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什麼都不知道。”孫皎苦笑道：“半年前，我在街上流浪，就被他，也就是我的父親孫仁帶走了，他說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兒子，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跟着他就有飯吃，所以他說什麼，我就信什麼了……”
“難怪！”
趙三跟胖子心照不宣的打了個照面。
看這小男孩也不過十五六歲而已，這麼小就如此滑頭，竟然能夠溜進守衛森嚴的會展中心，又在大庭廣衆之下像泥鰍一樣溜走。這種求生的本領，也只有那些常年生存在溫飽線上的人才能有。
“嗯。”張萌沒有打斷小男孩孫皎的話，只是安靜的聽着。
從小男孩的身上，張萌彷佛看到了童年的自己，不是說生存境遇，而是父子關係。兩個人都有着十分淡漠的父子關係，張萌也從小就很少見到父親張紹業，明明關係已經瀕臨破裂，但那種複雜的感情，往往又糾纏着自己。
就算是時隔多年，再次得到父親的消息時，還是那般緊張不已。
同樣，眼前的孫皎每句話都不稱呼孫仁爲父親，而是用‘他’來代指。但偏偏每次提到孫仁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的看向躺在病牀上的男人。
“雖然我被他帶了回去，但卻很少能見到他。”孫皎苦澀的笑了笑說道：“到後來，我就乾脆見不到他了。只是偶爾在家中翻到過一些有關他跟你父親……”
“你也知道我父親？”張萌愕然。
“當時不知道，直到他昏迷前告訴我，我才知道一點有關你們父子的事。”孫皎繼續說道：“當時他經常跟一位叔叔一起外出，又一起回來，每次回來，都會帶來一些我從沒見過的古董，是那種土腥味很重的古董。”
張萌、趙三點點頭，沒有解釋。
張家是盜墓世家，張紹業爲了破解張萌身上的鬼脈，的確在內地翻遍了很多古墓。
“後來我有回跟他出門，銷售這些古董，聽到黑市上有人叫他千面孫，我才知道他的外號。”孫皎笑了笑說道：“恐怕我這點脾氣也是遺傳他的。”
“千面孫？”趙三默默記下來，然後回頭看着張萌。
張萌輕輕頷首，這個外號倒是迎合了很多事情，五年前的除夕夜，整個張家上下都小看了這個深藏不漏的大陸人，還真以爲他是個教書匠。原來那次出現的他，不過是千面孫的另一面罷了。
“經過那次事情後，我隱約知道他是做什麼的了。”孫皎對着張萌說道：“他跟那位叔叔，哦！也就是你父親，都是盜友。”
“繼續。”張萌沒有解釋，也沒有放過孫皎。
“從那次以後，他們頻繁出入圖書館，又翻遍了很多市面上沒有的古文殘卷，最後又出去了兩次，不過這兩次，從出發到回來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長。”孫皎似乎想起什麼恐怖的經歷，繼續說道：“而且，從那以後他們每次回來，都變得很恐怖……”
“怎麼個恐怖法？”
“莫名其妙的發脾氣，莫名其妙的發瘋，他們的腦袋裡就好像長了什麼東西一般，那慘烈的叫聲，現在想起來還十分恐怖。”孫皎回憶道：“特別是你父親，發病的次數越來越多。”
“那接下來呢？”趙三問道。
“接下來，就出現了這樣的事故。”小男孩孫皎回身指着孫仁，說道：“他們每趟出去都沒有告訴過我，但最後這次，我卻無意中看到了他們的車票，目的地是：遼寧。”
“然後呢？”
“然後，半年後，我父親就這麼回來了。”小男孩孫皎一指躺在病牀上，彷佛睡着了的孫仁：“你們也看到了，回來後他將我又帶到了香港，剛到香港幾天後，就囑咐我辦之前交代的事，然後的然後，他……他……就這樣了。”說完，小男孩孫皎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
“醫生說是什麼病沒有？”張萌問道。
一旁的趙三淡淡的說道：“說是腦幹細胞突然死亡。”
“腦幹細胞突然死亡？”張萌微怔。
“那是什麼意思？”胖子問道：“植物人？”
趙三點點頭。
“也就是說，什麼都問不到了。”胖子已經隱約猜到，錄像帶裡的人可能就是張萌父親了。
而躺在病牀的這個孫仁，也是知道張紹業最多底細的人。
聽到胖子的話，小男孩苦澀的笑了笑。
“也不見得。”趙三將那盒錄像帶交給張萌，說道：“恐怕我們得回去好好看看這份錄像帶，希望能在裡面找到我們想要的答案。”
“嗯。”張萌點點頭，然後轉回身對孫皎說道：“對了！你一直說你父親跟我父親每次出門都是結伴盜墓，那具體時間你還記得嗎？”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小男孩孫皎似乎早就猜到張萌要問什麼，直接回應道：“五年前，他來傳達你父親死訊的時候，我也跟着他來到了香港，而且當時就在水月軒門外。”
“那是……”
“也就是說，當時你父親並沒有死。”小男孩孫皎語氣十分篤定的說道：“五年內，他們大大小小，總共出去過了八九次，每次都耗時很長，最長的一次足有一年，而我最後見他們的時候是在三個月前。”
“三個月前？”聽到如此確切的時間，張萌隱約想到什麼，渾身一震，一臉震驚的問道：“你確定？”
“確定。”
“呼！”
隨着這聲迴應，屋內的人全都陷入了沉寂，整個屋子裡就只剩下幾個人沉重的呼吸聲。
時間太巧了！
而且這個孫仁的死法也太……
這一切的一切，竟然又指向了那個一路伴隨着他們的長生之謎！
張萌沒有過多的時間去琢磨這件事，只是問道：“你確定他們最後一趟出門，是在三個月前？目的地是遼寧？那一行只有他們兩個人？”
“嗯。”
張萌平復激動的心情，轉回身對着趙三安排道：“立刻安排他們到特護病房，調派香港一流專家組來會診，孫叔叔的一切醫療費用全部由張家報銷。”
說完，張萌就往外走，不過剛走出去兩步突然站在原地，回頭對着小男孩道：“孫皎？”
“嗯？”聽到張萌叫自己，孫皎擡頭看了看張萌。
“你願意去張家的鬼市做事嗎？”張萌微微擡着頭，儘量不讓紅腫的眼眶流出淚水：“你現在這副模樣，不是你父親願意看到的。只要你有上進心，我張家就給你這個機會！”
被張萌看透心中那敏感的神經，孫皎倔強的淚水一下流了出來，不等張萌多說，就狠狠地點了下頭。
“好，明天會有人來安排你父親住院的事，從明天起，你要學習一些基礎知識，要去黑市當雜工，還要照顧你父親，希望你不會讓你父親失望！”說完，張萌便走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