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的東西,第一眼看像是個老鼠,再仔細看的話才發現是個小松鼠。
或許叫它松鼠幼崽更合適。
還沒長出來成年松鼠身後蓬鬆的大尾巴。
兩個孩子就都把它認成了老鼠。
“叔叔,叔叔,這烏鴉居然還會吃老鼠。”
小胖子看到後第一個反應就是從地上撿了個枯樹枝,去捅那血肉模糊的松鼠。
而且這小松鼠都被烏鴉開膛破肚了。
也不知道這孩子還去動它幹啥。
讓小栗子看到後,直接崩潰的尖叫,捂着眼睛往陳凌身邊躲:“叔叔,你看他,你看他在捅那個腸子。”
“好了,小明,不要去動那個了,那個髒得很,你看把小栗子嚇的。”
陳凌摸摸小姑娘的頭。
小栗子現在已經進步很多了,但看到這種腸子翻滾的場面,受不了也正常。
而且小胖子活潑好動,這幾天三個孩子一塊玩,他乾點啥,睿睿也經常有樣學樣的跟着玩。
現在看到小胖子拿棍子去挑那松鼠,睿睿也睜着眼睛,有點蠢蠢欲動了。
這血淋淋的玩意兒,肚皮都翻着,陳凌哪肯讓他們玩這個。
直接奪過小胖子手裡的樹枝,把它挑飛了。
然後也摸摸小胖子的頭,把睿睿從懷裡放下來,告訴它們那個不是老鼠,而是一隻小松鼠。
“小松鼠?我明明看着像老鼠的呀?”
“真的是松鼠?小松鼠那麼小,烏鴉爲什麼要吃小松鼠?烏鴉是壞蛋!”
陳凌面對兩個孩子天真的話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看着樹頂的胖烏鴉還沒有飛走的意思,炸着蓬鬆的羽毛,眼睛盯着樹下的他們,也不知道這鳥怎麼個想法,居然把那沒吃完的小松鼠丟下來。
是在嚇唬他們?
小胖子到底是男娃娃,關注點就是跟小栗子不一樣,看到陳凌仰頭,他也仰頭,然後突然眼睛就是一亮:“既然被烏鴉吃掉的是小松鼠,那麼樹上的那個樹洞就是松鼠住的洞穴嘍……
叔叔,我說對了嗎?”
“松鼠會住在洞裡嗎?那個是啄木鳥住的,啄木鳥住在樹上,它是森林衛士,有蟲子就會把它們吃掉。”小栗子立馬不服氣道。
小姑娘只知道啄木鳥會在樹上啄好多洞,就認爲住在洞裡,還以爲啄木鳥時時刻刻守着待命,十分盡職盡責。
睿睿則是不管樹上的是松鼠洞還是什麼鳥住的,直接就來到陳凌身邊,踮着腳要往陳凌的褲兜裡伸,嘴裡不斷叫着“黃黃”。
這是想讓黃鼠狼上去抓烏鴉,要不就是上樹去洞裡。
“哪有黃黃,黃黃沒跟着咱們出來。”
陳凌掏着褲兜,無奈道:“伱以爲爸爸這麼小的兜裡什麼都能藏嗎?一隻黃黃能塞進去,五隻可塞不進去的。”
黃鼠狼們一回村,那立馬就是躲着睿睿他們走。
可是被他們折騰怕了。
“這確實是個松鼠洞,我上去給你們掏一下,看看裡面還有沒有住着小松鼠,有的話給你們抓一隻來玩。”
陳凌說着,拍了拍手,跳起來抓住一根粗壯的橫枝,三兩下就爬了上去。
“叔叔,真的是松鼠洞嗎?松鼠爲什麼會住在洞裡,不是跟老鼠一樣在土裡挖洞嗎?”
小栗子想不通。
小胖子覺得猜對了就很得意,立馬給小栗子派任務,讓她看好睿睿,自己自告奮勇去拔草。
然後放在小揹簍裡,說要給小松鼠墊在裡面。
忙活一通,就聽頭頂的陳凌說:“沒摸到松鼠,估計是讓烏鴉趕跑了。”
小胖子難以置信的‘啊’了一聲,頓時就笑不出來了。
“不過裡面還是有很多好東西的,我掏出來給你們看。”
陳凌說着,抓住樹洞的邊緣,向下一扳,裡面的東西頓時像是一個‘小糧倉’一樣,噼裡啪啦的往下掉。
全是山核桃、松子、花生等各類堅果。
“快撿,快撿,這東西是松鼠藏了過冬的糧食,據說小孩子吃了特別好。”
陳凌嘴上胡謅着。
哄孩子嘛,就是連騙帶哄,高興就完了。
果然,樹底下的兩大一小一聽,就興奮的爭搶着在地上撿那些堅果。
“哎呀,臭睿睿,你不要在地上亂抓嘛,都抓到土了,待會兒咱們就不能吃了。”
“來,睿睿,往我的小揹簍裡放嘛。”
“叔叔,松鼠那麼小,怎麼能在樹洞裡面存這麼多東西啊。”
陳凌這會兒已經把樹皮扒開了,裡面還有很多呢,聞聲就說:“比這更多的還有呢,要是接下來還能碰到的話,給你扒開看看。”
他正說着,樹頂老鴰窩裡的胖烏鴉忽然呱呱大叫起來,飛出巢穴,在樹頂的枝葉間跳過來跳過去。
並且還在小幅度的振動翅膀,看那模樣就是一隻發怒的小黑雞似的,要向陳凌撲過來。
“去去去,我掏松鼠窩,又沒掏你的窩,你急個什麼勁。”
陳凌抓起一個山核桃,就向這氣得跳腳的的胖烏鴉丟了過去,但是這烏鴉還挺硬氣,躲開之後,只是飛到了旁邊的另一棵樹上,並沒有離開。
就在那兒呱呱叫個不停,似乎是在譴責陳凌一樣。
陳凌當然知道,這烏鴉或者說是這一處老鴰窩裡的所有烏鴉都把松鼠洞裡的存糧當成了自己的東西。
估計這一窩松鼠就是因此倒了血黴,淪爲烏鴉們的食物。
但陳凌不在意。
山裡這樣的事實在太多了。
再說他也沒有全部把裡面的東西掏走。
“臭烏鴉,欺負小松鼠的壞蛋,打你。”
地面的小栗子看到這黑漆漆的鳥就覺得討厭,直接把它定義成爲大反派了,地面上撿起石頭就砸向那烏鴉。
小姑娘雖然嬌生慣養,有點公主病,但對於陳凌給的東西一向是珍惜得很。
這些堅果一點也捨不得動,陳凌還拿山核桃砸這烏鴉呢,她卻要專門撿幾塊小石頭。
睿睿見狀也跟着砸。
就是臭小子就沒這個覺悟了,他手小拿不了什麼,抓起幾個松子和花生就亂扔,亂砸,然後興奮的亂叫。
烏鴉沒打到,倒是把小栗子急得不行。
“睿睿,你不要亂丟東西,那些是叔叔給我們打的吃的,叔叔說了,小孩子吃了這個聰明,還可以像小松鼠一樣活潑可愛。”
小胖子就沒那麼多事了,盯着那烏鴉就追着打。
看到陳凌跳下樹來,就大喊道:“叔叔,這烏鴉怎麼膽子這麼大,快讓二禿子過來教訓一下它吧。”
烏鴉跟喜鵲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距離村鎮近,不是深山遠離人煙的烏鴉,它們並不怎麼怕人。
經常見人,只要不去刻意打擾、驅趕,它們看到人也並不會急着離開。
而在巢穴附近的話……
它們是有強烈的領地意識的。
這隻胖烏鴉的表現並不稀奇和新鮮。
甚至有時候的流氓表現甚至跟某種海鳥有的一拼。
“走吧,走吧,咱們還要看小鶴,抓竹鼠呢,不跟這老鴰較勁了。”
陳凌幫着小栗子把地上的堅果全部撿乾淨,衝小胖子喊道。
“哼,臭烏鴉,那我小明今天就放你一馬。”
小胖子氣喘吁吁地掐着腰對樹上的胖烏鴉喊道:“我叔叔是護林員的,他是山裡的老大,下次再敢這樣,他就讓二禿子揪你腦袋了。”
“快走,快走,中午回去晚了,你嬸嬸又要說了。”陳凌一把抱起睿睿,催促着兩個小傢伙,山中湖近在眼前了。
雖說入秋後水位在不斷下降,但山中湖作爲深水湖,水位降得並沒有太過明顯,甚至相比於水庫,這裡對於候鳥來說,遠離大片人煙。
是一處很好的落腳點。
所以在這陽光明媚,萬里無雲的秋季上午,遠處的水面還是聚集了大量的候鳥。
一出林子就能聽到各種嘎嘎叫聲傳來。
“哇,好多鳥,好多鳥啊。”
兩個小傢伙眼睛一瞬間瞪大,“叔叔你看,湖水還在閃光呢,這裡太漂亮太漂亮了。”
說完就雙手放在嘴邊用力的哇哇放聲大喊。
睿睿也跟着一通瞎叫。
然後陳凌放他下來,三個就圍着湖邊高興的撒歡亂跑。
“叔叔,我們看到丹頂鶴了,好高,好大啊。”
“哇,它們居然朝咱們走過來了。”
現在逗留在巢穴附近的丹頂鶴有四隻。
其中有兩隻看到他們,直接就邁着大長腿從蘆葦蕩裡走了過來。
一點也不怕生。
緊跟着還有幾隻奇怪的鳥在它們身後跟着。
“快過來,快過來,隔三差五去我家偷吃魚,別以爲我不知道,快過來給孩子們摸摸。”
陳凌衝兩隻大鳥招招手,然後給兩個孩子介紹:“這就是你們照片上看到的那兩隻丹頂鶴了,它們是六隻丹頂鶴裡最大的,現在都快有一米七了。”
說着,兩隻大鳥已經來到了他們跟前。
兩個孩子都有些震驚的看着這麼漂亮,還這麼高大的鳥兒。
丹頂鶴最高也就一米五、一米六,超過一米六的實屬少見。
這兩隻大傢伙往小孩子跟前一站,那壓迫感就別提了,直接拉滿。
睿睿經常見,不以爲意。
小胖子和小栗子簡直就是呆住了一樣,齊齊仰頭看着兩隻大鳥。
陳凌瞧着這一幕有趣極了,就悄摸摸的從洞天掏出照相機抓拍下來。
“來,摸摸吧,你們瞧這大翅膀,扇起來,跟颳風似的。”
陳凌掐着兩個賊兮兮的大鳥的脖子,也不管它們嘎嘎叫着反抗,把它們按的撅着屁股俯臥下來,讓三個孩子玩了個夠。
摸完陳凌還給了它們兩巴掌:“吃了我家那麼多魚,摸摸都不讓?這不情不願的。”
把三個孩子逗得哈哈笑。
然後他們才注意到兩個丹頂鶴身後的幾隻怪鳥,個子也很大,像是大白鷺一樣,但是又比白鷺毛色黯淡,不如白鷺的羽毛那麼潔白如雪,身上還有不少草褐色的斑紋,有個一米出頭那麼高。
在幾米遠踱着步,探頭探腦的不太敢上前。
“叔叔,這是什麼鶴,長得好奇怪啊。”
“對,好醜。”
“哈哈,這就是你們想見的小鶴了。”
陳凌哈哈笑起來。
看到兩個孩子一下子愣住,不敢相信的樣子,頓時笑的更歡。
“叔叔你騙人,故意逗我們玩是不是,哪有小鶴這麼大?”
“就是,這都是大鶴了,而且也不是丹頂鶴,它們很醜,丹頂鶴很漂亮。”
陳凌只好耐心的解釋道:“這真的是丹頂鶴的幼鳥……”
然後給他們科普,說丹頂鶴是早成鳥,出殼後長得賊快,兩個月就能長成這個樣子,不然長得慢了,在野外會被吃掉。
還告訴他們,那小麂子幼崽也是這樣。
別看現在跟小貓崽子似的,兩個多月就能長成接近它媽那麼大了。
雖然說它媽也不大,但的的確確代表它們長到了成體的地步,有了自保的能力。
“原來是這樣啊。”
“那我們要看真正的小鶴是不是還要等明年呢?”
“對,明年春天可以,五一節過來吧,到時候一準能看到。”
“好,現在我們看不到真正的小鶴,但是可以和小麂子玩,按叔叔說的,小麂子沒幾天就能出來跑了,是不是呢?”
陳凌連連點頭,小麂崽子還沒斷奶的時候是不會跑太遠的,但沒關係,它媽都才小羊羔大小,牲口圈那麼大,在裡邊可以放開了讓孩子們玩耍餵食。
跟丹頂鶴玩耍一陣,雖說沒看到小鶴最可愛的時候,但在陳凌的幫助下,兩個小傢伙不僅摸了丹頂鶴,還騎上去試了試,也算過足了癮。
然後就在陳凌的帶領下,去竹林挖竹鼠去了。
挖竹鼠比在野地裡挖老鼠要省事的多,主要是這兩年竹鼠太多了,極其好挖。
只要找準竹子生長異常的地方,就有多個洞穴,幾乎就是一挖一個準。
胖乎乎的小東西被挖出來之後,那可愛程度,是比小松鼠也不遑多讓。
兩大一小是越抓越開心。
今年的山裡,確確實實是各種野獸禽類層出不窮。
多到了什麼地步呢?
野雞亂跑、野兔亂竄這都是小意思了。
陳凌帶孩子們挖完竹鼠,穿過竹林,去西山上找王真真他們的時候,甚至就看到獸道上有鹿跟獾子大搖大擺的走過去。
當然,見了人,它們會跑得很快。
但這可是白天,一般這些野物聽到腳步聲聽到人的說話聲,早就跑遠了,哪裡會輕易露面。
怪不得那些進山採摘野果的都帶槍呢。
除了防身,也是順帶打打獵物。
碰到了不抓,那多可惜。
王真真他們那幫皮猴子,是尾隨在一些村民後面進山的。
而且西山上村民採摘野果並不是在山上一待就是大半天,而是來來往往,不斷在往山下運呢。
所以他們也不怕野獸,大人們也不說他們。
就待着野猴子禍害。
一邊玩一邊走,就走得很慢。
陳凌很快就聽到他們在林子裡的說話聲,這會兒小胖子跟小栗子快走不動了,陳凌就把睿睿放進背後的筐子裡,肩膀上一邊一個扛着他們找了過去。
“姐夫,你來了正好,我們打野猴子遇到怪事了。”
找過去的時候,王真真正脖子裡挎着彈弓,跟個女土匪頭子一樣,帶着規模‘龐大’的娃娃隊在一處石頭溝附近徘徊。
“怎麼,是不是打猴子碰上黃喉貂了?按說那玩意兒白天一般在深處的,不咋往外邊走。”
陳凌一邊說一邊把孩子們放下來,走過去。
“不是,姐夫你這陣子就知道黃喉貂,山裡怪東西多着哩。”
“富貴叔你看看這野雞,俺們撿了好幾只了,都是被吸了血,吸完就丟在草裡不管了,光吸血也不吃肉。”
“啥?光吸血不吃肉?”
陳凌第一個反應是黃鼠狼乾的,但是……這些娃子們又不是傻子,誰沒見過黃鼠狼?誰家沒出過雞被黃鼠狼掐了脖子的事?
都知道,都見過,而且很熟悉。
小娃子們甚至知道,咬雞脖子和雞腦袋的是黃鼠狼,咬雞屁股的是野貓和山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