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我開回去,你在這裡找個地方盯着,看看宮崎君什麼時候出來。”荒木播磨說道。
“哈依。”
總領事館裡。
阪本良野出來迎接好友,“怎麼也沒提前打招呼,突然就過來了。”
“有些突發情況,着急來拜見老師。”程千帆說道。
因爲盛叔玉那個傢伙的‘連累’,他不得不說要來總領事館見今村兵太郎。
也正是因爲此,他沒有預約。
而方纔在總領事館門口的那一幕,程千帆知道很可能被荒木播磨看在眼中,荒木是老資格日特,心思敏捷,所以他才吩咐大頭打電話給浩子和豪仔,亡羊補牢。
“老師在忙嗎?”程千帆問道。
“今村叔叔剛到,半個小時後要出去。”阪本良野說道。
“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程千帆笑着說道。
……
“軍統從浙江方面召集了人手,準備刺殺汪填海?”今村兵太郎皺眉,問道。
“特高課方面收到的情報是這樣子的。”程千帆點了點頭,“不過,關於他們的行動目標是汪填海,這是特高課行動隊長荒木播磨的推測,而千北原司則認爲敵人的目標可能是崗村將軍。”
“千北原司回到特高課了?”今村兵太郎問道,他的面色陰沉。
“根據學生所掌握的情況,千北原司只是偶爾去梅機關,多數時間依然在特高課。”
程千帆冷笑一聲,說道,“雖然千北原司在特高課已經沒有任何職務了,不過,憑藉三本課長的寵信,千北原司在特高課反而更加自由。”
聽說來自己學生言語中的怨念,今村兵太郎只得寬慰說道,“好了,千北原司的事情,我會和影佐君談一談的。”
“對於重慶方面此次的目標,三本君是什麼態度?”今村兵太郎問道。
“三本課長自然是無條件支持千北原司的。”程千帆嘴角揚起一抹嘲諷之色。
……
“你認爲軍統的目標是誰?”今村兵太郎說道。
“不好說。”程千帆皺眉,說道,“按照常理,重慶常凱申對汪填海恨之入骨,軍統的首要目標應該是汪填海,不過,根據荒木播磨所提供的情報,軍統方面是臨時從浙江方面抽調人手的,這似乎又說明他們此次行動是突然決定的,這又和崗村將軍秘密來滬的時間點對的上。”
“崗村將軍那邊我會派人知會一聲的。”今村兵太郎思忖說道,“重點是汪填海那邊,汪氏的新政權還都在即,這個人對於大日本帝國是有用的。”
他表情嚴肅說道,“我會向巖井閣下彙報此事,安排人手參與汪填海方面的保衛和重慶分子的搜捕工作的。”
今村兵太郎看了自己學生一眼,“你這邊可以去拜會楚銘宇,幫助汪氏加強安全保衛工作。”
“學生明白。”程千帆表情鄭重點點頭,然後他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和老師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今村兵太郎瞪了宮崎健太郎一眼。
……
“荒木播磨與我說了一件事。”
“什麼事?”
“千北原司秘密審訊和處決了一名投誠帝國多年的支那人。”程千帆說道。
“這個人是一名醫生,長期爲特高課工作。”他看了今村兵太郎一眼,繼續說道,“荒木君告訴我,千北原司安排人秘密調查我和那個人的關係。”
“那個人是你的人?”今村兵太郎問道。
“我和那個人並無什麼來往。”程千帆搖搖頭說道,“荒木君猜測,千北原司的目的可能是想要給那個人安插罪名,然後再攀扯到我的身上。”
“這件事我知道了。”今村兵太郎知道自己學生這是來告狀了,他不禁有些頭疼,同時,他的心中也難免有些怒氣,他已經對千北原司施以懲戒,沒想到這個人竟然還冥頑不靈的對付宮崎,現在宮崎健太郎又來告狀,這讓今村兵太郎也覺得失了面子。
“是。”程千帆恭敬說道,“健太郎令老師費心了。”
“你是我的學生,我不爲你撐腰,誰爲你撐腰?”今村兵太郎緩緩搖頭,他撫額問道,“你和這個千北原司到底是什麼過節,他一直咬着你不放。”
“毫無過節。”程千帆露出憤懣之色,“在千北原司來上海之前,學生根本沒有聽說過這個人,而他來到上海後,就一直對我抱以仇視態度。”
“我的爲人,老師您是知道的,學生素來待人真誠,從不無端樹敵的。”程千帆說道。
“你啊,就是太老實了。”今村兵太郎指了指宮崎健太郎,“老實人就會被欺負。”
“學生只是想着本本分分做事情,以免給老師惹麻煩。”程千帆委屈說道。
“有老師我在,你怕什麼?”今村兵太郎哼了一聲。
“哈依。”程千帆畢恭畢敬說道,“老師公務繁忙,學生就不耽擱老師時間了,我一會去楚公館拜訪。”
“去吧。”今村兵太郎微微頷首,“汪填海的安全要放在心上。”
“哈依。”
……
“阪本君,我準備了一些禮物給老師,你與我下去取回來吧。”程千帆對阪本良野說道。
阪本良野心領神會的點點頭。
兩人出了總領事館,站在總領事館外面抽菸。
“千北原司想要構陷我,要害我。”程千帆壓低聲音說道,“阪本君這邊幫忙在老師面前敲敲邊鼓,收拾一下那個傢伙。”
“今村叔叔不是請影佐將軍將千北原司調離特高課,去了梅機關了嗎?”阪本良野問道。
“這是一招臭棋。”程千帆看了看四周,低聲說道,“那傢伙去了梅機關,權柄反而增加了,且他受到三本課長的無條件信任,在特高課那邊反而更加放肆了。”
他怒氣衝衝說道,“這次千北原司弄死了一個投誠帝國的中統分子,還試圖以此人來構陷我,簡直是喪心病狂。”
“交給我了。”阪本良野表情陰沉點點頭,宮崎君多好的一個人啊,那個千北原司卻一直想要害宮崎君,他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多謝。”程千帆拍了拍阪本良野的肩膀。
……
兩人穿過馬路,來到汽車旁。
“帆哥。”
“帆哥。”
程千帆點點頭,問李浩,“東西帶來了嗎?”
“帶來了。”李浩打開後備箱,拎出包裝好的紅酒禮盒,還有一個絲綢包裹的物件。
“上好的波爾多紅酒,是給老師準備的。”程千帆微笑說道,“那一份是我找人尋到的一個明朝狀元的字帖。”
“太好了。”阪本良野高興接過,說道,“程桑有心了。”
他最近正在臨摹練習中國書法,此前只是和好友提了一嘴,沒想到好友就記在心上了。
程千帆嘴巴里咬着菸捲,看着阪本良野拎着禮物回去,他又猛吸了一口菸捲,將還剩下半支的菸捲扔在地上,“上車,回家。”
豪仔坐在前排座位上,扭頭看着帆哥就要說話,程千帆微微搖頭,豪仔立刻知趣的閉嘴。
看着宮崎健太郎的座駕遠去,路邊一個茶攤裡,中田榫一露出了腦袋,他兩口將茶水飲幹,壓低帽檐,急匆匆離去。
……
“太太呢?”程千帆下車回到家中客廳,問正在擦桌椅的栗子。
“太太帶寶小姐和小少爺去馬思南路了。”栗子回答說道。
程千帆微微頷首,他朝着李浩和豪仔說道,“你們兩個隨我來。”
“是!”
走了兩三步,程千帆在樓梯口對栗子說道,“你現在去金神父路找周小姐,告訴他我中午要吃鱸魚,再準備些下酒菜和時令菜品,你陪她去菜場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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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先生。”栗子放下手中的抹布,乖巧說道。
看着程千帆帶了鍾國豪和李浩上樓,栗子臉色一變,她猜測程千帆是有機密事要和兩人商量,這是要打發她出去。
“今天一大早,黃老闆來見我,有個棘手的事情。”
樓上傳來了程千帆的聲音。
儘管有心偷聽,她卻只得無奈的離開,卻是將此事暗暗記在心中。
……
程千帆掏出鑰匙,打開書房的門。
他掃了一眼,沒有看到盛叔玉的身影。
程千帆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出來吧,盛老兄。”
豪仔和浩子然後就看到衣櫃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來一個盛叔玉。
“盛長官。”
“長官好。”
豪仔和浩子向盛叔玉立正敬禮。
盛叔玉回了軍禮,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
“荒木播磨那個老鬼子找你做什麼?”盛叔玉問道。
“你不是都聽到了嗎?”程千帆淡淡一笑,問道。
“你們說的日本鳥語,我哪裡聽得懂。”盛叔玉沒好氣說道。
“‘戒尺’給特高課來電了,報告了你們來上海的情報。”程千帆表情嚴肅說道,“日本人對此很重視。”
“這麼快?”盛叔玉大驚,他們昨夜剛到上海,日本人這邊就收到情報了,看來這個‘戒尺’在浙江方面的地位不低啊。
“嗯。”程千帆點點頭,“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戒尺’確實是隱藏在浙江系統內了,且身份不低。”
“讓我知道哪個是‘戒尺’,我一定要把這畜生大卸八塊。”盛叔玉咬牙切齒說道。
……
“你這次帶來的人,是不是有兩個人叫杜子寅和劉陽吉?”程千帆問道。
“是有這麼兩個人。”盛叔玉點點頭,然後他臉色一變,“你怎麼知道的?”
他看着程千帆,恍然說道,“是‘戒尺’透漏給日本人的?”
“是的。”程千帆點點頭,“你看看吧,日本人可是把情報做得非常到位的。”
說着,他從身上掏出那張紙遞給了盛叔玉。
“他們竟然掌握了杜子寅和劉陽吉如此詳細的資料。”盛叔玉面色陰沉,他看着程千帆,說道,“這是一條很關鍵的線索,說明這個‘戒尺’是有機會掌握到這兩個兄弟的具體情況的。”
“確實,這是一條指向性非常明確的線索,可以幫助我們進一步縮小對‘戒尺’的排查範圍。”程千帆正色說道,“這兩個人的情況,你瞭解嗎?”
“杜子寅和劉陽吉是杭州站抽調的行動人員。”盛叔玉說道,“他們兩個隸屬於杭州站特別行動隊。”
“我對浙江方面的情況不熟悉。”程千帆說道,“你認爲‘戒尺’可能是哪一個?”
“劉陽吉的資料,只是身高身材,這個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不過,杜子寅的虎口處有刀疤,這是一個細節。”盛叔玉思忖說道,“虎口處的刀疤比較隱蔽,除非在他伸手的時候刻意觀察,等閒是注意不到的,便是我,和杜子寅接觸也不多,都沒有能看到刀疤。”
他對程千帆說道,“而‘戒尺’竟然知道這個細節,這說明他對杜子寅非常瞭解,再加上我們懷疑‘戒尺’在浙江方面身居高位……”
盛叔玉沉吟說道,“杭州站特別行動隊的高層,或者是他們的行動隊長,首先要懷疑此人。”
……
“說說這個人的情況。”程千帆皺眉說道。
特別行動隊隊長,這個職位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是‘戒尺’的可能性並不高。
當然,這也只是他的猜測,也許此人正是‘戒尺’也說不定。
“杭州站特別行動隊隊長叫汪恆毅。”盛叔玉說道,“我對此人也瞭解不多,不過,這個人很有能力,是一路因功升上來的。”
“因功升遷?”程千帆露出思索之色。
盛叔玉頓時也明白了程千帆的意思了,“你懷疑汪恆毅的功勞有貓膩?”
“倘若此人是‘戒尺’,亦或者是‘戒尺’在我們內部所發展的奸細。”程千帆思忖說道,“有‘戒尺’,或者說有日本人在背後幫忙,什麼樣的功勞造不出來?”
“有道理!”盛叔玉點點頭。
他看着程千帆,琢磨着程千帆的話,皺眉問道,“你懷疑這個人不是‘戒尺’,只是‘戒尺’在我們內部發展的奸細?”
“只是一種猜測。”程千帆說道,“根據‘戒尺’此前送出的種種情報,我更傾向於這人身居高位,能夠接觸到很多機密。”
他搖搖頭,“一個行動隊隊長,更多的是掌握一些具體的行動機密,更高層次的機密情報,你認爲他接觸到的可能性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