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東西街北路南口的半空中。
由於驚詫,凌千寒攥着小肉糰子的手不自覺的抵在了平穩漂浮在半空中的雲車邊沿、死死的盯着那發生了不知名異變的怪物。
而當凌千寒發出驚呼的時候,本來對各種事情相對見識的較少、也更容易對這些東西產生情緒波動的李凌齊卻是反常的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以爲李凌齊又犯病了的凌千寒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盯着怪物的動向,一邊用手拄着雲車的邊緣、微微側過頭望向了李凌齊。
只見此時的李凌齊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的臉
上卻是帶着一絲瞭然的神色,就好像是他早就預知到了怪物會發生異變一般。
這讓凌千寒不由得有些疑惑。
因爲看起來凌千寒一直在漫不經心的吃着小肉糰子,但她在搭眼間卻是沒有放過戰局中的任意一個可能引起局勢產生變化的細節。
這是已然成爲她本能反應的東西,更不用說在察覺到怪物的異變之後她還翻過錄像確認過。
饒是如此,她也是在有熊氏青年抽身而退的時候才察覺到怪物身上所產生的異變究竟是什麼。
可以說,在此之前,怪物會產生這等變化是毫無徵兆的。
也是基於如此,凌千寒的心裡有些疑惑,進而仔細的觀察了一下李凌齊。
因爲她發現李凌齊臉上的表情並不是他早就知道怪物會發生變化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變化的傾向性明悟,而是一種李凌齊很清楚的知道怪物就會發生這種變化的瞭若指掌。
甚至李凌齊此時的關注點全然不在給了凌千寒極大視覺衝擊的怪物身上,而是饒有興趣的用充滿期待的目光看向有熊氏青年,等待着去見識對方如何應對此時的危機。
這是一種對已知事物不感興趣所做出的本能反應,凌千寒很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也正是因爲確信自己不曾看錯李凌齊的表情,又確信自己已然看清了全部的戰鬥細節,所以凌千寒有些難以理解爲什麼李凌齊會如此淡然的去面對怪物所產生的這種變化,也有些難以想象對方是如何分析出來的怪物會變成如今的這副模樣。
這是一種聰明人的苦惱和困惑,卻也不是毫無根據的猜忌,因爲怪物所產生的這種變化很特殊。
這是一種當凌千寒在有熊氏青年抽身而退的時候纔有所察覺的變化,不是源自怪物表皮下的“瘀血”,而是怪物的表皮本身。
起初,當有熊氏青年對怪物瘋狂的舞動着手裡的武器發起連綿不絕的進攻的時候怪物身上的表皮是沒有半點異常的。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它身上的那層皮開始有節奏的律動了起來,。
這種律動是極其微妙的,也就使得人們從遠處很難觀察到怪物的表皮發生了這種變化。
然而當有熊氏青年抽身而退的時候,這種具有特別規律的表皮律動卻是已經很明顯了。
這種明顯不是肉眼可見它的波動或者盪漾,而是它給予了凌千寒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好像她前不久剛剛見過類似的律動一般。
而當凌千寒帶着這種感覺去調節防風鏡裡自己和怪物之間的視角,她很快就知道了這種感覺的來源。
這段時間內凌千寒其實只見過一種與之類似的東西,那就是從東海市遇襲時有關哈維拉的視頻上。
此時怪物身上的表皮律動所帶給凌千寒的感覺,與她不久前觀看東海市遇襲的視頻時由哈維拉所駕駛的紫色機甲所帶給她的感覺一模一樣!
而機甲所能給人的感覺自然是源自它的機甲外殼。
也就是說,此時怪物的表皮在其下的血液鼓動下成爲了一種類似非牛頓裝甲的東西!
試想,這是第一次見到序列崩潰的人所能預知到的東西?
又得是什麼樣的瘋子會去覺得一個怪物的身上會長出非牛頓裝甲?
偏偏李凌齊對此就是全知全覺的,甚至已然開始去關注兩者的下一步動向。
而就在凌千寒心思電轉的時候,怪物和有熊氏青年已經發生了碰撞。
結果和李凌齊所期待的一樣,有熊氏青年抵住了怪物的反撲,正面的、硬碰硬的那種。
見到如此情況,凌千寒覺得自己有必要去試探一下李凌齊了。
也許大多數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情,可是對此受過專門訓練的她心裡很清楚:
在沒有經歷過類似情況的前提下,人類絕不可能對自己未知的事物做出全知全覺的判斷而不產生絲毫的偏差,也不可能在違背自己真實思緒的情況下做出瞭然於胸的表情。
說道這裡就不得不說一下關於什麼情緒是可以爲人所掌控的而什麼情緒是“普通人”(追星者除外,追星者能夠先於意思表示之前先行產生精神情緒再進行情緒表達,這是目前人類科學所不承認的,因爲不承認人類可以主動控制腦電波反應,或者說缺乏足夠實驗數據表明可以)無法僞裝的了。
說起來也很簡單,無法僞裝的表情大體上只有三類。
也就是真摯溫暖而沒有一絲雜質的單純笑容,清明而沒有絲毫猶疑的意識判定和死亡。
而之所以說是三類而不是三種,是因爲前兩種其實代表的是一種完全的茫然和完全的瞭然,而第三種則是由於死亡意識無法被實驗也無從談及對錯。
卻說凌千寒對李凌齊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表情產生了對其經歷的懷疑和猜測之後便沒再將心思放在怪物和有熊氏青年之間的戰鬥上。
她的眼睛望向戰局、整個人的關注點卻是轉移到了李凌齊的身上。
只見她若無其事的隨口問道:
“喂!李凌齊你好像早就猜到了怪物被那人壓着打是裝的?”
也不知道凌千寒怎麼突然和自己搭話了,一邊看着有熊氏青年和怪物打的有來有回、拳拳到肉,一邊漫不經心的解釋道:
“這多正常啊!”
“之前怪物不就引了他一把嗎?那它後來跟個悶包子似的愛做肯定是爆種憋大招呢啊!”
“你玩過遊戲吧?”
說道這裡,李凌齊猛地扭頭打量了一下專注的分辨他話裡真假的凌千寒,嚇得凌千寒心跳驟然加速了許多,卻只見李凌齊在掃了她一眼之後繼續說道:
“可能你沒玩過。”
“就是放大招之前都需要蓄力的,這你應該懂吧?就和超能打擊似的。”
“這個怪物剛纔就是在蓄力、等着底下這人給它打腫了,它就狂暴……變態……,反正就這樣了。”
聽到了李凌齊說的理所當然的話,凌千寒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可是她又沒聽出來對方在說謊的同時又不覺得這可以解釋的清李凌齊對怪物所產生的變化結果會清楚的預知,也只好繼續試探下去。
只聽凌千寒在和李凌齊閒聊了兩句之後,冷不丁的問道:
“那你是怎麼清楚怪物會變成現在這樣的呢?”
聽到了凌千寒的問題李凌齊不由得一愣,他想到的卻不是凌千寒在懷疑他什麼,而是不知道聽哪個龜兒子打他小報告,現在見到這種怪物想起來了這事兒、開始翻舊賬了。
只見李凌齊好像是炸了毛的兔子似的戒備的看着凌千寒,在對方緊張而又嚴肅的目光裡很是突兀的反問道:
“你是不是聽二哈說我在訓練的時候通宵打遊戲了?!”
“我真的沒有!也沒玩星空世界!更沒有見過這種龜殼似的東西!”
李凌齊一邊說着,一邊顧左右而言他的眼睛亂飄着,而凌千寒則是一直就那麼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看着看着,李凌齊就慫了,決定坦白自己在工作之餘稍微那麼放鬆一下下的罪行。
而凌千寒也是在暈乎乎的聽了李凌齊坦白許久才明白了李凌齊對怪物會發生這種變化絲毫不驚訝的緣由。
李凌齊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有着非牛頓裝甲相似能力的生物,也是因此他對此並沒有那麼驚訝。
可能大家都猜測到了。
李凌齊在星空世界裡見到過類似的生物。
只不過,星空世界裡的那個生物在星空世界的歷史裡本就是各個文明研製非牛頓裝甲的參照物。
那個生物叫做玄龜,它的龜殼很是奇異,具有極強的防護能力的同時給人以一種模糊而充滿律動的感覺。
玄這個字的本意就是來源於玄龜的龜殼,代表着變換而不可琢磨的模糊律動。
毫無疑問,李凌齊的解釋是完美無缺的,因爲這本就是他的真實想法,而凌千寒在聽到了他的解釋之後卻是再也沒心思去觀察怪物和有熊氏青年之間的戰鬥。
只見她安慰似的表示自己大度的不追究李凌齊集訓時期通宵遊戲的行爲之後,徑直的打開了自己的個人終端陷入了沉思。
而李凌齊在發覺凌千寒好像是間歇式的突發精神病一般對自己一頓調查後變得一聲不吭也沒敢再去觸其黴頭,繼續遙遙觀望有熊氏青年與怪物愈發激烈的貼身肉搏。
既然說是肉搏,自然對決的雙方此時手裡都是沒有武器的。
而至於有熊氏青年的手中爲什麼沒有武器,就要回到他抽身而退的那一刻了。
有熊氏青年突兀的退走、遠離怪物固然是他察覺到了怪物身上發生的異變,而且也是他察覺到了自己的進攻絲毫完全沒有對怪物的表皮造成什麼傷害。
作爲主動進攻的那一方,哪怕有熊氏青年因爲謹慎做了些許的退讓去觀察怪物的情況,主動權卻是依舊一直牢牢的掌握在他的手裡的。
當怪物發動進攻時,有熊氏青年也是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就好像神明也是由普通人一步步變成的神明一般,整個初代神明所在的文明掌握的進階之路是一個完整的體系。
毫無疑問,作爲一個完整的體系,從這些氏族青年所穿着的衣甲到能夠完成生命序列轉變的神明戰甲之間必然是有着一定的聯繫的。
畢竟,神明不是天生便是神明。
這也就意味着他們並不能天生的就能夠適應神明戰甲所帶來的、依託於生命序列轉換而實現的形態轉變。
當然,由於序列穩定性的不同,神明和普通天庭人其實是不太一樣的。
對於神明來說,他們對形態變化的適應的過程就他們變更後的生命序列不斷完善的過程,衣甲對他們來說是適應期的輔助工具。
而延伸到普通的天庭人時,由於長時間繁衍生息所造成的生命序列穩定性差異,這些相對於神明來說的輔助工具就變成了他們的戰甲。
至於這些戰甲的作用,自然是與神明使用的時候類似,是實現基於生命序列的部分形態轉化。
也許這麼說可能大家比較難以理解,換一個和古天庭同時期的西方的說法就很形象了。
這些身着衣甲的天庭人就好像是西方古老傳說中的德魯伊,他們有着將自己的身體一部分的變成“野獸”的能力!
而事實上用西方的傳說去舉例子也並無不妥,當這些初代神明們留步地球的時候自然不會只是來到了東方,同一時代的所有地球文明都留有他們的影子。
無論是可以變成野獸的宙斯奧丁,還是本就是有着獸形諸多神明,本質上與古天庭的諸多初代神明無異,甚至有些還是同一位初代神明的“身兼數職”。
這些神明出現在神話傳說中的時間相似,消逝的經歷也如出一轍,又哪有那麼多巧合可以穿越數百上千公里的距離聯繫整個世界上同一時間所有的文明呢?
一切只是必然結果罷了。
卻說有熊氏青年在怪物向其發起衝擊的瞬間就通過身上的衣甲實現了他自身所具備的生命序列相應的部分形態轉換。
依從由整體到細節的逐步適應過程,只是勉強達到王牌精英實力的有熊氏青年尚且處於一個完成了生命序列轉變後的效果類似與西方傳說中的獸人狂化似的階段。
與塗鸞與李凌齊和凌千寒兩人對敵是塗山氏以及青陽氏的生命序列對自身形態的改變近乎難以察覺不同,作爲第一位神明所留下的氏族,大概是爲了起到模範帶頭作用,有熊氏的形態轉變是極其明顯的。
而且有熊氏的生命序列所體現出的特徵也極其的簡單粗暴,就好似它的氏族名稱一樣,給予了早期人類他們最爲崇尚的東西,也就是看得見、摸得着的力量。
只見有熊氏青年的身形在膨脹,他的衣甲也隨之而產生了變化。
這種膨脹不是類似女人序列崩潰時所產生的畸變,而是一種力量和美觀並存的躍遷。
只是一聲類似略顯舒爽的咆哮過後,有熊氏青年便已然完成了整個生命序列顯性的過程。
在整個過程完成之後,青年的身形有些像是原始社會事情人類壁畫上所描刻、崇拜的神明。
或者說,其實大多數流傳在壁畫中的神明形象,都是他們尚且沒有真正意義上成爲神明時的模樣,就好像是有熊氏青年如今的這副比之常人確實要高出不少,但相較於二層小樓高的怪物還略顯矮小的狀態。
然而,身形的矮小並不能阻礙力量的強大。
“狂化”後的有熊氏青年已然摸到了族內鬥士的最低門檻。
前面有說過,有熊氏族內的鬥士們是一羣憑藉自己的力量完成了挾泰山以超北海、入深淵以搏蒼龍兩個光輝事蹟的人。
可能這麼說也沒個清晰的數據標準,所以也就按照現今地球的身體素質爲他們做一個轉換。
能夠完成這兩項任務,最低的標準,也就是如今這位有熊氏青年所達到的這個門檻,是這位有熊氏族人最差的一個部分的實力參數也具備了王牌精英的水平!
這無疑對於以力量見長其它相對較弱的有熊氏族人是極難的,更何論這只是最低標準而已?
也正是因爲極難,所以每一個像是姬鷹一般獲得了有熊氏鬥士稱號的人都是天庭中真正戰力標榜各族、近乎不存在短板的存在。
曾幾何時,能否滿足有熊氏鬥士的各項要求是各族選人族長的必備條件,甚至許多古老氏族尚且保持着這項傳統。
只是新興氏族的出現和越來越多的普通天庭人讓這些東西都潛藏在了記憶裡,成爲了一種叫做底蘊的東西。
而現在,有熊氏青年便向很多隻是從視頻或者記載中聽說過有關古老氏族傳說的普通天庭人們真實的展現出了有關“古老氏族的人都會變身”的部分。
一時間,李凌齊和凌千寒所在的雲車周圍有着許多駕車觀望的普通天庭青年男女都發出了或驚歎或嫉妒的聲響。
在凌千寒的沉默、李凌齊的慌張和周圍軒然吵鬧的氛圍裡,有熊氏青年迎着已經快到身前的怪物反衝了上去。
此時他的衣甲已然像是塗鸞對戰李凌齊和凌千寒他們時候那般延伸到了有熊氏青年的每一根手指,所以有熊氏青年也就理所當然的拋棄了他手中的武器。
兩者發生了結結實實的碰撞,從怪物那飛速律動的表皮和其中翻滾的血珠可以看出兩方的對抗是有熊氏青年略微佔據了上風。
然而事實上,兩者之間的差距卻並沒有視覺上那麼大。
因爲有熊氏青年此時的身體素質等各方面雖然的的確確的超出了怪物良多,可怪物卻有着那吃遍天的一招鮮。
這能夠起到我花開來百花殺作用的自然也就是那在東海市襲擊中爲哈維拉擋下無數次能量打擊和實體衝擊波的非牛頓裝甲了。
對於這種類似的結構,玄之一字已經可以很清楚的說明它的特性了。
這是一種少見的天然的直接涉及到無限領域的生物形態,也曾爲無數的文明敲開無限領域之中有關空間的大門。
它的存在很大程度上是可以抵抗絕大多數形態的打擊的,也正是因爲有着這種象徵着壁壘的、看似不講道理的、僅存於生物態相互作用中的非牛頓裝甲,星球級機動戰士纔有了馳騁星空,與具備厚重裝甲、各式武器的飛船戰艦相抗衡的資本。
這種按照東方傳說叫做玄甲的東西抹平了有熊氏青年與怪物之間的巨大差距,讓他有力卻不能完完整整的作用到怪物的身上。
和之前怪物依靠皮糙肉厚硬生生的承接有熊氏青年的相互作用力不同。
此時有熊氏青年每一次和怪物發生碰撞都感覺自己像是打在了天庭的白色大地上,不着力、不受力卻又切實的命中了對方。
這是一種對於對戰者極其難受的情形,也是周圍的觀戰者所無法察覺到的情形。
他們只能見到兩者碰撞激起了大量的煙塵又轉瞬間被其碰撞擠飛的空氣攪散。
看着有熊氏青年猶如教科書般躲避着怪物的還擊的同時對其發起連綿不絕的進攻,哪怕是最不走心的觀衆也會象徵性的爲其在周圍人的感染下發出一兩聲喝彩。
只不過,這些喝彩的人裡面並不包括李凌齊。
因爲他找到了怪物的弱點,而看着有熊氏青年和怪物貼身肉搏雖然很刺激,卻不是他這個技術宅想見到的。
也就是李凌齊不會寫龍文,不然他這個“嘴強王者”肯定在已經在古天庭的網絡世界四處重拳出擊了。
憑藉着他兩百多年馳騁虛擬世界的經驗,想來整個古天庭的噴子們都要爲其所傾倒。
可惜的是李凌齊空有一身本領卻受限於自己實在是文盲,也只能像是說完了五句話被禁言的小學生一般,看着自以爲的豬隊友在自己面前手舞足蹈的嘲諷,無奈的打出一個我不是本地人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