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着一週,雷霆都沒聯繫我。一開始我很擔心,一度想過要去登個尋人啓事,或者報警。但最後還是放棄了,畢竟到時候警察來上門登記,一問職業,我說小混混,只怕警察先把我給抓起來了。我又給肖琴打了電話。肖琴接了電話,雖然對我還是冷嘲熱諷,但卻明確告訴我,雷霆還活着。
我吐出一口氣來,只要還活着就行。雷霆雖然不會打架。但是機靈多變,聰明得很,而且認識的人多。他說會活着回來見我,就一定不會食言。
雷霆雖然沒回來,但他找來的那個黑醫卻很守時。這個醫生叫馮九如,是個帶着老花鏡的中年男子,我剛接到他的時候,他穿着一件灰色中山裝,扛着個小木箱,戴着個黑墨鏡,這麼一身,只差一個棍子,就可以扮演“仙人指路”的算命先生了。
我接到馮九如之後就直接去了林濤家。林濤很配合,按照馮九如的要求吃藥鍛鍊,到了晚上毒癮犯的時候,就拼命吃豆腐。我特意請了一週假,每天開車接送馮九如,然後就是看着林濤。這一週來,林濤雖然犯病時痛苦無比,但過了那一陣,神色就會緩和很多,臉上也紅潤很多。
這天週末,我送走馮九如,又去接明微,然後到林濤家吃飯。兩週的療程結束,已經算是小有成效,接下來就是林濤自己來慢慢調養了。晚上。林濤親自下廚,燒了一桌子菜,算是謝禮。本來不想喝酒的,但聊到興頭喝了兩杯,推杯進盞間,林濤笑着說:“老吳,你記得張圖麼?就是咱大學對面宿舍那傢伙。”
我笑着說:“張圖麼,怎麼不記得?最喜歡吃烤紅薯,每次在宿舍都是臭屁連天,薰得那一宿舍人都在咱們宿舍避災。”
明微忍不住笑起來,說:“那還好,不至於把你們宿舍也給禍害了。”
我擺擺手,說:“不不不,那傢伙的臭屁太沖,本來是要把我們這個宿舍也給禍害的,但我們爲了抵禦外敵,所以宿舍五六個人,都將半年沒洗的臭襪子找出來,掛在門口抵抗。兩邊勢均力敵。”
林濤喝了口酒,跟着說:“結果就是輔導員來查房,剛走到兩個宿舍中間的樓道口,就被薰暈送到校醫院去了。”
四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我說:“畢業後就沒跟這小子再聯繫,嗯,你怎麼會然就提到張圖了?”
林濤笑了笑,說:“他之前聯繫我,前天剛結婚了。”
我瞪大眼睛說:“這小子,既然是結婚,怎麼只聯繫你,不聯繫我?媽的,早知道當年就該把我的內褲都扔進他宿舍,直接毒死他丫的。”
林歆蕊笑道:“聯繫你幹什麼?張圖以爲你還是個小業務員,沒啥錢,要你來參加婚禮,你也掏不出份子錢來。聯繫了還不如不聯繫。”
我嘿嘿一笑,說:“真是狗眼看人低,我現在可是總經理!是了,那小子是個勢利眼,知道你當了行長,忽然聯繫你,就是想讓你給他封一個大紅包。嘿嘿,不行,我還真想去看看哪家姑娘瞎了眼,看上了他,你去的時候,記得叫我。”
林濤點點頭,忽的拿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說:“嗯,我也要結婚了,老吳。”
嘴裡的一顆花生剛剛咬碎,清脆可口。我擡起頭來看着他,又看看林歆蕊,說:“你們倆?”
林濤點點頭,林歆蕊笑道:“什麼意思,除了我,還能有誰?”
我低下頭來喝了口酒,然後又喝了口酒。明微從下面伸出手來,緊緊拉住我的手。
這半個月來,我每天都往林濤家裡跑,林歆蕊雖然和我有隔閡,但礙於林濤的面子,我們之間一直都是假裝和善。我嘆了口氣,下意識地想要勸阻,手上一疼,卻被明微掐了一下。明微輕輕搖頭。
我強笑道:“好啊,不過,是不是太快了,從你們認識到現在,也就才幾個月吧?”
林歆蕊說:“三個月零六天,還有五個小時,我們的認識就滿七天了。也就比你和明微認識,少了幾天而已吧?如果讓你現在和明微結婚,你願意嗎?”
這個問題問的好,我當然是願意的。我笑了笑,揮揮手,說:“你別生氣,我可沒阻攔你們的意思。時間雖短,但你對林濤始終如一,我也是看在眼裡,你們要結婚,我不會反對的。但是,只有一點,”我深吸一口氣,說:“林歆蕊,如果你讓林濤再碰一次毒品,我,絕對不會饒過你。”
林歆蕊冷笑道:“還用你說麼?”
林濤笑着說:“好了好了,事情我們早就決定好了。你也知道,我老爸一直都想讓我早點結婚,本來之前是要……嗯,反正,我現在也有時間,小蕊也願意嫁我,我們就決定了。婚期差不多定在下個月尾,老吳,你是我唯一的伴郎,一定要來。”
我笑罵道:“廢話,老子當然要來,當了伴郎就可以不交份子錢,這麼便宜的事兒,我怎麼能不做?”
回家的路上,明微問我:“你是不是不開心呀,還在擔心林濤結婚的事兒?”
我攬住她的肩膀,笑着說:“還有什麼好不開心的呢?我根本沒放在心上。林濤是我兄弟,他怎麼做,我都該支持他的,親愛的,我的心情,只跟你有關。”
“哎呀,好惡心,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了!”明微嬌笑一聲,最先跑了出去,我也跟進跟上。
於心婉已經離開一週了,這也是我過得最開心的一週。整個公司我是老大,要多開心有多開心。這天上午,我正在辦公室玩遊戲呢,忽然接到於心婉的電話,嚇得我渾身一哆嗦,卻聽於心婉說:“吳總經理,你最近是不是春風得意,開心得很?”
我趕緊說:“哪有哪有,我整天都兢兢業業工作,一想到於小姐不在身邊,更是難過得很,怎麼會開心?”
“少跟我貧嘴,你的那些小九九,真以爲我不知道?”於心婉冷哼一聲,說:“你們公司這個月的報表墊底!董事會已經開始研究要不要換個總經理了,哼,華天銀行的年度策劃,你們必須拿下來,拿不下來,你就等着去樓裡當保安吧!”
媽蛋,這個於心婉,都已經離開了還不忘記遙控我,不過她說得出做得到,我必須做出些業績來才行。華天銀行的年度策劃,咦?華天銀行?那不是林濤的銀行麼?
我心頭一喜,趕緊給林濤打電話,林濤一口答應下來,又說:“我們上海有十八家支行,你只拿到我這一家的策劃沒用,今天下午有個麻將聚會,是我們總行領導組織的,老吳,要不你也來吧,到時候玩兒的開心了,合那些人的意了,整個華天的案子都是你們銀行了。”
我坐了下來,夾着電話說:“麻將聚會?嘿,你們這些有錢人就是會享受,不過,啥麻將聚會啊,說到底就是給領導送錢,是不是?這種業務麻將,有牌不敢成,有炮必須點,自己一分不賺,還要想着法子給別人送錢,就好比是去找小姐,自己忍精不射,看別人高潮連連,你以爲很爽麼?”
林濤哈哈大笑:“你小子,真是受不了了,對,對,就是這種業務麻將,你來不來?你可想清楚了,要是來了,拿下我們總行的年度策劃,夠你們公司一年不開鍋了。”
我一想也對,這年頭,幹啥都得送錢,還是去吧。掛了電話,去財務那邊支了些錢,然後特意叫上於雨晴陪同,就是爲了讓她看看我爲了工作多努力,然後去她老姐那邊說道說道。布亞剛亡。
下午到了海天會館,走進一個大包房裡,林濤已經在裡面了,在他身邊還做着四五個人,其中一個大腹便便,一臉富態,神色甚是傲慢。林濤恭敬地站在旁邊,笑道:“老吳,你來了,這位是我們華天總行執行副行長,秦行長。秦行長,這位就是我跟您說過的我的好兄弟,吳少凡,手上是做策劃的,想跟咱們華天合作,他們的工作服務我是知道的,是出了名的……”
那秦行長一揮手,笑呵呵地說:“啊,啥呀這是,小林啊,你不是說今天只是來休閒娛樂一下的麼,怎麼又談工作了?我有些累了,要是談工作的話,我就先回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