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得有點迷糊:“從始至終我搞不清楚一件事,佛理會宣揚的佛國,到底是真的存在,還是一種理念上的幻想?”
衆人沒說話,互相看看。
我揉着腦袋問:“到底什麼是佛國,代表着什麼?是另一個世界?另一個空間?地獄?陰間?天堂?外星球?”
解鈴笑:“不要想那麼多,好好養傷吧,養好之後我帶你去姜大嫂的家裡去看看。姜大嫂是要承擔一定法律責任的,我們通過疏通,和她女兒達成協議,只是把她媽媽送到精神病院,換來的是到她家裡進行深入的調查。到時候一切都會明瞭。”
我看看他們,嘆道:“我累了,想休息了,如果找到那位無名大俠,一定要感謝他,是他在最關鍵時候救了我。”
一切都結束了,我躺在牀上昏昏欲睡,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夢。最怪的是,我夢到一顆人頭像地球一般在外太空轉着,這顆人頭正是平頭男人的,臉色發青,嘴角露着詭笑。
我大叫一聲,驚醒,夜已經黑了。
病房裡沒有人,我靠着枕頭坐着,出了一身冷汗。
聽護士說,我的傷勢主要是後背捅了那一下,沒傷到內臟,只是皮外傷。我坐在牀上,看着黑漆漆的夜空發愣,想到姜大嫂和平頭男人對我作法,其中種種詭譎,至今還在後怕。
他們居然利用媽媽作我的心魔。我忽然看明白了,逝者已逝,無法挽留,自有她的歸宿,何必糾結。
在醫院躺了幾天,可以出院了,只要不太辛苦,和正常人一樣。解鈴邀我去姜大嫂家看看,和姜大嫂的女兒已經約好了。
敲開門之後,我看到了姜大嫂的女兒。她從學校請了假,北京趕回來,處理母親的事。這個女兒看上去很通情達理,告訴我們,她媽媽參加佛理會的事她是全力阻止的,後來看阻止不了,便自己也加入進來,爲的是瞭解佛理會,從而拯救她的媽媽。她當時已經感覺到這個教會有些邪門,很多東西讓人不舒服。
她沒想到後來會出這麼多事,事態發展完全失控。她知道我是受害者,還鞠了一躬,表示歉意,希望得到我的諒解。
她把我們領到姜大嫂的臥室,這裡沒有收拾過,保持着原樣。房間不大,牀上鋪着老舊的被單,屋裡的陳設乾淨而年代久遠,都是八九十年代初的東西。
我們在屋裡走了一圈,解鈴問:“你母親當初得憂鬱症的時候,是怎麼忽然好的?”
“說來這件事,確實比較奇怪。”女兒說:“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不可思議的事。”
姜大嫂的丈夫過世之後,她天天在哭,得了深度相思,這個心坎就是過不來了。女兒勸媽媽,有時候還帶着媽媽去逛逛市場,爬爬山,購購物什麼的。那段時間,姜大嫂忽然染上一個怪癖,愛蒐集老舊的玩意,經常去舊貨市場,幾乎成癮,買了一堆在女兒看來,都是破爛的東西。
女兒當時覺得媽媽這個樣子,有愛好總比沒有強
,至少能分散她的悲傷,也就不反對。
姜大嫂得了憂鬱症,經常把自己關在屋裡不出來,守着一屋子的老舊破爛。女兒看有點反常,只好從學校請假,回來照顧媽媽。
她曾聽同學說過一個事例,兩口子非常恩愛,有一個人先過世,另一個得了憂鬱症,然後自殺了,說得聳人聽聞。她特別擔心媽媽,看媽媽行爲舉止怪異,更不敢離開左右。
這天出了一件怪事。
從早上開始,姜大嫂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飯也不出來吃。女兒過去敲門,怎麼也敲不開,有些害怕,一聲聲叫着媽媽。
姜大嫂在房間裡不耐煩地說,一會兒就出去,別來打擾她。
說到這裡,女兒對我們說:“我聽到媽媽在自言自語,聽起來好像在和什麼人說話,因爲關着門,細節聽不清。”
解鈴看我,低聲說:“佛國的聲音。”
我全無概念,只好靜靜聽着。
“到了晚上的時候,”女兒說:“我實在擔心的不得了,只好來到媽媽的門前繼續敲。”
門居然沒鎖,一敲就開。女兒輕輕推開門,走進屋裡,看到了極爲驚人的一幕。
姜大嫂盤膝坐在牀上,對着牆,雙手合十,緊閉雙眼,身體不停顫着。
突然她睜開眼,雙眼裡瞳仁沒有了,一片雪白。
女兒驚叫一聲,嚇得倒退幾步,差點沒坐地上。
聽到這裡,我倒吸口冷氣,姜大嫂這個形象正是當時要給我作法時的樣子。
解鈴說:“姜大嫂確實是在通靈,只是不知道她在和什麼在溝通。”
女兒嘆口氣:“我媽媽說冥冥中得到了來自遙遠的聲音,一會兒說是我爸爸給她的信息,一會兒說是外星人發的。後來她參加了佛理會,才改了措辭,說是那個聲音是佛陀從佛國傳來的佛音,她命中註定要加入佛理會,來普度衆生。”
她看我們:“你們說這些事是真的嗎,是封建迷信嗎,可是在媽媽身上發生的怪事我是親眼見到的啊,真有這回事。我的世界觀全亂了,真不知怎麼辦好。媽媽現在送到醫院康復,我也是贊成的,她中毒太深,去冷靜冷靜也好。”
解鈴圍着屋子走了一圈,指指牀上說:“我能上牀嗎?”
女兒愣了,點點頭說,可以。
解鈴把鞋脫了,來到牀上,盤膝而坐:“你媽媽當時是這麼個姿勢嗎?”
女兒說:“你身子要轉過來,面向鏡子的這面牆,你坐反了。”
解鈴重新坐好,雙手合十:“是這樣嗎?”
女兒點點頭:“我媽媽當時是這個姿勢。”
我看的毛骨悚然:“你要幹嘛?”
解鈴看看我,又看看女兒,說道:“能不能麻煩你們一件事,先出去,把門帶上。”
我眼皮子狂跳:“你不會是要模仿姜大嫂通靈吧?”
“正是。”解鈴鄭重地點頭:“我對佛國的信息
特別感興趣,我也想收聽一下。”
我和女兒面面相覷,女兒猶豫片刻:“好吧,一會兒我們來叫你。”
我和她從房間退出來,把門關上。我們來到客廳,我和她單獨相處,彼此都有點尷尬。女兒問我喝什麼,端來了白開水。
我們沒有說話,我默默看着表,到了二十分鐘,實在等不下去,過去輕輕敲敲門,然後推開。
解鈴還坐在牀上,雙目合閉,聽到推門的聲音,緩緩睜開眼,似乎從定境中甦醒過來。
“怎麼樣,有什麼心得?”我問。
解鈴從牀上下來,疑惑地打量着屋裡:“我確實能感受到一絲不循常理的東西,只是不知道從哪發出來的。怎麼形容呢,就好像房間裡藏着一隻章魚,在定境中稍稍試探觸碰,它就迅速縮回去,把自己嚴嚴實實保護起來。”
他圍着屋子走着,拿起桌上的東西看看,這時女兒進來了,臉上有些不高興:“你們不要亂翻。”
解鈴點頭:“不翻了,走吧。”他忽然想起什麼,對女兒說:“這間屋子以後儘量不要進來,如果你要收拾這裡的東西,通知我們一聲。”
我們從姜大嫂家出來,解鈴一直在思考。
我問他想到了什麼。
他說:“我想到一種可能,姜大嫂在舊貨市場淘到了什麼東西。這個東西像是信號發射機一樣,向外散射着信號,正好被她收到了。”
我一驚:“是佛國的東西嗎?”
解鈴搖搖頭:“現在還無法確定‘佛國’到底是個什麼概念,總而言之,這事比較陰邪。剛纔離開的時候,我在牆角櫃子後面貼了一張符咒,希望能把陰邪之氣壓住。”
“你覺得‘佛國’是不是地獄?”我感興趣地問。
解鈴笑笑:“如果是地獄陰間,我會知道的。佛國,另有概念。”
我撇撇嘴,他這個牛皮吹的太大。
休養了幾天,我重新上班。這段日子,發生了很多事,我也受了很多的傷,現在總算一切安靜下來。
在廖警官的幫助下,老爸在局裡說明白,解決了傷人的官司。出來後,他把鎮上的老房子賣了,這裡畢竟出過不好的事,晦氣。拿出家裡的存款,在城裡買了一套地角還算不錯的二手房,付了首付。
老爸現在退休了,安心留在家裡,我在城裡好歹不用租房子,有了自己的家。
上班後,黑哥照顧我,不想安排我去執屍隊。但現在隊裡確實缺人手,我比較看得開,覺得無所謂。
原以爲這一切結束了,該平靜地過日子,誰知道整件事的噩夢纔剛剛開始。這個噩夢最初源於我在執屍隊接到的一單業務。
那天通知去搬屍,死者是一個男人。死法很有意思,居然和王思燕的爸爸差不多,馬上風,生生爽死的。
死者死在一家高檔酒店的房間裡,比較古怪的是,和他開房的那個女人神秘地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