話，叫做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帝國扶持和承認汪填海政權，勢必會將重慶方面推向更堅決之抵抗局面，這是不可調和之矛盾。”
“所以，我們現在不着急承認汪填海政權。”今村兵太郎微微一笑，說道。
他看着自己的學生，說道，“健太郎，你記住了，從來沒有什麼不可調和之矛盾，什麼事情只要用心去做，終究是可以尋找到可以解決的平衡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