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春節

其實搬進這座房子之後,它的作用其實和宿舍差不多,只不過是我們的睡覺的地方,我們四個人每天早上都爲了要趕地鐵,只能去外面買個雞蛋灌餅在路上就解決了早飯。中午也都是在自己工作的地方隨便吃點什麼,晚上的時候,很少能趕在一起吃飯,總是有人要加班。一想到我們今後的生活不也就像現在這樣嗎?每一天,家,路上,單位,路上,家,我們就像流水線上的機器人一樣,每天重複着同樣的工作,忙忙碌碌,曾經想過的旅行,自由都逐漸被現實打磨的消失殆盡。不禁讓我想起一句話,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我每天都在辦公室裡,做着枯燥乏味的文字校對工作,我覺得我的工作一點價值都沒有,或者可以說增值空間太小了。想想自己一個名牌大學生,居然要做這種工作,是不是太沒面子,太屈才了呢?可是我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好什麼。頂着名牌大學的頭銜,卻找不到自己的明確定位,無非也是混日子。

不知道爲什麼,最近我總是有這樣的困擾,感到很迷茫,有點迷失自我的感覺。

這一天,我很早就下班了,一進家門,看見莫魚正站在窗戶那裡,用手撥弄着那個風鈴。

“你怎麼回來這麼早?青荷呢?”我問他。平時他、葉青荷、陳樹都是很晚纔回來的。

“雜誌社沒什麼事,我就回來了,青荷她去參加雜誌社的春節聯歡的節目編排了。”莫魚對我說。

“真快啊,都要春節了。”我對時間、節日都快沒有什麼知覺了。

“你最近狀態很不對,工作不順利嗎?”莫魚問我。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出來我狀態不對的。

“沒什麼,只是覺得自己很無能,自己很悲哀,做着一些自己根本就不喜歡的事情,但卻找不到自己喜歡的事情。”我無奈的說,也走到窗臺邊。

“你不覺得人是需要停下來的嗎?”莫魚問我。

“停下來?”我不解的問他。

“對,我們一直在不停的往前走,根本不管前面有什麼,我們要什麼,只知道,別人在往前走,那麼我也應該往前走,否則就落後了。但是走對了路還好,可是如果我們走到方向是錯誤的呢?那停止不就是前進嗎?”

莫魚的話給我很大的震撼,我可能真的是一直在錯誤的道路上行進,而我自己卻還不知曉,還繼續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越走越錯。我是不是真的應該停下來,重新思考一下我的路呢?

門開了,是陳樹。

“你們回來的好早啊。”陳樹一邊換鞋一邊對我們說。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很擔心陳樹看到我和莫魚單獨在一起,他會誤會。我在心虛什麼呢?

“今天雜誌社沒什麼事,我就早回來了。”莫魚說。

“你今天回來的也挺早的嘛。最近工作還順利嗎?”我將話題扯到陳樹身上。陳樹已經換了鞋,坐在沙發上,我也坐到了他的旁邊,挽着他的胳膊,好像故意要給他安心似的。

“還好,這家事務所還真的挺不錯的,很專業。”陳樹一邊說,一邊打開了電視機。

“快過春節了,我們這個窩是不是也應該裝扮一下了。”莫魚也坐下來。

“對啊!這可是我們的第一個離開家的春節,沒有爸爸媽媽,沒有準備好年貨,什麼都要靠我們自己了,我們真的應該好好迎接這個春節!”我拍着手說,感覺很興奮。我發現我這個人就是愛熱鬧。

“嗯,的確。那等葉青荷回來後,我們一起討論一下吧。”陳樹點點頭說。

陳樹剛說完,門就開了,葉青荷回來了。

“這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我笑着對葉青荷說。

“嗯?你們說我什麼了?我錯過什麼了嗎?”葉青荷一邊換鞋一邊瞅着我們說。

“我們說要好好準備春節呢,在等着你出謀劃策呢。”我對葉青荷說。

“太好了!我正有此意呢。這陣子我們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工作,我回來的時候,看到有人剛從超市買的一大包的年貨,真羨慕!我們也要有點年味兒啊。”葉青荷興高采烈地說。

“那好吧,既然大家都沒什麼意見,那我們討論一下具體的實施過程吧。”陳樹對我們大家說。

我們四個圍坐在餐桌旁,叫了一份披薩和肯德基,這就開始了四方會議。

“現在距離春節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我們想一想,春節我們需要些什麼來增加年味。”我對大家說,這種熱鬧的事情,我特別願意擔當組織領導者。

“燈籠!在老家的時候,春節是一定要掛大紅燈籠的!”葉青荷大聲說。

“大紅燈籠掛在咱們這個小房子裡是夠嗆了,不過可以買小燈籠和串燈,掛在陽臺上,也是挺有氣氛的。”我總結說。

“嗯,串燈也可以,小燈籠也行。”葉青荷贊同道。

“陳樹,莫魚,你們兩個的意見呢?”我轉過頭問他們兩個。

“春聯,福字,年畫,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春聯我們還可以去居委會,找那些退休老人給咱們寫,我看到小區有這個活動通知。”陳樹說。

“這個主意好,免得家家戶戶的春聯都跟一個模子似的。”我同意道。

“那莫魚,你呢?你的想法是什麼?”我問莫魚。

“鞭炮。”莫魚就說出這兩個字。

“嗯,鞭炮的確必不可少。”陳樹贊同。

“的確是節日必不可少的項目,但是我們不能賣殺傷力太強的,可以買一些有節日氣氛的就可以了。”我從安全和環保的角度說。

“可以,沒意見,就是要個氣氛嘛。”陳樹說,葉青荷也表示贊同。

“那你這個主事的人,有什麼好的建議嗎?”莫魚問我。

“年夜飯!今年我們的年夜飯一定要別出心裁,每個人都要有貢獻,都要至少做一道拿得出手的菜。”我高聲說道。

“這個我沒問題啊,對你來說很有難度吧?”陳樹笑笑對我說。

“哼哼!不要小瞧我了!其實我一直在私底下學習,我的水準會讓你們大吃一驚的!期待吧!”我故意買了個關子,吊起他們的胃口。

“真的嗎?夏天,你有偷偷學做菜?是爲了陳樹嗎?好浪漫哦!”葉青荷的世界裡,女人做什麼改變肯定是爲了男人,雖然我不是這個原因,我只是想要改變一下自己,嘗試一下新鮮的事物,不爲誰。但是葉青荷這樣問,我也不能否認,只好不說話,做是默認了。我看看陳樹,他有點害羞的紅了臉。

“你做的菜?充滿期待。”莫魚撇撇嘴說,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不相信我就走着瞧,不要忘了,你也是從來都沒有做過菜的人。不要只顧着嘲笑我,還是想想你自己吧。到時候,還不知道丟人的是誰呢?”我和莫魚叫起了板。莫魚滿不在乎的表情。

臘月二十九這天,我們四個都放了假,早上,我和葉青荷很早就起牀了,因爲要去買所有年貨。可是陳樹和莫魚還沒有起來。我真的很生氣,這兩個懶蟲,休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扔給我和葉青荷。

我敲他們的門,他們沒反應,我繼續敲,莫魚懶散的對我說。

“一會兒就起了,你們把需要我們買的東西寫下來,放在茶几上就行了。”

“不行!你們馬上就起來行動!”我站在門外厲聲說道。

他們不再理我。

憤怒的我,推門而進,兩個人背對背的悶頭大睡。我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掀開他們的被子,兩個人的花內衣被我一覽無遺,陳樹的是米老鼠,莫魚的是機器貓。看到這,我就止不住笑了出來,還喊葉青荷。

“青荷,你快來看那!很壯觀呢!”

陳樹和莫魚被我的吵醒,看到自己這麼狼狽的在我面前,很是尷尬。這個時候,葉青荷又走了進來,看到了這一幕,葉青荷害羞的捂着臉,扭過頭去。

“夏天,快別鬧了!”

“夏天,你有沒有搞錯!這也太侵犯我們的隱私了吧?”莫魚不滿的對我說。

“怎樣?今天說老了要分頭買東西的,你們還不起牀是什麼意思?”我叉着腰問他們。

“好了,我們起牀了。”陳樹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然後開始穿衣服。

“這還差不多,五分鐘,收拾好一切,出來洗漱。”我命令他們,然後趾高氣揚的走出了他們的房間。

他們兩個在我的威嚴下,麻溜的完成了一切事情。他們兩個睡眼惺忪的站在我的面前。

“我們要做什麼?”陳樹問。

“給,照着這個清單,去買福字,年畫,串燈,鞭炮,反正這上面寫的,你們都要在11點之前買回來,而且還要裝飾完畢,不要忘記去居委會領春聯。”我吩咐他們。

“就這點事啊!分分鐘就搞定了,這麼早叫醒我們幹嘛?”莫魚抱怨。

“什麼分分鐘!你們能按時完成,我就阿彌陀佛了!我和青荷去買菜和零食、水果之類的,你們兩個要做什麼菜,食材告訴我們。”我對他們兩個說。

“年年有餘,我就還做紅燒魚了,幫我買一條鯉魚回來就好了,還有啤酒,其他的菜,你們就看着買吧,基本上我都會做啊。”陳樹了不起的說,我衝他撇了撇嘴。

“你呢?”我問莫魚。

“我負責甜品,你幫我買紅薯,和松仁玉米好了。”莫魚睜不開眼睛的說。

“甜食?不要做成苦的就好了。”我諷刺一下莫魚。

分好任務之後,我們四個就一起分頭出發。

我和葉青荷一直在超市裡逛到11點半纔回來,人實在是太多了。本以爲莫魚和陳樹肯定也會耽誤時間,可是沒有想到的是,當我們進屋時,兩個人正坐在沙發上,啃着蘋果,看NBA!春聯也貼上了,福字也貼上了,串燈也掛上了,屋子也被收拾好了!我真的不敢相信!葉青荷似乎也有同感。

“你們不會是花錢請的小時工吧?”我懷疑的問。

“太瞧不起人了吧?”莫魚斜視我,說。

“就是,這就不可能是我們完成的嗎?我們兩個可是男人裡面的佼佼者,這點事在我們看來可真不是什麼事。”陳樹驕傲的說。

“少臭美了!過來做飯了。都快十二點了!”我命令道。

“遵命,司令!”陳樹向我敬了個軍禮,逗得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小小的廚房,擠滿了我們四個人,不是你的胳膊礙到我的手了,就是他的腳碰到你的腿了,亂亂哄哄,吵吵鬧鬧,磕磕碰碰,但就是在鍋碗瓢盆和罵罵咧咧中,我們做好了這桌豐盛的飯菜。

四個人,十道菜,有莫魚的紅燒魚,紅燒排骨,松仁炒蝦仁,可樂雞塊,葉青荷的魚香肉絲,粉蒸肉,我的豆豉鯪魚油麥菜,香菇油菜,莫魚的拔絲地瓜和松仁玉米。最後又做了一個紫菜蛋花湯。

陳樹和葉青荷做的菜真的是沒話說,絕對可以開飯館了,我做的也不賴,葉青荷連連誇讚我的手藝。陳樹也不住的夾我做的菜,我心裡可自豪了。只有莫魚無所謂似的,不說話。

我吃了一下莫魚做的菜,還真是不賴,樣子漂亮,味道可口。

“真是想不到,你也可以做出這麼可口的飯菜。”我對莫魚說。

“聽您誇獎一句,真是不易啊!我應該錄下來。來,再說一遍。”莫魚拿出手機。

“一邊去!”我推開他的手。

“嗯,莫魚做的真的很好吃,可是我不太喜歡吃甜食。”葉青荷說。

“嗯,少吃點甜食好,容易發胖。”我對葉青荷說。

“青荷不存在這個擔憂,應該擔心的是你吧?”莫魚笑着對我說。葉青荷偷偷的在笑。

“真過分!不許吃我做的菜!”我用手臂擋住我的菜,不讓莫魚夾。

莫魚站起來夾菜,我就去擋,陳樹和葉青荷也加入到搶菜的行列中。一頓飯,就在我們筷子打仗中過去了。

下午五點鐘,我和葉青荷就開始揉麪,剁餡,準備晚上的餃子。

這些都用不着陳樹和莫魚了,他們兩個就在客廳裡打遊戲。

等我們都做好後,陳樹和莫魚就過來幫忙包餃子。

我們坐在一起,陳樹和我擀皮,莫魚和葉青荷包,這讓我想起了在鄉下姑奶奶家學包餃子的情景。我偷偷看了看陳樹和莫魚,我想,他們肯定也都想起了曾經,但是我們三個人卻沒有一個人主動說起那段回憶。也許,回憶就應該是深埋心底的,而不是拿出來訴說的。

晚上,我準備下餃子了!陳樹將一千響的炮掛在陽臺上,我這邊一下餃子,他那邊就開始噼裡啪啦的響了。我們站在屋子裡,捂着耳朵,看着活蹦亂跳的炮花,紅色的紙,閃着黃色的光,頓時就把整個窗外照亮了。

我們一起吃了餃子,葉青荷還吃到了唯一的一個有紅棗的餃子,我們都說新年她會有好運的。

吃過餃子,我們來到樓下,拿出買來的炮,我和葉青荷都是一些小花炮,拿在手裡就可以了。點燃了,在空中晃來晃去,閃着白色的光,非常美麗。

看着天空中絢爛的煙花,我們四個站在一起,面朝銀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感觸吧。手拉着手,又是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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