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馬車停在宮門口,那兩扇緊閉的宮門也沒有打開,只一隊侍衛帶着個小太監過來,那小太監一臉笑容,過來打個千,嘴裡小聲道:“可是陳家大小姐來了?”
很快,車簾被人挑開,一個丫頭探出頭來朝着小太監點了點頭:“這位公公,我家小姐正是忠靖侯的妹子,有勞公公久侯了。”
說着話,丫頭很隨時的給小太監遞過一個荷包去,小太監掂了掂份量,很是滿意,臉上笑容更盛了:“太后老人家派奴才在此等侯的,這是主子的差事,哪能說辛苦。”
他瞧瞧這地界,嘴裡道:“這裡可不能停車,也不能從這裡進宮門的,陳小姐,請跟奴才來。”
說話間,小太監跳上馬車,指揮着趕車的人把車子直趕到宮西側的一個角門上,這才讓丫頭扶陳小姐下來,小太監一瞧,喝,除了陳小姐竟然還有一位美貌小娘子在呢。
那啥,小太監有點犯起愁來,笑着打量了兩個人一番,皺眉道:“按理說,太后只傳了陳小姐一人來,這……”
陳家小姐還沒有說話,那位朱小姐倒是先張揚上了,只見她弱柳扶風的上前一行禮,嘴裡哀怨道:“這位公公,我家表妹年紀小不懂事,娘怕她進宮衝撞了什麼貴人,就讓我一起跟着來,還請公公行個方便。”
小太監抹了一把汗:“小姐呀,這可不是方便不方便的事情,這……實話跟您說了吧,知道是陳小姐來,太后高興,太后平常也是很看重忠靖侯的,就特意的吩咐了轎子侯着,可這轎子只一頂,您這……”
小太監想着,他這麼一說,朱家小姐怕是會知難而退的吧,要知道,宮裡可不是別的地方,陳小姐能坐轎子去慈寧宮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朱家小姐是絕對沒有轎子坐的,如此一來,那就是陳小姐像小姐主子一樣坐在轎子裡,朱家小姐就要像丫頭奴才一樣跟在轎子旁邊跑,這讓一個大家小姐情何以堪?
再者說了,小太監的眼光也是很毒辣的,他也看出這位朱家小姐是個心高氣傲的主,想必是不願意的。
可惜的是,小太監卻想差了,那朱家小姐咬了之後一咬牙:“這有什麼,表妹年紀小,只管坐了轎子去,我在旁邊跟着也就是了。”
小太監有些欲哭無淚,這要是駁了去,怕陳小姐面上難堪,他可是在天瑞公主手下討生活的人,眼瞧着天瑞公主對這位陳小姐也是很重視的,若是讓陳小姐不好了,怕公主每一個饒不了就是他了。
實在沒辦法,小太監只好讓人去上報,看看這事情要如何處置?
話說,天瑞一大早處理好了宮務,就到太后這裡報到來了,她打着太后的名義召見陳家小姐,當然是要見一見的,看看陳小姐有什麼缺的少的,好照料一番,也讓心裡安定些,哪知道,她才一來,就聽到小太監向太后稟報事情。
天瑞靜靜聽了,瞧了太后一眼,就見太后也在看她,並且還笑問:“丫頭啊,這是你的事情,你得拿個主意啊,今兒這事情要怎麼辦,哀家也只聽你的。”
低頭想了一會兒,天瑞方擡頭笑笑:“即如此,丫頭越矩了。”
說着話,她看向小太監:“你只出去吧,就說我的意思,人都來了總是不能往回趕的,再備上一頂轎子,把人擡進來吧。”
吩咐完了,天瑞陪在太后身邊說話,心裡只是想着這個朱家的小姐好生不識禮數,臉皮也是有點厚了,宮裡傳旨,可是隻讓陳小姐一個人進宮的,又沒讓她來,她跟着湊什麼熱鬧,真當那是走親戚串門子,想去就去啊。
而且,小太監在外邊話裡話外的拒絕了她,她還厚着臉皮要跟,不惜做丫頭奴才都要進宮,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不光是天瑞,就是太后也覺得朱家小姐失禮了,不過,太后平常倒是挺喜歡陳倫炯這個孩子的,覺得這孩子很好,於皇家有恩,人家的妹子,太后也就大度一些,不計較算了,便也沒有說什麼。
天瑞陪太后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就聽到宮女上前回道:“回太后娘娘,天瑞公主,陳家小姐來了。”
太后一聽,趕緊笑道:“還不趕緊傳上來,可憐見的,當初進京的時候,哀家記得才幾個月,哀家還抱了抱呢,也不知道這麼幾年過去了,可出落的如何了。”
說話間,就有宮女挑起那湘妃竹的簾子,就見一個年約七八歲,稚氣未脫,身着一襲水紅袍子的小女孩嬌嬌怯怯的走了進來,便也知道這就是陳家小姐了。
天瑞去看的時候,就見陳家小姐慢慢垂頭走過來,雖然瞧不太清楚,不過,也能看出眉眼間的清潤和容貌的出色。
想想也是,陳倫炯那樣一個絕色人物,他的妹子能差到哪裡去。
又見陳小姐身後跟着一個一身柳綠袍子,看起來很嬌小,又有些柔弱無依的女子,那個女子跟在陳小姐身後,也是慢慢走近。
天瑞就知道,這便是朱家小姐了,本身就對她沒有什麼好印象,當然也不樂意多打量了。
等陳小姐走到屋子當間,站定之後很是規矩的朝着太后行了跪禮。
太后看這小姑娘長的漂亮,人也識禮數,心裡早愛的不行了,哪裡肯讓她久跪,趕緊道:“快起來吧,倒是沒想到,竟長這麼大了。”
早有宮女們把陳小姐扶了起來,並有人搬了凳子給她坐,那朱小姐卻是沒人管,跪了好一會兒太后才叫起。
陳小姐恭敬的坐定,只坐了凳子的半邊,一看就是專門在家裡練習過的,天瑞瞧了,很是滿意的點頭,看起來陳倫炯平常也關照過這小丫頭呢,教的倒是很識禮數,在這種環境背景下,她這種作派,倒是不會召來禍患的。
又見那個朱小姐大大方方的坐下,把凳子全坐滿了,一點地方都沒留,更是直勾勾打量了天瑞好一會兒,弄的天瑞更加的不待見這人,心道,不過是個被父母慣出來的嬌寵丫頭,真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天瑞打量好了兩個人,伸手拽拽太后的衣袖,太后笑了起來,朝陳家小姐招招手:“你過來。”
陳家小姐眼色清正的走了過去,有些侷促的站在太后身旁,太后笑着一指天瑞道:“這位呢,就是哀家的孫女,固倫天瑞公主……”
唬的陳小姐趕緊跪地見禮,天瑞笑着,很是和氣的把人扶了起來,嘴裡道:“你也不用多禮,太后是個最和氣不過的人,也最喜歡你這種年紀的又長的漂亮的小姑娘,你只管嘴甜些,多哄着些,等你走的時候啊,保管能被你哄去不少好東西呢。”
天瑞這番話又脆又亮,跟嚼水蘿蔔似的,聽的人心裡脆生,太后只笑的捶她:“偏你這個促俠鬼,一來就哄哀家,也不知道哀家的好東西被你哄走了多少。”
“瞧,太后娘娘這是心疼了呢”天瑞指指太后對陳小姐一笑,做出一副很不捨的表情道:“罷了,罷了,即是皇太太如此不捨,今兒這東西便我出了罷,皇太太想賞什麼,只管去景仁宮裡拿,我啊,且拿自己的東西,幫皇太太撐撐門面。”
她一邊說,一邊做出割肉的不捨狀來,倒是惹的太后又笑了起來,就連陳小姐都抿嘴直笑。
朱家小姐坐在一旁,看着太后和天瑞都關照陳小姐,誰也不理會她,這滿心的火氣啊,她也知道這是宮裡,也不好發作,只呆坐着生悶氣。
笑了一場,天瑞拉陳小姐坐在一旁,關切的詢問:“今年幾歲了?”
陳小姐低頭,小聲回道:“八歲了。”
“可取了名字沒有?”天瑞又問,一臉的親切樣子,讓陳小姐放鬆不少,笑着回道:“取了,哥哥請人給取的,叫沁芳。”
“陳沁芳……”天瑞唸了出來,笑道:“果然好名字……”
“可不是麼”天瑞話還沒講完,朱家小姐就呆不住了,站起來就道:“這名字我爹也幫着想來着,芳香沁人,怎麼不好?”
天瑞眼睛一暗,有些惱怒,不過,當着陳沁芳的面,她還是一臉和氣笑容,當的脾氣好的驚人呢:“也是,名字自是不錯,長的也好……”
太后臉上和氣笑容有點呆不住了,心裡氣悶,心道,怎麼今兒這宮裡竟進來這麼一傻不愣登沒頭腦的人,也不瞧瞧是在什麼地方,主子們說話,哪有她了個沒名沒份的小丫頭插話的理。
又看天瑞一眼,也知道天瑞是爲了陳家的面子,使勁壓住火頭呢,要是以往,有人敢在天瑞面前這樣,怕早就叉出去了吧。
也不理會朱小姐,太后自看向陳沁芳笑道:“可憐見的,你哥哥這一去,也不知道幾年才能回來,你哥哥是爲國奔波,皇帝也念過幾次了,你家裡自來人少,怕沒人照應,讓哀家囑咐你一句,有了什麼爲難的事啊,只管說,可不要藏着瞞着的。”
陳沁芳站起來聽太后訓話,連連稱是,很是知書識禮,只那個朱小姐呆坐一旁,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天瑞等太后說完了話,又把陳沁芳拉到一邊小聲說了些什麼,太后也囑咐了一番話,又賞了好些東西,這才放陳沁芳離開。
等陳沁芳和朱家小姐一走,天瑞就惱道:“真不知道這朱家小姐是怎麼長的,大家小姐怎麼這種作派?”
太后也很看不上那人,只拍拍天瑞的手道:“你且忍一忍吧,那也不是陳家的人,不過是個表妹,以後少來往就是了。”
天瑞低頭:“我只擔心陳沁芳好好一個人,被她給帶累了,您想想,那朱家的母女倆都住在忠靖侯府裡邊,瞧朱家閨女的作派,誰知道她那個母親如何?陳沁芳年紀小不懂事,被這母女倆教壞了可怎麼辦?”
“你多心了。”太后也只能如此安慰天瑞了。
天瑞笑笑:“許是我多想了吧。”
又過一會兒,天瑞抓住太后的手道:“皇太太,您看看,這樣如何?您賜陳家小姐兩個教養嬤嬤,這人是您賜的,在忠靖侯府也說得上話,平時幫着陳沁芳管管家務,閒時也教她些禮儀規矩,省的她被人帶累了。”
太后想想天瑞這主意很正,便也點了點頭,摸摸天瑞的手道:“也難爲你了,想的如此周到,如此,也算咱們皇家對忠靖侯府的關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