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間微妙起來。
耳邊是海水拍打的聲音,面前是如花般的女人。她的臉紅彤彤的,好像落日前那最後一片火燒雲。我看着她,她看着我。她張了張櫻桃小嘴,檀口一開,好像要說話。但貝?卻緊緊扣在一起,最後鮮紅的嘴脣合上,然後長長的眼睫毛一顫,眼皮低垂,閉上了眼睛。
雖然我的感情世界裡一塌糊塗,但我還是一個聰明的男人,對很多的暗示都瞭若指掌,比如此刻,她閉上了眼睛,就是要讓我親吻她。
我忍不住肩膀顫抖,心裡狂喜。在這個時候,最重要的就是迎合,只有迎合,不要問任何原因。在這一個親吻之後還會有什麼變化。全都要看這一吻有沒有內涵了。
嘖嘖,早知道今天會有這樣的發展,我昨天晚上就不吃韭菜盒子了,總感覺現在打個嗝都是一嘴巴的韭菜味兒,不過不能等了,成敗在此一舉!不對,在此一吻!
我閉上眼睛,彎下頭來,然後含住了明微在黑夜裡依舊鮮豔的紅脣。
在這一刻,我腦袋裡嗡的一下,徹底沒有了任何思維,好像在這一個瞬間,整個世界都跟我沒有了關係一樣。我也真的希望。在這一刻,這個世界都跟我沒有關係,讓我能夠把這一刻長久保存下來。如果這個吻會讓我永遠停止呼吸,我願意就這麼永遠沉淪下去。
天知道我是多麼期待着這一刻,當我的脣再一次碰到明微,而沒有被她甩開的時候,我又一次知道了自己是多麼的想她。這一切都來的太過突然,我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我也不知道明微是怎麼想的,但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我知道她開始接受我了,這就是願意給我一個機會的意思。
我的手鬆開了明微的手臂,她伸手抱住了我的後背。緊緊抱住,好像八爪魚找到了船,吸附在船體之上一樣。我的手伸到了明微的腦後,保證她的頭不會碰到堅硬的圍牆石。
我們就這麼擁抱着,親吻着,她緊緊抱着我,我緊緊抱着她。每一次的親吻。每一次的吮吸,都是竭盡全力。我用盡了自己的力氣,好像隨時要將明微吸入我的體內。但她還在我的面前好好的,爲什麼呢,因爲明微的每一次吮吸,也都是竭盡全力,好像要把我吸入她的體內。
我們的親吻灼熱而炙烈,長情而纏綿。如果還要加上一個詞的話,那一定是專心致志了。圍牆石上起了風,吹得我遍體生涼,但我還是抱着明微親吻,因爲我的心是火熱火熱,難以平復的。
也不知道親吻了多久,我忍不住睜開眼,想要看看在迎合着我的明微是什麼樣子。我的嘴上沒有停下,但當我睜開眼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住了。明微緊閉雙眼,雖然在親吻着我,兩行清淚卻從眼角流淌而下。
我心頭一震,猛地擡起頭來,望着明微。明微睜開了眼,呆呆望着我,伸手攔住我的頭,然後微微用力,又要親吻下來。我硬撐着圍牆石,顫聲道:“你,你怎麼啦,明微,我,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欺負你了,對不起,我,我現在就放開你。”
我說着就要起來,明微卻展開雙手摟住我的脖子,破涕爲笑:“我都沒罵你,你怎麼就欺負我了?”
我神色一白,說:“那你,那你怎麼流淚了?我,是不是我親你了,是我侮辱你了,對不起,對不起你,我,我給你道歉,你別哭,求求你了,別哭,別哭了。”
明微說:“你這麼怕我哭?”嘴上笑着,但一句話說不完,立馬就又哭了起來。
我嚇得渾身顫抖,二話不說,嗖的一下從明微的手臂裡鑽了出來,直接往旁邊坐了下去,緊跟着跳起來,跪倒在地,就要給明微磕頭賠罪。明微坐了起來,頭髮凌亂,一邊伸手拉着,一邊說:“你幹什麼呀你,有這麼怕我哭嗎?”
我擡起頭來,膽戰心驚地說:“我,我什麼都不怕,就算你打我我都不怕,就怕你哭,其實,我只怕你這一點。”
明微微微一愣,說:“爲什麼怕我哭?”
我強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麼了,你每次打我的時候,我就心裡歡喜,你罵我的時候,我就渾身輕飄飄,你對我又大又罵,我就一整天都開心的要飛起來。但是,你一哭的話,我就一個頭兩個大,什麼都想不到了,什麼也想不起來,我,我只想給你道歉,只要你不要哭就好,只要不要哭就好呀。”
“原來我哭是一件這麼讓人不喜歡的事情,對吧?”明微翻了翻白眼,一抹眼淚,說:“好呀,原來我是一個這麼惹人煩的女人!”
我連連搖頭,說:“不是不是,都是我的錯了。我根本是個什麼都不會的男人,我也不會愛一個人,所以總是惹你生氣,讓你傷心。但你每次傷心生氣,只要還能打我罵我,說明你還有出氣的辦法,因爲你就是這麼一個人啊,如果我惹得你惹到了你不想打我罵我,只想自己哭的時候,那我就真的罪孽深重了,我真的,我真的,讓你打死我都可以,就是不敢哭啊,我真是,真是太害怕你哭了!”
在這一刻我才真正知道的什麼叫真情流露,因爲我此刻的心,是真的害怕。本來按照我的流氓個性,我肯定是會繼續親吻下去,要是順手的話,可能直接在這裡就和明微採集天地之氣,洗手日月精華了。但我看到明微眼淚流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慌了神,之前所有的甜言蜜語,腦袋裡所有設計好的橋段,全都在看到明微眼淚的那一刻消失不見。不是我沒膽子,我很有膽子,但我唯一懼怕的東西,就是明微的眼淚。
她打我罵我,說明對我還抱有希望,如果她自己哭了,說明她已經不再對我抱着任何希望,只是在哭泣自己做錯了選擇罷了。
所以,情侶之間所有的爭吵,最切記的就是讓你的女朋友最後默默流淚,你可以讓他打你罵你踹翻你,就是不能讓她悄無聲息地流眼淚。這是最大的忌諱,也是最大的痛苦。
所以在看到明微眼淚的那一刻,我腦子裡所有的情節橋段全都消失不見,所有安排好的甜言蜜語也都拋諸腦後了。
明微轉過身來,臉色通紅,笑着說:“你這個笨蛋,所以呢,你惹我哭泣了,你要怎麼對我呀,怎麼賠償?”
我連連招手,說:“怎麼都行,怎麼都行,你千萬別哭。我吳少凡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明微哭,算我認栽,你別哭。”
明微笑道:“看你的樣子,是要給我跪下咯?男兒膝下有黃金呀,你要爲我下跪嗎?”
我尷尬笑笑,說:“黃金算什麼,黃金再貴,也沒有你一張笑臉來的值錢。只要你是在笑着,我就比做什麼都開心。”
明微笑道:“你又開始對我說甜言蜜語了,是嗎?這一套不知道騙了多少人呢,好,那我不哭了,你給我跪下呀,你倒是給我跪下,讓我看看你的誠意呀。”
我微微一愣,繼而笑道:“那個,跪下就算了吧,你不是沒再哭了麼?不如讓我們繼續做之前沒做完的事情吧,好不好?”
我說的自己都臉紅了,更別說明微。明微白了我一眼,呸了一聲,說:“原來你這都是騙我的,你根本就是在騙我!”一邊說着,一邊眼角一擠,兩行清淚又是滾落下來。
我頓時慌了神,身子一僵,急道:“好,好,你別哭,我給你跪下賠禮道歉,還不行嗎?”說着一低頭,膝蓋一彎,朝着地面直愣愣就彎了下去。眼看就要着地,一雙雪白手臂伸了出來,出現在我的面前,將我的雙臂抱住,然後微微用力,將我摟住不動了。以團反才。
我知道是明微,於是咬了咬牙,整個人直接用力,哐當一下,直接跪倒在地上。
明微手臂一抖,然後抱住了我,顫聲說:“你,你這個傻子,你還真的跪下啦?”
我一愣,她的聲音太哽咽了,又是在哭嗎?我趕緊擡起頭來,明微的臉朝下正對着我,她哭得梨花帶雨,眼淚肆意流淌,整張臉好像是水做得一般。她抱着我的肩膀,我的頭正對着她垂下來的臉。
她的眼淚直接流下,滴落在我的臉龐上。我心頭大亂,急道:“你,你,你別哭了,明微,我,我錯了,我給你跪下,我給你再磕頭好不好,我錯了,都是我錯了,我不該這麼跟着你,我該冒犯你,我,我錯了,我知道,都是我的錯,那,那我走,那我走,好不好?”
我說着猛地一推,整個人轉了一圈,好像皮球一樣,翻滾起來,朝着另外一邊就要跑。我一定是什麼洪水猛獸,搞得明微這麼難過以至於泣不成聲。我,我真是笨死了。
我心亂如麻,剛要跑開,身後傳來明微哽咽的聲音:“你,你這個笨蛋,你走了,誰,誰來做吳寶寶的爸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