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疑趙德海還沒江叔喪心病狂,趙德海起碼是藉着給他女兒出氣的理由來折騰人的。可江叔呢,他爲了報復仇人,連自己兒子的終身幸福都不管了。
因爲已經跟莊巖和好,所以我沒有太過驚慌。我想,江陽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到訂婚宴這件事情中來,所以退婚對他來說沒多大傷害。
“叔叔,其實我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我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江陽的。我之前貪圖您家裡的錢,所以騙了您,對不起。您對我太好了,我現在覺得很內疚,不想再騙您了,這婚還是退掉吧。”我不能說真話,只能開始自黑。
不過我畢竟不是江叔的對手,他只是朝我攤開手,淡淡地笑着:“給你的信用卡呢?”
這是要清算他的損失吧?我錯愕過後,趕緊跑去自己的座位從包裡翻出了信用卡。找尋包媛媛的身影時,有個同事好心告訴我說她請假走了,走的時候臉色特別難看。
我趕緊給包媛媛打電話,她沒接。
我只好發短信跟她解釋:媛媛,對不起,以前我說過要跟你解釋這件事,你不想聽。江哥跟我只是在做戲,都是爲了讓江叔放過莊巖,你千萬不要折磨自己,等我跟江叔談完就去找你。
江叔接過信用卡後,意味深長地笑了:“沈希丫頭,這卡給了你,你卻一次都沒刷過,讓我怎麼相信你之前是在貪圖我家的錢呢?”
我在心裡罵了一句髒話,真的是髒話,他給我信用卡就是爲了驗證我是不是那種愛錢的女人?如果我使勁刷卡怎麼辦,他根本就不在意用錢來驗證我的人品是嗎?
不過這纔過去兩天,心機深沉的女人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按捺不住騷動的內心吧。
所以我假裝無奈地笑了笑,還刻意把視線落在了信用卡上:“叔畢竟剛把卡給我,我還沒來得及買東西呢。我本來也沒想這麼快刷卡,忍耐一段時間再刷比較好。”
他搖搖頭,沒再說話,但洞若觀火的眼神極其赤裸裸,我感覺自己在他面前完全透明,好像說再多謊也掩飾不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我硬着頭皮開始打江陽的電話,打不通就一連發了好幾條短信,一直沒有迴音。
僵持了半個小時後,經理陰着臉過來訓話了:“沈希你別太囂張知道嗎?別以爲傍上了大款就可以不把這份工作當回事,你要是不想上班趁早滾蛋,影響我門市部的業績!”
“你可以滾遠一點嗎?”江叔臉上掛着笑,眼神卻又露出之前的陰鷙,經理被他嚇得當即住了嘴,回過神來想回嘴時,江叔看着他的工作牌說道,“周海?呵呵,名字裡有海的都這德行嗎?收拾收拾東西,滾蛋吧,明天不用來上班了。”
他說話的語氣特別正常,但帶着一種形容不出的氣勢,以至於剛想張嘴笑的經理迅速改成驚恐的神色,半晌說不出話來。
因爲江叔正在打電話,而他打招呼叫出來的人名好像是我們公司的老總:“你們分公司有個叫周海的經理惹着我了,衝我大吼大叫,還讓我吃他白眼……呵呵,好。”
經理比較慫,當即嚇得說不出話來,等江叔掛斷電話,他才訕訕地問道:“你是誰?你怎麼會認識我們老總?你以爲我會相信你這種小把戲嗎,也不看看自己……”
“周海,我勸你少說兩句氣我的話。過半小時再說,你還是先回去收拾東西吧。”江叔依舊淡淡地笑着,但是眼神比剛纔清冷許多。
可能是他的氣勢太嚇人,雖然經理的藍色忽青忽白,但他確實沒再說難聽的話。
江叔當時的樣子很駭人,跟笑面虎一樣,吃人不吐骨頭。
我本來想交底的那些話被生生嚥下肚子,不敢說我生過樂樂的事情,也不敢說我心心念唸的只有莊巖。
等經理走後,我已經鎮定下來。
我現在需要弄清楚江叔的目的,領證的事情我可以想法子慢慢拖。當初答應江叔的要求實屬無奈,雖然當時是想利用江叔來救莊巖,但現在看來,他早就知道我在“利用”他,救莊巖早就在他的計劃之內,我不過是正好撞在了槍口上。
“沈希丫頭,話我就撂這兒了,今晚就跟我回去吧,明天直接去民政局把證領了。”
“好,叔叔,我要先回家找找戶口本。”我不想再耽擱時間,因爲我跟江叔是無法正面談出結果的。我得找江陽想辦法,或者等莊巖平安出來了再商量對策。
江叔同意了,我回座位拿包準備回家時,經理剛好抱着一個紙箱子咬牙切齒地從辦公室出來。他憤恨地瞪了我一眼,青着臉走了。
組長緊跟着從辦公室出來,一臉後怕地看看我,訕訕地乾笑一聲:“經理辭職了,走得真急。”
江叔真可怕,僅僅因爲經理說的話讓他不舒服,他一個電話就能讓老總把經理給辭退掉。
我打了個寒噤,趕緊打的回小家。
半路上我一直在回頭觀察,江叔沒有跟過來。江陽還是不接我電話,他現在爲了避嫌,已經很少私下裡聯繫我,估計他正在想法子跟包媛媛表露真心呢,所以沒空搭理我。
我跟莊叔說了事情的經過,莊叔一點都不驚訝,反而直嘆氣:“他真狠哪,把自己兒子都往裡搭……我不如他,不如他啊。”
其實莊叔以前也把莊巖的婚姻搭進了利益鏈中,或許他已然忘了那件事吧。
不過現在不是聲討的時候:“叔,我該怎麼辦?我不會跟江哥領證的,可莊巖……莊巖的安危會不會受影響?”
“不會,這會兒應該已經撤訴了,很快就要重新起訴我了。上次我已經把我自己的罪證交給了老江,他答應過要幫忙改起訴對象。”莊叔說到這裡頓了好幾秒,忽然跟我認錯,“孩子,是叔對不起你,你要怨就怨我。”
我納悶了:“叔?”
他接下來的話叫我如置冰窟,聽後我只覺得渾身發涼,整個世界都沒愛了。
感情他早就懷疑江叔的動機了,他早就感覺江叔是在裝糊塗,但他爲了讓莊巖出來,就故意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無奈地叫我妥協。所以他早就想好了要把我犧牲掉,連我肚子裡的孩子一併犧牲。
後來我跟包媛媛提起這件令人傷心的事情時,她的一句話讓我五雷轟頂,現實真是太殘酷了。媛媛說,我只是個爲莊家生了女兒的“工具”,不管莊叔多愧疚,在犧牲我時都是毫不含糊的,因爲他很清楚莊巖纔是莊家的根。
沒了我,莊巖可以再找別的女人延續莊家的血脈,沒了莊巖,莊家就斷子絕孫了——誰知道我肚子裡懷的是兒是女?就算是兒子,誰敢保證孩子能平安健康地活到成年?成年了能有莊巖這麼優秀嗎?
與其把籌碼壓在一個未知數上,還不如竭盡全力保住莊巖。
這,就是現實。
“叔,你跟我坦白這些,就不怕我拒絕江叔惹惱他嗎?”我心裡一片寒涼,聲音也冷下來。
他笑了:“孩子,你不會這麼做的。我算是看清你的傻勁兒了,難怪莊巖那麼中意你。你跟雅如一點都不同,雅如不會爲莊巖犧牲到這個地步。雅如不會,周瑾也不會。最近我思考過爲什麼會認可你,還是因爲你對莊巖確實真心。”
“叔,你們沒人考慮我的感受嗎?那我肚子裡的孩子呢?生下來就叫仇人爺爺?您不能這樣,仗着我愛莊巖就把我往火坑裡推。”我沒想到莊叔也這麼心狠,我還以爲他已經回頭是岸。
莊叔不住地跟我道歉,最後提供了一個解決辦法:儘快把孩子打掉。
我當時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掛斷電話時氣得手抖。
那天唯一讓我感到慶幸的是,莊巖被無罪釋放了。撤訴的結果出來後,他打出來的第一通電話就是給我的。
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說了江叔逼我領證的事後,顫着聲問他:“我現在能拒絕了嗎?我不想妥協,再妥協下去就真的要跟江哥領證了。”
莊巖粗重地喘息着,顯然沒料到事情會這麼急:“他不就是想羞辱我們嗎?怎麼會真的讓陽子娶你?希希你別急,我找陽子問問情況,你現在在哪?好好休息,事情交給我。”
他的話依舊有安撫人心的作用,我的心一下子安穩下來。
我想,大不了私奔吧。黑白子的爭鬥再厲害,也不可能涉及到全國的各個角落,世界這麼大,不可能連我們的落腳之處都找不到。
最近一直在忙,我都沒時間去醫院做檢查,我摸摸肚子,躺到牀上閉目養神。
十幾分鍾後,莊巖的電話來了:“陽子在包媛媛老家,包媛媛好像也在往家趕。”
“這是見家長?”
莊巖苦笑:“陽子想搶先一步跟包媛媛領證,不過這事不容易,包媛媛父母怎麼可能同意?希希,從現在起別出門,你在小家等我,我馬上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