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宇看了閔讓一眼。
他對董正國低聲說道,“董科長,這個閔讓素來對我們的態度惡劣,要當心。”
董正國點了點頭。
“閔巡長。”董正國衝着閔讓抱了抱拳,“今日我特工總部有兄弟遇難,還請閔老弟行個方便,這裡交給我們處理。”
“董科長。”閔讓眯着眼睛看着董正國,“此處是我的轄區,這又是響槍,又是死人的,閔某有護一方安全職責,此案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不給面子?”董正國面色陰沉,盯着閔讓看。
“不是不給董老兄面子。”閔讓搖搖頭,“職責所在,還請理解。”
“理解,理解。”董正國冷笑一聲,說着,他衝着曹宇說道,“曹老弟,人家不歡迎咱們,那,撤吧……”
“還有這麼多兄弟的屍首。”曹宇皺着眉頭。
“放心,閔巡長是盡職盡責之人,定然會暫時妥善安置兄弟們的屍身的。”董正國說這話的時候看着閔讓。
閔讓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看着董正國等人魚貫退出院落,閔讓的眉頭皺的緊緊的。
他本以爲會與特工總部的人好一番對峙,卻是沒想到董正國竟然如此輕易退讓了。
“查勘現場,記錄線索。”閔讓沉聲說道,“另外,打電話回巡捕房派車,好生收斂屍首。”
“另外,隔壁郭家這次失火,着實是有些古怪,你派人去救火隊問問具體是什麼情況。”閔讓對保義仝說道。
“是。”
……
清晨時分。
白爾路。
李浩站在車門邊,手上是用牛皮紙包裹的糖糕,正吃得歡實,看到帆哥下樓了,他趕緊兩口吃完糖糕,摸出手帕抹了抹嘴巴迎了上去。
張萍幫程千帆整理了身上的制服。
“好了,今天風大,你回去吧。”程千帆與張萍微微擁抱,微笑說道。
“困死了。”張萍打了個哈欠,“我要回去補覺。”
“去吧。”程千帆拍了拍張萍那挺翹的臀部,說道。
“哎呀。”張萍嗔了程千帆一眼,扭着腰肢上樓去了。
“帆哥。”李浩拉開後排車門。
“開慢點。”程千帆坐在後排座位上,面露倦色,按了按眉心說道。
“是。”李浩看了一眼後視鏡,說道,“帆哥,昨天晚上邁爾西愛路發生了槍戰。”
“邁爾西愛路?”程千帆睜開眼睛。
“是的,據說是特工總部在邁爾西愛路三十三號的一個秘密據點遭遇了襲擊,死了不少人。”李浩說道。
“上海區這個時候搞這麼大的行動?”程千帆驚訝不已。
“不曉得。”李浩搖搖頭說道,“按理說上海區現在正受到特高課以及憲兵隊的搜捕,應該沒有精力來搞事情的。”
“特工總部具體傷亡情況清楚嗎?”程千帆問道。
“據說是死了十幾個,對方沒有留下活口。”李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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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有能力搞這麼大的行動的,除了我們就是上海區了,不是上海區做的?”程千帆微微皺眉,露出思索之色。
“帆哥,會不會是紅黨做的?”李浩問道。
“可能性不大。”程千帆搖搖頭,“那幫泥腿子無論是人手,還是武器都短缺,按理說沒有能力策動這等火力的襲擊。”
他打了個哈欠,用大拇指輕輕按壓自己的太陽穴,說道,“這件事你暗下里盯着點,我總覺得有些詭異。”
“明白了。”
“還有就是,荒尾知洋這兩日應該就要抵達上海了。”程千帆說道,“這傢伙應該是從濟南方向來上海的,交代弟兄們多加留意。”
“明白了。”
……
薛華利路,二十二號。
巡捕房門口發生了一起事故,一個黃包車伕奔跑時候濺起了泥點弄髒了,一個戴着金絲邊眼鏡的先生的衣服,金絲邊眼鏡很生氣,直接打了黃包車伕一巴掌,還帶同伴直接掀翻了黃包車,緊跟着又對黃包車伕拳打腳踢。
這引起了經過的黃包車伕的不滿,幾個黃包車伕正圍着金絲邊眼鏡討說法。
滴滴滴。
李浩按了下喇叭。
正在爭吵的人們聽得汽車喇叭聲,扭頭去看。
衆黃包車伕扭頭去看,就看到了小汽車的車牌,然後黃包車伕們竟好似老鼠見了貓一般,迅速的拉着黃包車跑開了,就連那個捱了一巴掌、黃包車也被掀翻在地的車伕,也是拉着剛被翻過來的黃包車,逃一般的跑開了。
金絲邊眼睛看到這一幕,得意洋洋的,他還摘下禮帽向小汽車點頭哈腰致敬。
……
“擾亂街面秩序,有蓄意製造混亂之嫌。”程千帆說道,“抓起來,好好審訊。”
“明白。”李浩一個打把,車子駛入了巡捕房的院子,經過崗廳的時候,他停車、招手叫來了一名巡官。
“帆哥說了,擾亂街面秩序,有蓄意製造混亂之嫌。”李浩對巡官說道,“拿了。”
“都拿了?”
“這是帆哥的命令。”
“明白!”巡官看了一眼衣着光鮮的男子,懂了,這是送上門的肥羊啊,點點頭。
隨後,這名巡官帶領幾個手下圍了過去,將金絲邊眼鏡以及其朋友都摁住了,絲毫不理會他們的喊冤和叫嚷,直接押解而去。
李浩停好車,下車,來到後排打開門,
程千帆又打了個哈欠,他對李浩說道,“你去找老黃,讓他來我辦公室,給我按按肩。”
“是!”
……
蘇哲站在樓梯口抽菸,他看到醫療室的老黃拎着藥箱上樓,不禁冷笑一聲。
“老黃,什麼時候有時間來給我捏捏肩啊。”蘇哲說道,“勞損背疼的可不止程副總一個。”
“蘇助理如果不介意的話隨我一起過去,我給你們兩個一起捏肩。”老黃笑着說道。
“那算了。”蘇哲哼了一聲,“道不同不相捏肩。”
老黃笑了笑,沒再說什麼,拎着藥箱上了副總巡長辦公室。
“怎麼好大一會纔來。”程千帆打了個哈欠,嘟囔着說道,“又困又乏,肩膀還不舒服,快幫我按按肩。”
“碰到了蘇助理,也想要捏肩來着。”老黃放下藥箱,說道。
“下次再碰到那傢伙,你直接說,我來給他捏肩。”程千帆冷哼一聲,說道,“看我不捏死他。”
……
“有一個情況。”程千帆被老黃捏肩捏的渾身舒爽,發出滿足的嘆息聲,“現場少了一個人。”
“少了一個人?”老黃驚訝不已,“誰?”
然後,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我想起來了,是盧明波盧大夫。”
“正是。”程千帆點點頭,“左邊,下邊一點,對,就是那裡,這肩膀酸死了。”
“我們並未看到盧明波的身影。”他說道。
“按理說盧明波應該就在那裡的。”老黃說道,“小球看着他進了三十三號的,敵人也不可能放盧明波離開的。”
“那就只有一種解釋了。”程千帆說道,“我仔細思考過了,很可能是盧明波聽到了外面的動靜,這人反應迅速,及時、趁亂逃走了。”
“確實,這種可能性極大。”老黃思索說道,“交給我了,我來找出這個人。”
想了想,他問程千帆,“你懷疑被我們營救的同志中有人有問題?”
“小心無大錯。”程千帆說道,“找到盧明波,他應該能提供一些我們需要的細節情報。”
……
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
李萃羣面色鐵青的看着曹宇與董正國。
“都死了?”
曹宇點點頭。
“你的人都死了?”李萃羣看向董正國。
“郭懷靜在家中休息,倖免於難。”董正國說道。
“怎麼?你還挺慶幸的,慶祝自己沒有成爲光桿司令?”李萃羣冷哼一聲,說道。
董正國訥訥不敢言。
“袁子仁也死了?”李萃羣又問道。
“袁科長及所部兄弟,皆不幸遇難。”董正國說道。
“說說你們的判斷。”李萃羣看着曹宇和董正國。
“屬下對於整件事實際上知之甚少。”曹宇小心翼翼說道,“董科長對內情更瞭解一些,更有發言權。”
董正國看了曹宇一眼,心中暗罵,不過,面對李萃羣那審視的目光,他不得不硬着頭皮回答問題。
“三名在押的紅黨都被救走了。”董正國說道,“這足以說明襲擊者就是爲了救人的,這也可以證明這夥襲擊者應該是紅黨。”
他停頓了一下,對李萃羣說道,“主任,敵人的這次營救行動,也從側面證實了屬下的判斷,這幾個從南京押解來上海的紅黨犯人中,必然有一個身份非常特殊的人,而這個人也正是他們真正的,最關鍵的營救目標。”
……
“能判斷紅黨的真正的目標是哪個嗎?”李萃羣問道。
“不好說。”董正國搖搖頭,“這三個紅黨都是頑固分子,在紅黨內部的級別不會太低。”
李萃羣深深地看了董正國一眼。
然後他看向曹宇,“說說你的想法和判斷。”
“屬下認同董科長的判斷。”曹宇說着,露出遺憾之色,“倘若判斷準確的話,這說明此前成功抓捕到了一位紅黨要犯,現在——太可惜了。”
董正國看了曹宇一眼,他覺得曹宇是有故意的嫌疑的,只不過沒有證據。
“說點有用的。”李萃羣瞪了曹宇一眼。
“三十三號出事的時候,隔壁三十四號失火了,這火來的太蹊蹺了。”曹宇說道,“屬下懷疑三十四號的起火,與三十三號遇襲之間,極可能存在某種關聯。”
“甚至於不排除這麼一種情況,敵人是利用邁爾西愛路三十四號的火情,以茲爲掩護,然後詐開了三十三號的房門,隨之展開了偷襲。”曹宇說道。
李萃羣聞言,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
上海特高課。
“你說什麼?”我孫子慎太正在仔細的研究卷宗,聽得手下的彙報,不禁嚇了一跳。
“室長,邁爾西愛路那邊出事了。”矢野悠真說道,“昨夜,有襲擊者突襲了邁爾西愛路三十三號,發生了槍戰,死了不少人。”
“袁子仁呢?”我孫子慎太立刻問道,“他怎麼樣?”
“不清楚。”矢野悠真搖搖頭說道,“現在掌握的情報,只知道邁爾西愛路三十三號發生了槍戰,死傷不小,袁子仁的情況一時之間無法掌握到。”
“不過……”矢野悠真說道。
“不過什麼?”我孫子慎太立刻問道。
“極司菲爾路那邊迅速接管了現場,對現場進行了縝密的勘察和調查。”矢野悠真說道,“袁子仁的情況,極司菲爾路那邊是最清楚的。”
我孫子慎太想了想,扭頭對杉田三四郎說道,“杉田,你以我的名義去一趟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務必搞清楚此次槍擊事件的情況,此外……”
“想辦法私下裡接觸一下曹宇。”我孫子慎太打開檔案櫃,取出了一份資料遞給杉田三四郎,說道,“曹宇選擇棄暗投明,當時審訊他的正是荒木播磨,並且就此秘密成爲了我們的情報員。”
……
杉田三四郎仔細翻閱這份資料,將情報基本掌握後,將資料雙手遞還給我孫子慎太,“室長,這個曹宇此前是汪康年的手下。”
聞聽此言,我孫子慎太深深的看了杉田三四郎一眼,“你要調查‘汪康年’案?”
杉田三四郎點點頭。
“說說你的理由。”我孫子慎太點燃了一支菸卷,深吸了一口,問道。
“特高課此前判定汪康年就是紅黨‘陳州’。”杉田三四郎說道,“我仔細研究過相關卷宗,雖然他們懷疑汪康年的理由似乎還算充分,但是,實際上並沒有什麼足以指證汪康年就是‘陳州’的證據,更多的都是建立在邏輯分析上的結論。”
“汪康年對陳香君的屍體開槍射擊,這是泄憤的舉動。”我孫子慎太點點頭,說道,“你應該知道,卷宗上記載了‘陳州’是紅黨特科‘竹林’的手下這件事,而陳香君正是供出了包括‘竹林’等紅黨在內的那個人,因此,‘陳州’痛恨陳香君這是符合邏輯事實的。”
“室長,你說的這些我自然都知道的。”杉田三四郎說道,“你是瞭解我的,雖然我也崇尚藉助推理,但是,我實際上也是非常注重證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