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了半天,對話框裡的“正在輸入”狀態又沒了,彷彿剛纔完全是我眼花看錯了。
難道莊先生也像我一樣,想給我發消息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所以又把打好的話全部都刪了是嗎?
我忍不住揚起嘴角樂了,可等了幾秒後都不見對方再出現“正在輸入”的狀態,心裡的那團喜悅又消失了。也許他本來是想跟別人聊天的,只是不小心按出了我的對話框,臨發送才發現找錯了人。
我特別想問他關於日記本的事,關於他跟趙雅如離婚的原因,但我全都問不出口。
對,我就是這麼懦弱,我不敢放膽跟他相愛,我們之間的差距何其大。他爸爸連周瑾那麼優秀的人都接受不了,又怎麼會接受我?
“希希,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啊?”林文佳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注意的我,她這麼一問,其他人立馬七嘴八舌地開始附和,都說我最近的狀態特別像交了男朋友,有時候紅光滿面的,有時候又黯然神傷。
我趕緊低下頭,臉上燙燙的,因爲這是我第一次被一衆同齡女生圍着討論戀情。
但我還是違心地搖了頭,緊緊握着手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她們。
林文佳笑眯眯地朝我攤開手:“希希,給我們看看嘛,你男朋友長什麼樣的啊?肯定很帥……咦,你耳朵都紅了,別不承認了。”
“我沒有男朋友,你們誤會了。”我經不起這樣的調侃,更不想被讓她們知道莊先生的存在,所以慌亂中趕緊跑到了陽臺上,大口地呼吸着寒涼的空氣。
我沒注意聽她們又談論了什麼,猶豫着翻開了莊先生的對話框,心裡久久都無法平靜。
我在陽臺上吹了半個小時的冷風,林文佳出來找我的時候,莊先生剛發來一條語音,我按捺住心裡的激動沒及時打開聽。
林文佳關切了我兩句,然後話頭一轉,突然問我:“江大哥是你親哥哥嗎?你倆姓都不一樣,不會是你乾哥哥什麼的吧?”
她對江陽確實感興趣,我稍稍一思索就輕聲撒了謊:“是我遠房表哥。”
林文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噢,我說你們長得不像呢。你表哥家裡真有錢,看着可年輕了……”
她想跟我打聽江陽的背景,結果我是一問三不知,有的就算知道也不敢輕易告訴她,最後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佳佳,我表哥這人比較花心。”
可她顯然以爲我在故意隱瞞江陽的家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小,最後板着臉進去了。
我惆悵地嘆了一口氣,想聽那段語音時,卻看到莊先生已經把那條語音撤回了!
五臟六腑猛地揪成了一團,我突然有點生氣,更多的卻是不解,迅速地打了三個字發過去,這次沒帶半分猶豫:莊先生?
他很快就打電話過來了,接通的時候我緊張到連呼吸急促起來:“莊先生,你剛纔怎麼撤回消息了?”
我故意沒說自己有沒有聽到裡面的內容,說不定他會不小心把原話透露出來。
不過顯然是我多想了,他再怎麼說也是個成功的商人,嘴巴怎麼會那麼不嚴實呢?
“發錯了。在學校還適應嗎?江陽是不是過去看你了?”
他居然用簡簡單單一句“發錯了”就把剛纔的事情帶了過去,誰知道這三個字背後潛藏着多少難言的情緒?
他不願意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追問,只心不在焉地回了話:“嗯,江哥買了很多好吃的東西讓我分給室友們吃。”
“嗯。雅如有沒有聯繫過你?”莊先生一如既往地冷靜着,要不是江陽跟我說了那麼多,我真的一點都不敢相信他對我有感情。我連他在醫院裡偷偷親我的事情都找好了解釋,比如只是一個不想讓我誤會的吻別。
我壓住心底的激動,聲音有點顫:“沒有,莊先生你跟雅如姐怎麼了?”
“沒什麼,我們又鬧了點矛盾。你好好讀書,別胡思亂想。”他簡簡單單地說了兩句就讓我掛電話,我哪裡捨得,將近一個月才通了這麼一次電話,我真的特別貪戀他的聲音。
可能是白天被江陽刺激得太厲害了,我真擔心他一掛斷電話就跟那兩個清純小姑娘翻雲覆雨,潛意識裡想拖久一點。
我沒主動掛斷,他便也沒掛。
沉默了幾秒後,我忍不住悶聲問他:“莊先生,你怎麼不叫我名字了?”
他的呼吸亂了亂,良久,才用低啞的嗓音喚了我一聲:“希希~”
那一刻,我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我感覺這兩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特別動聽,像天籟一樣。
這時,他那邊傳來一陣敲門聲,他握着電話開了門:“你們……”
“是莊巖莊先生嗎……”電話那頭傳來清脆的女聲,從聲音判斷,她們的年紀很小。
傳聲筒像是突然被人堵住,我聽到一陣雜音,然後便聽到莊先生微喘着氣息說了一句:“希希,我有點事需要先處理,照顧好自己。”
我急得直叫:“喂?莊先生……”
可電話裡卻傳來一陣冰冷的嘟嘟聲,我又失落又氣憤,莊先生會不會要白送上門的美女?江陽說得對,他也是正常男人啊。剛纔聽聲音,進他房間的起碼有兩個美女。
我緊緊咬住嘴脣就回撥莊先生的號碼,可還沒打通我又匆匆掛斷了。
他不喜歡趙雅如總是懷疑他,我現在跟他什麼關係都沒有,根本沒立場擔心他找女人解決生理需要。
可我就是氣,忍不住撥了江陽的號碼。
他似乎又在外面花天酒地,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等喧囂聲被他甩到身後時,他醉醺醺又滿是旖旎的聲音才傳過來:“妹妹怎麼了?這麼快就想哥哥了……”
“江哥,你真的給莊先生找了兩個美女嗎?”
“喲?妹妹,你這是跟莊子通過話了?他是不是玩得正嗨呢?瞧你那酸溜溜的勁兒,早些時候帶你過去見他你非不肯,現在這麼關心幹什麼?你們女人哪,就愛口是心非。”他浪笑了幾聲,我隱約聽到一些少兒不宜的聲音,他好像正在跟女人親吻。
我氣得直接掛了電話,一晚上都沒睡好。三番兩次地想要弄清楚莊先生有沒有跟小姐睡覺,最後都憋住了。
第二天掛着熊貓眼出去做家教,等公交時碰到了輔導員,他開着小車把我叫了過去,問我要去哪裡。我報了地址後,他說正好順路,非讓我上車說是把我捎過去。
“那小區有些偏僻,你路上當心點。見過那家人了吧?工資事先談攏了吧?”
我看輔導員問個不停,忍不住笑了:“老師,我上個星期就去教過,應該沒問題。”
輔導員無意間看過來,然後突然楞了兩秒,再轉頭往前看時說話有點倉促:“嗯,那就好。你多注意點就成,你還沒步入社會,很多黑暗都沒見識過,我就是擔心,呵呵,你自己有數就好。”
其實他好像也沒在社會上待過,不過可能因爲是輔導員,所以說話總是一套一套的。
我教的是個女初中生,不太愛學習,每次幫她輔導作業時,總愛跟我擡槓。換成一年之前的我,肯定沒辦法教下去,但現在我反而覺得是個挑戰。
到了地方我才知道女孩不在家,只有她爺爺在。
爺爺讓我等一會兒,說是打電話把女孩子從同學家裡叫回來。不過他不怎麼會用手機,讓我幫忙翻女孩子的號碼時直接緊貼着我坐下了。
我嚇得打了兩個寒噤,趕緊往旁邊挪了挪,可爺爺跟着往我身邊湊,還眯眼看手機屏幕。
我心裡七上八下的,以爲自己多想了,悄悄地又往旁邊挪了點。打通女孩子的電話時,爺爺突然就抱住了我的腰,嚇得我“噌”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可是,小女孩卻陰陽怪氣地告訴我:“姐姐,我爺爺是老色鬼,你趕緊走吧,我今天不用你補課。”
我因爲怕生,大一時只在學校裡勤工儉學過,從來沒有遇到過現在這種情況,腦子一時間有些發矇,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我慌得把他手機往茶几上放,說明了情況後就準備離開。
沒想到他居然趁着拿他手機的瞬間,趁機抓住了我的手。
我慌得趕緊後退,用力抽手的時候不小心撞翻了茶几,把上面的東西都打碎了。
我猶豫着要不要把這片狼藉打掃一下,其實也就一兩秒的工夫,爺爺居然笑眯眯地伸手來摸我臉,嘴裡說什麼家裡只有我們兩個,讓我陪他玩玩。
“你、你別過來,我會報警的!我同學知道我在這裡做家教,我們老師也正好在附近……”我說話時已經偷偷撥通了輔導員的號碼。
爺爺一瞬間就板下了臉,指着地上摔壞的東西哼哼唧唧:“你弄壞的這些東西加起來得有一兩萬,把錢賠了再走。”
一兩萬?敲詐嗎?
他的眼神我明白,如果我同意陪他玩玩,這錢就不用我出了。
好在輔導員及時接通了電話:“沈希,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