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統四十四年十一月,太孫朱見深終於完成了自己的東洲之旅,從東洲的東海岸,繞過最南角,回到了西海岸。
在唐州城,他將與運載黃金,黃銅,硝石的船隊一起,起航返回中洲。
唐州城的位置是後世的智利安託法加斯塔市,這是一座位於海邊的沙漠城市,荒涼異常。
但是,這裡卻是大明最大的資源基地。當初爲了這塊封地,不少皇子競爭了許久,才由與太子同父同母的唐王朱祁鋼爭奪到了這個地區。
這座一邊是沙漠,一邊是大漠的土地看起來荒涼異常,但是這裡卻有着世界上最豐富的黃金和銅礦,而且,就在這片地區,還有世界上最大的天然硝石礦。
雖然大明因爲化學工業的發展,利用化工合成也能合成硝石,對硝石的需求沒有了唯一性。
但是合成硝石相對於天然硝石的成本,依舊非高昂。目前大明所需的硝石礦,百分之九十以上,依舊是天然硝石。
唐州府境內,目前已經開發出了兩座露天銅金礦,一座硝石礦,光憑這三座超級礦山,就能養活境內的數十萬人。
而三座超級大礦也給唐王府帶來了鉅額的回報,要不是爲了發展當地農業的自給自足,投入了大量的資金,他們的日子會更加好過。
在這裡,朱見深也感受到了比其他州府更加熱烈的歡迎,唐王叔對他這個侄兒的親近根本毫不掩飾。
唐州府是朱見深非常想要拉攏的勢力,這裡不像其他州府,還有着大量的平民階層。
在唐州府境內,只有三座港口城市,三座露天礦山,三條鐵路線。
因爲地理關係的原因,這裡的耕地很少,土人也很少,主要依靠貿易獲得糧食。
而當地的百姓主要就是海軍士兵,唐王府護衛,以及內務府,轉運司的士兵以及他們的家屬。
還有就是在三座礦山上工作的土著,幾乎全民皆兵。
因爲這個原因,當地的官府幾乎形同虛設,朝廷只是讓東洲南大陸提督府代管本地的民政事務。
唐王府相比其他王府,有着更大的自主權以及更強的軍隊。
不過讓朱見深可惜的是,唐州府距離大明太遠了,幾乎剛好處於地球的另一面。
即便是唐王口口聲聲說無論如何也要支持他這個侄兒,但也是鞭長莫及。
當然,朱見深也不指望依靠唐王的支持就能登上皇位,唯一能決定這件事的,只有皇祖父。
到東洲走了一大圈,經過了一半以上的親王封地,朱見深也真正知道了大明在東洲的底蘊。
東洲的強大和穩定建立在這裡稀少的人口和強大的武力上的,這是一種悖論,朱見深原本不理解,現在才真正明白。
人口稀少雖然不是一件好事,因爲當今社會,人口就是強大的基礎。
可是因爲東洲的人口稀少,一開始來東洲的全部是兵士,在這裡組成了強有力的統治構架。
而大明最開始也不缺人手,因爲這裡有三千萬土著,他們在大明的組織下,爲東洲的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四十年過去了,由於外來人口增加帶來的病毒,加上開礦和自然老死,原生的土著們降低了將近三分之一。
而新增的土著,在各家王府和兵士的地位優勢下,大部分都已經有了大明人的血緣。
他們的人數,已經佔據了三千萬土著中的三分之一。
按照目前的趨勢繼續發展下去,再過四十年,帶有大明血統的新生兒,能佔據總人口的一半以上。
那個時候,朱瞻基的目的纔算是真正達到。
相比中洲,東洲在文化,經濟,科技方面都有巨大的差距。
但是在政治層面,東洲與中洲是一致的。而在軍事方面,軍隊的控制力度也更強。
一個國家的強大與否,主要就集中在這五大方面。
所以東洲的發展雖然不均衡,但是有中洲的支撐,依舊具有很強的實力。
而通過經濟的控制,科技的領先,中洲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之內,也不用擔心東洲會成爲隱患。
就在朱見深準備返回中洲之時,朝廷派往東洲的技術團隊來到了唐州城,他們帶來了一千多臺無線電臺,讓東洲各家王府和官府,也都能直接收到中樞的命令。
無線電報機的出現,能夠讓朝廷的指令第一時間傳達下來,而電臺的開通,更是讓東洲的軍隊和百姓能瞭解中樞的一舉一動。
在這樣的情況下,根本不用擔心有誰能在中間欺上瞞下,攜裹百姓來造反了。
身爲太孫的朱見深,對此是喜聞樂見的。
他試着與皇宮裡面的皇祖父溝通了一番,然後接到了朱瞻基的命令,讓他不要從大明洋直接回中洲,而是穿過大西洋,前往西洲,然後從西洲經過南洋返回中洲。
當然,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讓他前往西洲,對晉王府和漢王府施加壓力,讓他們能按照朝廷的意思,順利完成遷封。
朱見深這個時候也才知道,原來他的擔心早就在皇祖父的計劃之中,爲了讓他順利控制全局,皇祖父已經決定對有些尾大甩不掉的漢王府,晉王府動手了。
與此同時,東洲艦隊也接到了朱瞻基的命令,楊道派出了一支十艘戰艦的船隊,準備護送朱見深前往西洲。
朱瞻基的艦隊本來就有六千人,十四艘船,如今光是兵力就已經超過一萬,一級戰艦就有二十艘,還有兩艘旗艦。
這支龐大的艦隊越過了東洲南大陸的最南角之後,沿着逆時針的南大西洋洋流,經過一個多月的航行,抵達了西洲最南角的晉州城。
而這個時候,晉王府和漢王府已經在解雲的步步緊逼之下,退守失據。
在西洲,晉王府和漢王府也要一分爲二地看待,而不能單純看作是一個利益團體。
實際上,在許多方面,強勢的漢王府一直在欺壓晉王府。
以販賣奴隸爲例,在最開始的勢力劃分的時候,漢王府負責清剿東海岸的崑崙奴,而晉王府則是負責西海岸。
但是漢王府的勢力範圍越變越大,佔據了中部西洲,勢力範圍已經衍伸到了西海岸。
在西海岸的桑海王國(尼日利亞),那裡是崑崙奴人口最多的地區,爲了搶奪在這個地區的崑崙奴,兩家王府之間起了不少矛盾,甚至好幾次都將官司打到了朱瞻基這裡。
晉王府相比漢王府,與皇室的血緣更遠一些。
二代晉王朱濟熺和三代晉王朱美圭父子被朱濟熿曾經關押了好幾年,兩父子都是膽小怕事之輩。
他們在西洲之所以能夠發展起來,其實主要是靠了曹國公府李家。
到了第四代晉王朱鍾鉉,他雖然比父祖要強一些,但是晉王府的虛弱氣勢也不是他一下子就能改變的。
面對咄咄逼人的漢王府,他大部分時間還是會選擇息事寧人。
各家王府不同勳貴,勳貴子弟全部要在中洲長大,接受教育,但是藩王卻只能待在封地,只有得到聖旨,才能進京。
朱鍾鉉自小在西洲長大,總共只進過兩次京,見過兩次朱瞻基,他對朱瞻基並不熟悉,更不清楚這位伯父的性格。
藩王府與中樞的疏離是皇室有意爲之,目的就是爲了讓他們不能與官員勾結,成爲隱患。
但是這也讓不少藩王因爲不能清楚瞭解皇室的風格,往往變的膽小怕事,朱鍾鉉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以前面對漢王府,他選擇退讓,更多時候推出李家跟漢王府打擂臺。
可是這一次,朝廷似乎要對晉王府和漢王府動手,讓他就變的有些惶惶不可終日。
朱見深的到來,他猶如撈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緊緊抱住了朱見深的大腿。
對朱見深來說,他沒有想到晉王府是這樣一副做派,他來了西洲,不僅被這個皇叔供了起來,對他更是言聽計從。
這個原本在他心裡的威脅,似乎根本就無需在意。
在瞭解瞭解雲在西洲的所作所爲之後,他對西洲的局勢又了更清楚的瞭解,對這個幹臣,也更加欣賞起來。
在晉州府朱見深只待了不到十日,就從陸路啓程,出發前往黃金城。
而在黃金城,已經出門超過一年的解雲,也正等着朱見深的到來,然後徹底解決西洲的問題。
一開始的時候,他將漢王府與晉王府兩家的問題看的很嚴重,認爲解決他們的隱患,可能會耗費許多心思。
但是等他真的來到了西洲,看到了這裡的實際情況,他就已經把晉王府的威脅給去除了,只剩下了漢王府一家。
別的不說,直說晉王府佔據的西洲南角和西南地區,只要黃金城的大軍出動,再加上出動海軍,晉王府就無處可逃。
而漢王府則不一樣,他們不僅佔據了東海岸,還佔據了西海岸,他們的地盤有四百多萬平方公里,只靠幾萬士兵,根本就不能讓他們完全屈服。
所以,如今的漢王府還比較強硬,一直沒有向他低頭。
但是漢王府不知道,他們費心思慮地從南洲拉攏來了七家王府,想要用共同開礦的利益關係,讓他們成爲自己的盟友,其實正中解雲的下懷。
解雲一直在等一個好的時機,而朱見深的到來,就是這樣一個好機會。
“殿下,西洲的情況目前主要就是這些,如今晉王府一切都好說,他們實際控制的區域也就只有西洲南角,其他大部分地區,晉王府的命令還沒有曹國公府管用,更別說朝廷官府了。
但是漢王府不同,他們目前的私兵遠遠超過了朝廷的允許,雖然大部分士兵並沒有在籍,但是隻要我們來一次戶籍大清查,就能大大削弱漢王府的力量。”
朱見深聽解雲介紹了所有的情況,向解雲抱拳長揖表示感謝後才道:“那麼當今漢王拉攏其他王府,應該如何面對?皇祖一世清名,可不能敗壞在他們身上。”
解雲笑道:“殿下有所不知,這件事的背後,還有我們的使力,否則,漢王府如何能直接聯絡上南洲各大王府。對漢王府來說,他們的目的是想用力一拉攏王府來成爲他們的助力。可是陛下並不是想要削弱王府的實力,只是想要削弱漢王府的實力。
西洲只有兩家王府,南洲大陸卻有十五家,這差距實在太大了。他們現在拉攏了寧王府等七家王府,以爲是臂助,但是按照陛下的意思,剛好將寧王府他們幾家遷封到西洲來,跟漢王府打擂臺。”
“皇祖有沒有確定好讓那幾家遷封過來?”
“以前沒有確定,但是現在嘛,既然寧王他們如此喜歡來西洲開礦,就讓他們過來,南洲只留八家親王府,讓西洲變成九家。更能平衡各家的勢力。”
朱見深長揖道:“學士既然已經有了全盤計劃,孤自然也由學士調派,該做些什麼,孤聽學士的。”
解雲看了看他身邊的次輔彭時,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了微笑,但是解雲的心裡忍不住嘆了口氣。
朱見深當着彭時的面這樣說,固然是表現出了對自己的重視,卻讓他們這兩個學士之間有了嫌隙,或者說是有了競爭。
這可不是解雲願意見到的,畢竟他們解家,從祖輩開始,祖訓第一條就是忠心爲君,不參與繼位之爭。
朱見深以爲自己是在幫他,實際上,他只是按照陛下吩咐做事。
這個時候,他向彭時抱拳說道:“次輔大人可有何妙策?”
彭時笑道:“老臣以爲,殿下好不容易來一趟西洲,對付漢王府的事可以稍微往後拖,但是接見一下有功將士,然後在黃金城的精兵強將面前亮亮相,纔是要緊的。”
解雲連忙說道:“正該如此……稍後黃金城總督蘇南來拜見殿下,也好聽一聽他的安排。”
朱見深道:“這黃金城孤也是聞名已久,難得來一趟,不僅各軍將士該見見,這裡的礦工們,也該見見。”
彭時搖頭說道:“殿下,別忘記了,這裡的礦工可不是東洲,以漢化的土著爲主,這裡可都是閹人崑崙奴當礦工啊!”
朱見深臉一紅,知道自己想要表現,卻有些心急了。本來他也知道這裡礦山上大多是崑崙奴,現在卻一下子忘記了。
不過他也很快補救了過來。“孤初來乍到,還是聽蘇總督與二位學士的安排吧!有需要孤出面的場合,孤當仁不讓。”
(出差歸來,累死了才趕了四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