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晚風吹過西塘的河邊,夕陽將大地映射的一片金黃,我一個人坐在客棧的陽臺上抽着煙,大腦裡想的盡是怎麼去解決這7萬塊的房租錢。
我將手機從口袋裡拿了出來,將通訊錄翻看了一遍又一遍,卻始終沒有下定決心和某個人借上這筆錢,因爲這筆不小數額的房租錢並不是那麼容易開口去借的,也不是每個人都會像樂瑤這般待我。
我又將手機放回了口袋裡,重重彈了彈菸灰,整個人便陷入到了迷茫之中,我有些無助,可事情卻又不得不辦。
這個世界上最美的事情,便是你渴望一個眼神,期待一陣春風的時候,她便剛剛好經過,可此刻我的世界裡並沒有這個人,孤獨的好似只剩下了自己的背影。
抱起了吉他,準備開開嗓子唱上一曲,手機卻在口袋裡一陣震動,我拿出來看了看,是米彩發來的,她關心我有沒有吃過晚飯。
我給她回了信息:“你那邊才早上的6點吧,怎麼起這麼早?”
她給我發了一張照片,照片中她身穿運動服,帶着專用的跑步臂套。
“跑步?”
“嗯,春天是一個適合鍛鍊的季節。”
我笑了笑,又給她回了信息:“原來美女也要靠後天保養的啊,你要不喜歡鍛鍊,估計這身材也得走形。”
“那也不一定,工作忙起來的時候也經常幾個星期不鍛鍊的。”
“有本事幾個月不鍛鍊看看。”
這個話題對米彩而言似乎有些無聊,她便迴避掉了,向我問道:“最近客棧經營的怎樣?”
“挺好的啊。”
“繼續加油哦!”
“嗯,早上的空氣正好,你趕緊去跑步吧。”
這一次,米彩過了一小會纔回了信息:“你不關心我在這邊過得怎樣嗎?”
我摸了摸鼻尖,才發現自己總會下意識的以爲她過得不錯,畢竟她是一個被光環籠罩的女人,不遭遇極其深沉的黑夜,她驕傲的光是不會逆的,所以她一定過得很好,這便是我許久以來的邏輯。
我這才發現,原來我的身體裡一直藏着一個以爲她過得不錯的藉口。
“那你在那邊過得怎樣?”
“昨天紐約下大雨了,酒店窗臺上的花被淋死了好幾盆!”
“這和過得好不好有關係嗎?”
“有啊,如果我記得把它們搬進屋子裡就不會被淋死了。”
“所以你自責難過下,就過得不好了?”
“對。”
“下次下雨前記得搬進去。”
“好。”
我與米彩的對話止於這裡,但我明白了,她炫目的光環下還有着一顆細膩的心,所以一個小小事件,也會被她弄得轟轟烈烈,繼而讓自己失落又難過。
她嘛!也只是一個尋常的女人。
……
華燈初上,我很刻意的穿梭在各間剛剛裝修過的房間裡拖地、擦拭傢俱,然後累的很狼狽,躺在地板上一陣陣喘息,於是那些煩憂便沒有了生存的空間,統統消失在了我的世界裡。
昏昏欲睡中,手機又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接通,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請問是客棧的老闆嗎?”
我覺得這聲音很是熟悉,卻又不敢認,於是說道:“嗯,沒錯。”
“我在論壇裡看到你們家客棧的宣傳圖片還不錯,想去住你們的客棧。”
“你來嘛,我們客棧的性價比還是很高的。”
“我已經到西塘的車站了,麻煩你來接一下我吧。”
“好的,您怎麼稱呼呢?”
“姓李。”
“李小允?”
“這就被你聽出來了啊?”
我倍感意外的問道:“真的是你!你怎麼來西塘了?”
“休年假了,正想着去哪兒散散心呢,聽阿姨說你在西塘開客棧,順便來看看咯。”
“你怎麼不是以前的手機號碼?”
“早就換了。”
我這才意識到,我已經很久沒有和她聯繫過了,所以這個號碼對我而言是如此的陌生。
“你在車站稍等一會兒,我這就過去。”
李小允叮囑,道:“你車子開慢點,不急的。”
我應了一聲便掛掉了電話,自己也笑了笑,一個古鎮西塘把我的大人生濃縮成了小人生,她們相繼而來,相繼而走,最後只在我的記憶裡走了一遍,誰都不會真正留下來,這樣的走馬觀花倒是讓我對“過客”二字有了更深的體悟。
……
我就這麼開着前客棧老闆抗抗留下的那輛麪包車向西塘車站駛去,小片刻之後我便到達了目的地。
站臺下,李小允穿着一件淡藍色的牛仔外套,頭髮紮成一個髻,腳下穿着一雙new balance的運動鞋,一副出門旅行的模樣。
我搖下了車窗示意她上車,她笑了笑打開了副駕駛的門,坐在了我的身邊。
路上,我一邊開車一邊與李小允聊着天,我對她說道:“你來西塘我蠻意外的。”
“順道路過,後天去廈門的鼓浪嶼。”
我點了點頭,也沒有找到下一個話題,於是雙方陷入到短暫的沉默中。
許久李小允才又對我說道:“昭陽,這次來我還有個事情要告訴你。”
我笑了笑,道:“是告訴我,你找到了對象,從此結束了相親的征程了嗎?”
“別開我玩笑,我說的是正事兒。”
我終於正色看着她,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李小允稍稍沉默後纔看着我說道:“阿姨好像不太支持你留在西塘開客棧,這些天一直讓叔叔在他們單位幫你安排一份工作呢,目的就是爲了讓你踏實的留在徐州過日子。”
“可靠麼?”
“嗯,阿姨在我家打麻將時和我媽說的,可能這幾天就會來西塘找你了吧。”
我的心好似被澆了一盆涼水,房租的事情還沒有解決,這麻煩的事情倒又來了。
半晌,我說道:“這邊的客棧我投資了將近20萬,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半途而廢的。”
“我只負責通風報信,最後的決定權還是在你手上……不過你也得體諒阿姨一些,畢竟誰都指望老有所依,是不是?”
我點了點頭,因爲站在老媽的角度,她的決定是合情合理的,可是回徐州這件事情對我而言也好像是冷飯一般,被老媽炒了一遍又一遍。
又過了許久李小允才又向我,問道:“你女朋友對你在西塘開客棧是什麼看法呢?”
我愣了一愣,纔想起那天我和米彩在徐州確定關係時,李小允便是那旁觀者之一,在她眼裡米彩確實是我的女朋友,可是此時的我也弄不清楚和米彩到底是什麼關係,我們之間有太多懸而未決的東西,讓我們陌生卻又在靠近。
我終於對李小允說道:“她是支持的吧。”
李小允點了點頭,問道:“看她的氣質不是一般人吧,你能告訴我她到底是做什麼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