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雖然不冷,但是白天仍舊是黑得一天比一天早。
田利川沒在陳凌家留宿,中午吃過飯就走了,據說是要去他們這邊的王八城一趟,王八城有個開礦的老闆挖到過寶貝,他想過去瞧瞧。
陳凌現在忙着給蘑菇堆料,田利川走後一直忙活到天黑。
先是去蘑菇棚裡,在地基上灑上一層石灰,這是起一個殺菌的作用。
回來繼續堆料。
佔據一個牲口圈的料堆肯定是不夠用的。
下午重新又開了一個料堆。
但這個沒弄完,下午小綿羊過來一趟,秦秋梅和鍾曉芸也來了一趟。
小綿羊是來找他的,秦秋梅兩個女人自然是來找王素素。
小綿羊這邊又是有人託他捎信,又是找陳凌和王立獻說他跟三妮兒的事,商量是不是明年結婚。
反正是零零碎碎的,事情不少。
導致第二個料堆也沒弄完。
次日一早,田野裡飄着一層薄霧,一羣羣的大雁趁着有霧氣遮擋,落在麥田裡瘋狂的偷吃麥苗。
只是吃到高興處,許多大雁忍不住發出嘎嘎叫聲,讓人一聽就知道它們在幹啥。
不過今年跟往年不一樣了。
要是換做往年,有這麼多的大雁在麥田吃麥苗,早就有人去拿網拿獵槍收拾它們了。
今年嘛,鄉親們聽到它們吃麥苗的聲音,都躲着它們走,還生怕嚇到它們呢。
就是怕它們被嚇到後不來了。
今年冬天天氣溫暖,全靠它們來遏制麥苗的長勢,用來度過春天呢。
一隻只大雁,雖然能煮一鍋好吃的大雁肉,但在人們心中,怎麼也比不得糧食重要。
大雁在麥田歡快的吃麥苗,小娃子在霧裡領着狗呼朋引伴到處跑。
還有逗留在此的灣島友人,跟着人去河溝裡起網,收泥鰍籠。
陳凌家今天起得有點晚,昨晚上吃過飯後,黃鼠狼一家跑了回來,睿睿看到很高興,吵着鬧着,玩到快十點鐘才睡覺,把康康樂樂也攪得沒睡,眼睛直勾勾的看哥哥逗黃鼠狼玩。
這樣的情況下,陳凌連寫稿也沒法寫。
更別說寫什麼論文了。
小兩口就陪着三個娃鬧騰夠才上牀睡覺。
晚上睡晚了,陳凌和王素素身體倍棒,睡晚一點也不覺得什麼,但三個小娃就不行了,縮在被窩不想起牀。
睿睿閉着眼睛在小牀上哼哼唧唧好久纔起來。
康康樂樂兩個還不會說話呢,就閉着眼睛呼呼睡。
直到外邊吵吵鬧鬧起來,高秀蘭抱着塊豆腐進家,他們才起牀。
“娘,誰家磨的豆腐?”
“能有誰家?娶媳婦的那家唄!”
高秀蘭說完,老丈人接着道:“村東又娶媳婦了,這次是姓李的小李一家,大李一家年後也要給娃把事定下,今年啊,你們村這幾個外姓家的小子都快娶完了。”
王素素道:“昨天秋梅和曉芸過來,也說了這個事,我還讓他們幫大妮兒給找找呢,咱們村今年真紅火,不用看掙多少錢,就看這搶着往村裡嫁閨女就看出來啦。”
“唉,是啊,咱們寨子要有這樣的光景就好了。”王存業嘆口氣。
“那你且等着吧,咱們藥王寨地方又偏,路又難走,寨子裡誰不是削尖了腦袋往外頭跑?”
王素素回頭瞄了眼牀上的老二老三,看到兩個小娃還在熟睡,就又問:“娘,這小李一家找阿凌了嗎?”
“肯定找了啊,小李家婆娘見到我,硬給我塞這麼大一塊豆腐,我不要還不行。”
高秀蘭笑道:“現在村裡過紅事、白事,都繞不過凌子這一關,他們現在啊,誰能請凌子燒個席,誰就覺得臉上有光。”
陳凌給睿睿把着尿,擡頭道:“還燒席呢,我也得有那閒工夫啊,咱們自家的事都還沒忙完,這蘑菇堆完料還要裝袋,裝完袋又要往棚裡運,起碼得忙活一星期呢……”
老丈人卻笑呵呵的道:“忙吧,在外邊人看來,你這一年裡有大半年閒着沒事幹,到年底了忙活忙活不是啥壞事。”
陳凌聞言很是無語,這老頭子,哪有這樣說自家親女婿的。
這時,睿睿尿完尿,依然困得閉着眼睛,用小腦袋在他懷裡磨蹭:“爸爸,黃黃,找黃黃……”
“這麼困還找黃黃,黃黃一大早就跑沒影了。”
陳凌抱起他來,看了眼王素素:“怎麼?咱們先吃飯,讓他們再睡會吧?”
“嗯,讓他們睡會吧,這邊屋裡暖和。”王素素走過來,看到睿睿困得在陳凌懷裡耷拉着腦袋,就笑着伸手咯吱他一下:“臭小子,就這皮猴子樣,現在就折騰的第二天睡不醒,以後不知道怎麼帶兩個小的在外頭瘋呢?”
陳凌渾不在意:“這又沒什麼可擔心的,咱們家養這麼多狗幹啥吃的?到時候帶三個娃,還不是簡簡單單?”
說着,就抱着睿睿上二樓。
自從前幾天搬到木樓這邊之後,睿睿也跟了過來,木樓這邊房間更大,一家五口睡一起很舒服。
也確實,這邊比竹樓那邊暖和多了。
孩子們在這邊住比較享福。
“凌子說得對,二黑還給村裡管教娃呢,咱們自家娃它不給帶,到時候可說不過去。”
老丈人呵呵笑着,扭頭找了一圈二黑,結果二黑還在外頭忙活,也沒回來呢。
說它啥,它也聽不到。
“拉倒吧,二黑聽你的話嗎?”
高秀衝老伴哼了聲。
隨後看到王素素梳着頭髮,跺着腳嚇唬縮在水缸裡二禿子,頓時忍不住翻翻眼皮。
大女兒生完睿睿挺好的,有個當孃的模樣了。
結果這生完二胎以後,反倒不如生一胎那時候穩重呢。
二禿子本來就憨憨的,你說你還逗它幹嘛?
“好了,素素,喊上凌子去廚房吃飯吧,我把豆腐炒一下。”
“知道了。”
王素素應了一聲,一邊洗漱,一邊等陳凌下來。
“今天早上不錯,有新鮮豆腐吃。”陳凌走下來,又洗了遍手。
剛給兩個小娃換完尿布,不洗手可不行。
“待會兒我把料堆好了,去趟縣裡,給真真帶兩塊野豬肉,讓她晌午吃,順便給紅玉阿姨也多送點。”
“去吧,快放寒假了,死丫頭在縣裡玩瘋了,晚上趕緊把她接回來,省得給紅玉阿姨添麻煩。”
王真真確實玩瘋了,自從杜鵑住院後,城南小院的鑰匙給了鍾教授家一份,也給了她一份。
有了鑰匙,那邊也有她的房間,好傢伙,這就開始帶她的小跟班們整天瘋玩了。
仗着縣裡熟人多,到處有人認識,天天亂竄。
昨天秦秋梅兩人來的時候說,小雨點跟着王真真他們整天脖子掛着彈弓亂跑,已經把縣裡的野狗幫快制服了。
接下來準備要抓小狗呢。
然後還要她給陳凌帶話說,小青馬很不老實,又偷偷跑出去了,她在外頭撞見過,當時她們在牆頭上看得遠,小青馬看到她之後掉頭就跑。
陳凌嘆口氣:“我也這麼想的,今年不讓她在這邊過年了,直接送回風雷鎮去算了,把小青馬也送過去,兩個都不安分。”
“啊?小青馬也送回去,你不是說入了臘月還想夜裡出去小獵嗎?不騎馬了?”王素素沒忘記陳凌說過的話。
夜間小獵,一是爲了玩,二嘛,還是爲了多踩踏幾遍麥苗。
“咱們家有摩托車啊。”陳凌理所當然的道:“實在不行還有馱馬,雖然馱馬跑得不快……”
小兩口嘀嘀咕咕的走到廚房吃早飯。
吃過早飯,王立獻他們幾個就來了,繼續幫着陳凌堆料。
王素素回去守着三個小娃,各自給他們餵飯。
老丈人兩個先出來撿雞蛋、鴨蛋,跟着又去放羊、撿大雁糞,這是家裡每一天都要做的工作。
“富貴叔,李奶奶給發了老婆餅……”
六妮兒帶着一幫小娃子跑過來,手裡捧着老婆餅大口啃,他們還給陳凌留了幾個。
這幫娃子就是這樣,有好東西會惦記着陳凌,給他送來。
“我不吃,你們吃吧。”
“叔你不吃,拿給睿睿吃。”
王立獻在旁邊瞅着,忍不住瞪了兩眼,六妮兒卻假裝沒看到他,直接拿着老婆餅就往農莊跑。
倒是小森嘿嘿笑着把手裡的遞過去:“立獻叔爺,吃俺的。”
王立獻這才欣慰的笑了:“叔爺不吃了,幹着活哩。”
說着話,六妮兒已經把睿睿喊了出來。
臭小子現在睡夠了,精神了,穿着圓滾滾的衣服,像是小熊一樣,帶着兩條大狗跑了出來。
先是來陳凌身邊磨蹭了兩下,然後就跟着六妮兒他們往麥田裡衝。
這時候太陽沒露頭,霧氣反倒是越來越濃了,他們覺得好玩,又去喊了大續和大頭過來,一羣大娃子帶着小娃子瘋跑一陣,又撿了一些東西來喂牲口圈的小麂子和小水牛。
跑過來跑過去,看到陳凌他們往碾碎的玉米芯料堆上撒石灰。
睿睿領着兩個小夥伴就跑過來,瞪着眼睛好奇的看着。
等到撒完石灰,開始往上灑水的時候。
臭小子看到灑水直接來了尿意,忍不住掏出褲襠的小鳥,對着料堆就開始尿。
他看到爸爸往上面澆水,自然而然也用自己的方式跟着往上面澆水。
結果這泡尿澆在石灰上,瞬間冒出‘滋滋’的熱氣。
“好小子,你這泡尿,給爸爸添了把火啊!”
陳凌一看直接樂了。
王立獻他們也樂了:“好娃娃,你這一泡童子尿,讓你爸爸多收幾斤蘑菇。”
這料堆灑上石灰,再灑上水,用塑料布覆蓋得嚴嚴實實悶起來,就會在裡頭髮熱滅菌,同時也是個發酵的過程。
小孩子的童子尿其實不會影響什麼。
但睿睿覺得那個冒了熱氣,就很神奇,繃着小臉,憋着勁兒就要再尿一下。
看看還會不會有熱氣冒出來。
結果尿完沒尿了,他再使勁也尿不出來,急得愁眉苦臉喊爸爸。
逗得大人們直笑。
陳凌就哄他:“還想尿啊,這個不能尿了,一個人只能尿一次,讓大頭哥哥跟六妮兒哥哥他們來尿吧。”
“來,大頭,你也來給叔添把火!”
陳凌把大頭抱上圍牆,讓他對着料堆開火。
“嘻嘻,尿尿?”
大頭一臉眉開眼笑的,覺得很有意思,掏出小鳥激起一片熱氣。
這可把小娃子們都羨慕壞了。
“叔,我也來。”
“叔爺爺,俺們能來不?”
“來,都來,你們尿了,我今年多收幾百斤蘑菇呢!”
小娃子聽到這話,爭先恐後的爬上來,直接在牲口圈的圍牆上站了一排,一起開火。
讓料堆上一下子冒出大片濃霧一樣的熱氣。
這種新奇刺激的感覺,可把小娃子們激動地一陣鬼喊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