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陽城。
原陽是雲中境內有數的大城,人口在兩萬左右,乃是訓練騎兵的基地。周圍,又有着北輿,武泉等城,互爲犄角,乃是雲中郡東北之地的重鎮。
匈奴在這裡有着一萬騎的兵力,爲的就是牽制着這裡的兵力,讓雲中城孤立無援。
原陽周圍的地勢平坦,有着廣闊的草原,宜耕宜牧,此刻卻是成了胡人縱馬馳騁的馬場。
數日之間,匈奴集中兵力,數次攻打原陽城,不過都沒有成功。
對於匈奴來,一旦攻下了原陽城,那麼北輿與武泉必然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攻克也只是遲早的事情。
匈奴掌握了這三座城池,便等於獲得了一塊後勤基地。在獲得大量給養的同時,也可以有效的阻遏雁門郡,代郡等地的援兵,使雲中城徹底的成爲甕中之鱉。
因此,與在打到雲中城邊境就牧馬放羊的匈奴主力軍不同,匈奴的這支偏師一開始就投入了全力。
原陽縣令曹參,乃是黑冰當初從豐沛之地擄掠而來。
初時這幫人還不服氣,不過時間久了,也漸漸膺服。曹參知道原陽事關重大,因此,一開始就投入了全部力量防守。
在匈奴攻城的時候,他親自站在城牆之上,指揮着守城的弩軍反擊。
弩的大規模運用,便是帝**備製造體系下最經典的一個例子。
與弓箭手不同,弩手只需要經過簡單的訓練。從各個武器作坊之中製造的大量的弩與箭矢可以很快的流入各個邊境的城市之中。邊境的軍民經過長時間的訓練,武庫之中的大量弩一旦分配到每個軍民手中,就可以很快的形成戰力。
而原陽這樣的大城,武庫之中儲備的弩與箭矢更是比其他的城市要高出許多。
根據種類不同,弩的威力和射速也有着不同。一般來,弩的射速要慢於弓。而威力越強的弩,射速往往緩慢。不過在原陽城的城牆上,三個人弩手爲一組,裝填射擊轉換,有效的彌補了這一不足。對攻城的匈奴形成了有效的火力壓制。
也就是,只要有着足夠的弩箭,原陽城就不會陷落。
“這幫鳥人,這仗打得真是憋屈。”
曹參正在城牆之上,正在觀察着匈奴的營帳。一聲抱怨聲,傳入了他的耳中。
曹參不用看,也知道來的人是誰?有膽子在這城牆之上大吼大叫的,除了原陽縣尉,與他同爲沛人的樊噲,就沒有別人了。
樊噲用兵,喜攻不喜歡守,這幾天以來,窩在城中,可是很不爽啊!
“不用着急,這一兩日,怕是有變化了。”曹參安撫道。
“變化,什麼變化?”
“殿下麾下最爲精銳的鬼獄幽騎,到現在可是還沒有出現在戰場上啊!”曹參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意味深長的道。
樊噲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麼似的。
“快看!”
這個時候,有着士兵指着東北方向的山口。那雲霧繚繞的遼遠之地,忽然出現了人影。
“還真來了!”樊噲大聲喊道。
隨着那些人影漸漸逼近,視野的清晰,衆人的眼中,碧野茫茫之上,那如潮的黑甲騎軍奔涌而來,他們的臉上,無不帶着滲人的青銅鬼面。
原陽城外的匈奴部隊似乎也注視到了這股人馬,他們開始緊急集合。加上這兩日的增援,大約四千騎左右列陣於大營東北方向。
曹參的臉上出現了一股疑惑。
當今之世,騎兵在軍中還遠遠未到主流,戰車仍然佔有大量的比重。帝國雖然重視騎兵的運用,但也只是作爲配合步騎的輔助。
而這支鬼獄幽騎卻是不同,那明晃晃的樣子,分明是在挑釁。
從城牆遠觀,匈奴的將領似乎作出了迴應。
隨着一聲劇烈的吼叫聲傳來,那四千多騎兵開始向着鬼獄幽騎的方向衝擊而去。
原野之上,兩股人馬掀起了滿天的煙塵,大地的震顫之感即使是遠在原陽城牆的一衆守軍都能感受的到。
騎兵遊散,然而突進的戰術卻是相同的。
鬼獄幽騎與匈奴的戰騎臨近,紛紛改變了陣型,變成了錐形陣,爲了衝鋒做準備。
與匈奴戰騎不同,鬼獄幽騎的隊伍更加有着秩序,騎與騎之間的間隔幾乎是相同的,而且陣列也較爲開闊。
原野之上,兩軍如同兩把尖刀一般開始碰撞。
只是相較於匈奴戰騎,鬼獄幽騎卻是更爲鋒利一。
爲首的數百位黑甲騎兵雙手拿着環首長刀,衝進了匈奴的戰陣之中。
他們並不與匈奴的騎兵糾纏,也不在意是否解決了衝擊而來的匈奴戰騎。他們所做的,便是一往無前的衝入匈奴錐形陣的腹部,不在意自身的傷亡,甚至不擔憂身後的匈奴的騎兵會不會背後防冷箭。鬼獄幽騎陣列較爲鬆散,或者,他們是故意留有這麼大的空隙,好讓匈奴戰騎滲進來。
行軍佈陣,將領往往重視陣列,兵種之間的配合。有序的作戰更能發揮出更大威力。
但是騎軍卻是不同,遊散如風乃是騎軍的本性。即使爲了突擊而擺出錐形陣,也更加註重的是衝擊力,如一窩蜂般的涌上去,有效的殺傷敵方後,反身再進行下一波的衝擊,直到將敵方的部隊衝散。騎士與騎士之間,基本上談不上配合。
而鬼獄幽騎卻是不同。
面對的衝殺而來的匈奴戰騎,手執着環首長刀的黑甲鬼面騎士錯過了身子,把他讓給了身後的戰友解決。?而身後的騎士手左手拿着長槊,刺進了匈奴的胸口,右手隨之抽出了環首刀,撥開了另一面匈奴戰騎的刀鋒,又將之留給了身後的戰友。
一環又一環,信任與配合,只要在步軍身上纔出現的戰術卻是用到了這支騎軍的身上。
“這便是車懸陣麼?”城牆之上,曹參道。
“車懸陣?”
“聽聞殿下在西域的軍隊組成絕大部分都是騎軍,其中精銳便會使用這車懸陣。其部,縱橫西域,屠城滅國,所向披靡。據傳,當年烏孫聯合西域諸國反叛,聚十萬之衆,卻是被殿下一萬騎軍分割擊破。於祁連山間,那一萬騎擺開了車懸大陣,將烏孫王的戰騎殺得大敗。”一旁的副將解釋道。
車懸陣相當的霸道,鬼獄幽騎如一把鐵犁,一個衝鋒過後,將匈奴戰騎硬生生的撕裂成了兩半。
其後,後陣變前陣,一刻不歇,朝着匈奴又衝了過去。
城牆之上的樊噲看得大喜,嚷道:“副將,讓城中六百騎兵一刻之中集結待命,隨我衝殺出去。”
曹參並沒有阻止,他明白,樊噲並不是有勇無謀之輩。反而,對於戰機的把握,樊噲有着比任何人都敏銳的嗅覺。
這一次次的衝鋒,匈奴戰騎頹勢明顯。而鬼獄幽騎,非但沒有因爲自身的傷亡而有所動搖,反而越戰越勇。
在匈奴戰騎的眼中,對面的黑騎周身瀰漫的血氣彷彿令人感覺置身於血獄一般。死亡,非但沒有讓他們產生恐懼,沒有讓他們彷徨。在這戰場之上,對面的鬼面黑騎沒有一絲的聲音,沉默的可怕。
一輪一輪的衝鋒,他們就如沒有感情的怪物一般,機械的完成着殺戮的命令。
精準,犀利,卻又無比的殘酷與強大。
“這幫瘋子!”
城牆之上,不知是誰這麼忽然的了一聲,寒意森森,不過很快又湮沒在瞭如潮的戰鼓聲中。
一天之內,三千鬼獄幽騎連解原陽,北輿,武泉三城之圍。經過半日的修整,向着雲中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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