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凌這邊忙裡有閒,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但是近幾天,外界卻不怎麼平靜。
野豬王的新聞節目在省臺一經播出。
不管是堪比亞洲象的龐大身軀,還是緊張刺激的人豬大戰,又或者令人不寒而慄的野豬王殺人、刨墳事件。
這一樁樁一件件,在這個大多數人們沒有受過互聯網爆炸式的信息洗禮的時代,是極爲震撼人心的,甚至可以說一句驚世駭俗。
畢竟這年代,連一個“世界上是否有龍?”的問題,都能引發激烈討論的。
何況這麼大的野豬王,還被真實拍攝下來了,上了新聞電視節目。
對大多數人的震撼程度,不亞於見到了世界未解之謎中的水怪現身,亦或者見到了民間傳說中與鬼故事中的山精鬼怪,真實出現在人眼前,發生在人的身邊了。
房屋大小的野豬王啊。
這得活了多久,怕不是幾百年的老豬精吧。
有些膽小迷信的人,覺得這樣的東西都有了,是不是這世界上暗處還藏着許多妖怪。
或者在夜晚的黑暗處,有不爲人知的東西躲藏。
也有人十分激動和興奮,覺得這種野豬王都有了,說不定在古時候真有書上記載的龍鳳麒麟等神獸,只是等待人們的挖掘和發現。
還有很多人受西遊記的影響,認爲這是快成妖怪了。說可能是豬八戒的後代,紛紛稱這頭野豬王爲豬剛鬣。
省城周圍,乃至北上廣等較爲發達的的地方,許多消息靈通的各界人士,很快將這頭野豬王,同當地的千年巨黿鱉王爺,以及水怪傳聞,聯繫到了一起。
對這個‘珍奇異獸’頻出的神奇地方產生了極爲濃厚的興趣,紛紛向周圍的人打聽情況。
與野豬王同時引發激烈討論的,自然也有陳凌和那一羣悍不畏死的獵狗了。
但最主要的還是陳凌。
在看完新聞節目之後,觀衆的唯一感受就是這年輕人簡直太厲害了,這麼大野豬王都能打死,要是遇到老虎,是不是都能上演一場現代版的武松打虎了?
於是……
許多認識他,或者知道他的人,也緊跟着成爲了周圍親朋好友間的香餑餑。
講到陳凌的時候,都是語氣激昂,添油加醋的講述陳凌的一些事蹟。
彷彿成了他們自己吹噓的資本。
常常聽得那些他們周遭的親朋好友們目瞪口呆,忍不住連吸涼氣。
好傢伙,沒想到這世界上竟然還真有這麼厲害的人。
……
而陳凌呢,自始至終就沒把這事兒往心裡擱。
他以爲就像是蒜頭暴露在人前的那時候一樣,村裡來點人,玩一趟,住幾天。
給村民和自家農莊增加點收入。
也就如此了吧。
畢竟野豬王都死掉了,不是嗎?
但是他下意識忽略掉一點的是,這種收視率高的新聞節目還會有重播,和其他地方臺的轉播。
亦或者說是連續幾次的重複報道。
除了電視上的,還有報紙也會刊登。
甚至爲了博眼球,野豬王、千年巨黿、水怪傳聞……明明不在一個地方,卻也被模糊處理。
讓人以爲是一個地方出現的。
這樣才能更增添其中的傳奇性。
後果就是討論度居高不下,報紙印了好多版,事情被編造的越來越離奇了。
但偏偏這個時候的大衆是很相信新聞和報紙的。
上面說啥,他們信啥。
離得近的,或者已經去看過一次老鱉的,都忍不住蠢蠢欲動、心癢難耐的準備再次出發了。
連道路難行、趕路煎熬也被拋到了腦後。
鑑於此。
孫豔紅意識到這是又一股東風,也很快做出了反應。
再次在店門口貼出來蒜頭它們一幫子大老鱉的大照片,還是去年的寫的宣傳語,搬出來就能用。
因洪災而萎靡不振的小龍蝦店,再次煥發出活力。
連帶着旁邊小店裡新上的幾缸鹹菜、辣醬,也都賣得十分不錯了。
韓闖送過去的那些糟魚罐頭就更別說了。
受歡迎程度,僅次於小龍蝦。
而韓闖還不知道咋回事呢,只覺得糟魚罐頭賣得比之前快很多,都拉了兩車了,想着算好賬就給陳凌去分錢呢。
……
“富貴叔,別看二愣子學車費勁,這運氣倒是很不賴,跟車回來的半道上,還撿了兩頭小豬崽子回來,是別的運輸車上掉下來的。”
在貨運站,小綿羊笑呵呵的說道。
這小子本來就比陳凌的年紀大,這兩年開車走南闖北受了不少鍛鍊,也越發像個沉穩的男子漢的模樣了。
二愣子嘿嘿一笑,“富貴哥這豬崽兒你帶回去吧。”
“我不要,我之前捉了那麼多小野豬崽子都不要的,養一陣全殺了吃肉了,這家豬崽子比野豬崽子髒多了,我要他幹啥。”
陳凌搖搖頭。
“啊?富貴哥你不要麼?”
二愣子撓撓頭,有點爲難道:“那俺讓俺姐夫跟立獻哥分分得了,俺自家也養不了這個,養大了冬天狼老過去吃,村小人少也防不住。”
“那也行。”
陳凌瞧了瞧他:“咋樣,我看你們這剛回來吧,學開車學得咋樣呢?”
“不行,俺看博明開得好,俺以爲簡單,哪知道上了路,到處是大陡坡,上坡下坡的,俺老想閉眼睛,根本不敢開。”
二愣子臉色蒼白的道。
這小子自從跟着去了趟市裡,走了趟苗寨後,跟大家都挺熟了,就先跟着小綿羊學開車呢。
以後鹹菜和辣醬啥的,自己也能送,會更方便。
但是這小子膽子小,開車的天分不如小綿羊。
小綿羊說起來膽子其實也不大,怕狗、怕大鵝、怕公雞,但是他這人有股子倔強的勁頭,就是爲了擺脫父母的控制,爲了跟三妮兒在一起,他甘願吃苦,咬着牙是能克服的。
所以這艱難險陡的山路也照樣能開得起來。
通過這一點,王立獻還有一些村裡人才知道。
這小子看着小綿羊一樣,沒啥男人樣子,實際上已經比很多人強了。
“那就是不大適合開車,等過兩年,咱們這邊路修寬敞平坦了,你再去學學。”
陳凌安慰他兩句。
小綿羊已經在喊二愣子拿着塑料水管子去給車胎沖水降溫了。
隨着這一趟的幾輛大貨車陸續停進貨運站。
他們兩個和一幫司機就拿着水管子或者水桶,往貨車的輪胎上衝冷水。
只聽‘嗤’的一陣聲響。
輪胎升騰起一陣陣水霧,冷水澆上去被迅速蒸乾,化作濃郁的白煙飄散。
空氣中瀰漫着一陣陣焦糊的味道。
如同燒胎後的味道一般。
這是天氣熱,外加山裡的路九曲十八彎,上上下下的,需要不停地踩剎車的緣故。
想想吧,那麼一大車的貨物。
連續不斷的剎車,對輪胎而言是怎樣一種消耗。
所以輪胎在短時間內就會快速升溫,變得滾燙。
每走一段路,就需要停車用冷水去給車胎降溫。
“方哥,俺這兩個車胎起疙瘩了。”
“俺這個也有問題,剎車片有點燒了,得趕緊換。”
“……”
出山、回山,山路如此難行,跑一趟運輸下來,不論對車還是對人,都是一種很大的消耗。
這也是爲啥他們這邊貨運以礦物爲主的原因。
拉礦運費高嘛。
車輛損耗可以負擔得起。
其它啥啥瓜果蔬菜的,一丁點運費,跑一趟廢倆車胎,還得賠進去錢。
小綿羊一一安排好,才走到陳凌身邊。
“也就是靠富貴叔你帶起來的這些買賣了,不然就這損耗,我爸媽給我出錢讓我幹,我也撐不下來的。”
小綿羊現在說起這個還是很感慨。
開貨運站跟自己單幹就是不一樣。
要不是因陳凌而起來的水產、糟魚罐頭等東西,孫豔紅等人也不斷需要給運輸貨物,他們還真不好做。
陳凌說:“不要老想這個,剛開始你幫我運觀賞魚的時候想到這一天了嗎?誰有活兒你就派車去幹就是了,先賺錢把這貨運站養住了這纔是你的本事。
人算不如天算,洪災這事兒你能想得到?走一步看一步,有好時機就趕緊抓住,不要想那麼多。”
“嘿嘿,也是,還是富貴叔想的透徹。”
小綿羊嘿嘿笑着,他是真把陳凌當長輩和師傅了。
“爸爸,爸爸,快來~”
貨運站外面,一頭漂亮高大的白水牛身上坐着一個小奶娃子在不停喊叫。
“得,溜達過來了,你忙着吧,我帶他繼續轉轉去。”
陳凌笑笑,與小綿羊幾人打過招呼,就往外走。
小綿羊和二愣子把他送到門外,逗了兩下睿睿纔回去。
睿睿笑呵呵的在背上來回打滾,他身旁是兩個溫柔漂亮的阿姨陪着。
“怎麼樣,見到小雨點姐姐了嗎?”
“沒有。”
小傢伙繃着嘴搖搖頭,然後指了指鍾曉芸。
鍾曉芸無奈道:“我家閨女我可管不住,早跟着一羣小娃子跑出去玩了。”
“你這當老師的,還管不好自己閨女嗎?中午咱們要包餃子,還等着小雨點過來看孩子的。”
陳凌笑話她。
鍾曉芸早被他們小兩口調侃慣了,渾不在意,只是哼了一聲:“今天你帶睿睿,我們允許你偷懶,行了吧。”
“就是,你只管餃子熟了吃就是了。”
秦秋梅抿嘴笑着,看了看陳凌身後的貨運站,“來這邊看了看怎麼樣?吊機還能開嗎?”
陳凌搖搖頭:“夠嗆能開,他這接的還是孫豔紅的攤子,車拉礦拉沙石比較多,都很舊了,吊機也很久沒用,還是去縣裡問問吧。”
他是想弄野豬王的骨架的,那玩意兒太沉了。
要實在不行,就只能還是從村裡找人了,用人力擡了。
“行了,你們去家裡吧,我出來的時候餃子餡就調好了。素素跟我岳母正和麪,準備開始包了。”
陳凌衝她們倆揮揮手,來縣城了,兩人經常來往的,今天星期天,就把她們叫到家裡吃頓餃子。
“對了,紅玉阿姨家的牛在你們哪個院子,我一塊牽出來放放。”
“還在南邊老院子,門沒有上鎖,你去牽就行了。”
“知道了……”
陳凌牽了一大一小兩頭黃牛出來,突然間有點睹物思人。
對兒子道:“倒是有點想你姨奶奶了,睿睿還記得那個給你買玩具買衣服的姨奶奶嗎?”
睿睿只顧着捧着小水壺,在小白牛寬闊的背上晃着小腿,衝那頭小黃牛嘴裡嘰裡咕嚕的說話。
哪裡知道陳凌在說什麼?
陳凌無奈的笑笑,臭小子就喜歡幼小時期的小動物,大了就沒什麼感覺了。
就好比家裡那些小秧雞子。
以前小小的,黑黑的,毛茸茸的,就很可愛,他喜歡得很。
蹲在籠子跟前,或者乾脆往地上一坐,小腿一盤,就守着籠子嘻嘻哈哈跟小秧雞子說話,餵它吃蟲子小魚小蝦啥的。
現在那些小秧雞子長大了,而且由於喂東西多,長得飛快。
成了半大雞子了,不再毛茸茸的。
臭小子就興趣漸漸小了,陳凌嫌這些秧雞子太臭了說要放掉,他也不反對,跟着陳凌去河邊,看着陳凌打開籠門之後,一隻只的小雞子從籠子裡飛快的邁着腿跑出去,衝進河邊高高的草裡。
他反而興奮地又跺腳又拍手的,似乎很喜歡玩這種放生遊戲。
現在陳凌也是帶着他去城東的林場玩的,那邊有條啞巴河,比縣城的南沙河要乾淨清澈,而且沒啥雜七雜八的生活垃圾,縣城以及縣城附近的小娃子夏天都喜歡去那裡玩水。
慢悠悠的晃到林場這邊,剛穿過竹林的綠色長廊,順坡下來,就見這邊有好多人在放牛。
見到陳凌牽着一頭漂亮的白水牛,背上還有個小奶娃子後就有人眼前一亮:“是陳王莊陳富貴吧,俺認得你,南邊你們不要去了,啞巴河南邊拐彎的地方,同一個地方,二十天淹死了三個人,帶娃娃去不吉利……”
陳凌心中一驚:“死的是大人還是孩子?”
“都有。你也知道,咱們這兒每年都有淹死人的事,就是同一個地方這麼短時間淹死這麼些人,實在少見,都沒人敢往那邊走了。”
“……確實少見。”
他這麼說着,小白牛似乎明白那裡不是好地方,就自動轉過頭來,不再往南邊,而是反身載着睿睿朝反方向緩緩走着。
這幾個放牛的人見此卻是臉色一變:“人家都傳你養的白牛有靈性,果然不假,你看你這牛都看出事兒來了,那地方肯定不對,得請人做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