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他輕喚:“護士?”
默了一會兒顧霆生似才反應過來是我,他閉了閉眼又睜開眼,盯着我許久才說:“微兒,是你嗎?我是不是……在做夢啊?”
顧霆生的精神很恍惚,我心疼的握着他的手,依舊那麼的溫熱,我說:“是我。”
他笑:“我以爲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搖搖頭,流着眼淚說:“不會的。”
“微兒,我想尿尿。”
我:“……”
顧霆生的傷勢都集中到上半身,腿上只是略微骨折,我撩開他的被子扶着他坐起身子,剛想起身去拿一個盆子,他伸手摁住我的肩膀,語氣輕輕的說:“扶我去洗手間。”
顧霆生的自尊很重,讓他尿在盆裡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一想到這我就笑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直講究。
我扶着他去洗手間,他背對着我上廁所嘩啦啦的聲音讓我直臉紅,同他離婚以後再無任何親密的關係,所以遇到現在這種境況的確是挺讓人尷尬的,他完事以後讓我給提拉褲子,我閉着眼睛過去替他穿好褲子。
扶着顧霆生再次躺回到病牀上,他眼眸深邃的望着我許久,時間久了我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奇的問:“你在看什麼?”
顧霆生笑着直言:“看你。”
我臉一紅,沒敢接他的話。
顧霆生才睡醒所以精神比較好,隔了一會兒護士拿着顧霆生現階段能吃的食物喂他。
顧霆生吃了晚飯以後我捏緊他的被角,提醒他說:“很晚了,你傷勢未愈還是早點休息吧,等你傷好了以後就可以回國了。”
房間裡的燈光很明亮,顧霆生沒有接我的話,而是神情淡淡的問:“葉湛呢?”
我心一緊說:“在瑞士。”
“你沒和他一起?”他問。
顧霆生問的很戳心,我總不能說是葉湛不帶我一起吧?!我隨口胡謅道:“因爲要給盛夏做眼睛復明手術就沒有跟他回瑞士。”
“撒謊。”
顧霆生戳穿我又說:“曾經的你就愛說謊,我那時知道但沒有戳穿你,所以你現在又在騙我……微兒,你是因爲我纔來的英國嗎?”
顧霆生想知道我到英國的真相,我點點頭又搖搖頭解釋說:“一部分是因爲你,也還有一部分是因爲葉湛不肯帶我回瑞士。”
他沉默,眼眸一閃一閃的,我尷尬的解釋說:“他就是那樣的性子,沒有辦法的。”
“你和他在一起幸福嗎?”顧霆生問。
他問的很戳心,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因爲我已經將自己後半輩子的幸福交託在葉湛的手上所以壓根沒有回頭路。
我怕他是真,但愛他也是真。
我愛他勝過我怕他。
所以哪怕盛夏說葉湛不是良配,哪怕葉湛自己也是如此的說,我都會和他幸福的。
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安慰自己,葉湛現在只是生病了,等病好了他就都懂了。
懂的生命的可貴,懂的孩子的重要。
我點頭說:“他很寵我。”
葉湛對我的寵溺十足,哪怕我覺得我還沒有融入進他的生活,但他心中的那份愛已經時時刻刻的影響着我,讓我知道,他在爲了我努力的改變着,努力的和自己抗爭。
你看,他突破心理障礙碰了我。
他走出了第一步,那剩下的九百九十九步都由我來走,誰讓他是我的容哥哥呢。
那個眉目如畫、語調清冷的少年。
“微兒,你的心裡還是隻有他。”
顧霆生的嘆息之語我不知道該怎麼迴應他,但我想了許久心平氣和的說:“顧叔叔,其實我的心裡很難受,夾在你和葉湛的心中很壓抑,面對兩個同樣愛我的男人好像辜負那一個都是錯!但我自己心裡明白,從最開始走到現在我並沒有犯不可饒恕的錯,哪怕是被迫被葉湛睡的那一次我都沒有錯,只是一步一步走來選擇的問題,是顧姨把我逼上了那條路,是林瑞把脆弱的葉湛擺在了我的面前,是我迫不得已的用自己去救了他,是迫不得已!顧叔叔,那時候我是愛你的,做這事我是迫不得已的,但我從不後悔,哪怕那時對葉湛沒有任何的記憶,但他救過我命是真,所以我欠他一條命!就像以後顧叔叔遇到了危險,我也會把自己的命還給你一樣!”
聞言顧霆生涼涼的問:“你的意思你現在對我就像你曾經對葉湛一般,就只剩下感恩?”
“那你要我怎麼辦?”頓了頓,我情緒很糟糕的說:“所有人都在指責我,但我又做錯了什麼?!同你在一起時我是全心全意的愛着你的,我們的分開並不完全是因爲葉湛,我和你鬧離婚的時候也並沒有想起關於葉湛的任何事,我們走到現在這一步是我們的感情出了問題!你心裡對我有隔閡,而我也不想再戰戰兢兢的陪在你身邊,奢望你施捨的愛。”
顧霆生緘默,我說:“我離開你沒想過回到葉湛的身邊,只是其中發生了一些事,讓那時恨他的我又再一次衍生了得到他的想法!其實我的愛是很乾淨的,同你在一起時用心的愛着你,同葉湛在一起後我用心的愛着他!所以你現在……抱歉,我們只能這樣。”
他涼涼的問:“你在和我斷絕關係?”
“顧霆生,以後你需要我這條命或者我得知你有危險的時候我一定會還給你!但現在我想在感情這裡做個一刀兩斷,以後再見我們……你是我的前夫,我是你的前妻,僅此而已!我的心從此不會再漂浮不定,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醫治好葉湛,我會嘗試用自己的行爲影響他,顧霆生,這輩子我只愛他。”
三人行,總有一人受傷。
但該斷則斷,不斷其亂。
我和顧霆生的感情必須要一刀兩斷,他必須要學會放開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而我必須堅定後半輩子能給我幸福的只有葉湛,我信他,我愛他,我依賴他。
“好,我應你。”
顧霆生答應我了。
但條件是陪他三天。
我低頭思索也就答應了。
期間我給殷真打了電話,他說他會到英國接我去瑞士,會幫我找到葉湛的。
顧霆生的傷勢嚴重,期間我給他換了幾次藥,發現他身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疤痕。
這疤痕估計會跟隨他一輩子。
在第三天的時候顧霆生提議我陪他去看埃菲爾鐵塔,但他的傷勢不宜走動。
他很渴望,我不想讓他失望,所以只好推着輪椅帶他過去,埃菲爾鐵塔下面有很多人,我推着顧霆生站在很角落的地方。
因爲傷勢嚴重人很虛弱,他一向凌厲的頭髮都順貼了,顧霆生擡頭望着埃菲爾鐵塔,突然嘲笑的說:“我媽第一次遇見我爸就是在這兒,那時她以爲自己遇到了真愛。”
顧霆生的媽媽……還活着。
我記得,顧霆生說過這事。
我抿了抿脣說:“感情這事吃不準,所謂的海誓山盟都只是甜言蜜語,真正重要的是兩個人的內心是不是能安定的下來。”
婚姻最怕的就是婚外情。
最怕的就是不穩定的感情。
最怕的就是其中一人心思搖擺。
顧霆生笑了笑說:“也是。”
頓了頓,他又道:“我曾經好像給你惹了很多爛桃花,讓你糟心了好長一段時間。”
我笑說:“都過去了。”
葉湛從不會給我招惹爛桃花。
沒有任何人能近他的身。
所以顧霆生曾經給我的那些爛桃花也是經過他允許的,那時他的心怕也是搖擺的。
顧霆生望着埃菲爾鐵塔好大一會兒才笑說:“微兒,我的母親在英國……你要見見嗎?”
我驚訝,顧霆生決定說:“見見吧。”
我從沒有想過我會在有生之年見到顧霆生的母親,在我的認知裡她是不存在的人,而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訴我她還活着。
而且還見到了她。
我恭恭敬敬的喊着,“伯母好。”
顧霆生的母親活的很年輕,聽顧霆生說她曾經是以假死亡離開的容氏,然後到了英國定居,一待就是幾十年,她現在也有了自己的家庭,雖沒有孩子但有疼愛她的男人。
她溫和的笑了笑說:“你就是微兒吧,霆生以前的妻子,現在是湛兒的愛人。”
她的稱呼令我很不安。
我說:“是。”
她輕輕的看了眼顧霆生,然後帶着我去了書房,在書房裡,她伸手理了理我的長髮,嗓音柔和的說:“微兒,霆生很喜歡你,但喜歡歸喜歡,我覺得你很合適和湛兒在一起。”
“我……”
她笑說:“我是看着湛兒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這個位置的,更明白他心中的悲苦。微兒,這輩子我做過最後悔的事就是把他引導到斯特的身邊,但是我最不後悔的事也在此。”
我震驚喊她,“伯母!”
顧霆生的母親溫和的笑了笑,說:“我知道你很驚訝,但毫無依仗的湛兒除了到斯特的身邊沒有其他的法子,倘若他想要活下來他必須要贏了斯特,贏了斯特他纔會走出自己人生的第一步。”她頓了頓,說:“我親眼看着湛兒被拋下的,我不忍心,所以我讓人把他帶到了瑞士的孤兒院!微兒,霆生沒有你他可以遇見下一個,但湛兒沒有你便什麼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