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山貓驚恐的瞪大眼睛。
富貴這小子喝多了這麼狂野的麼。
剛撒完尿就來捂他嘴。
而且,褲子都還沒提呢。
感覺到山貓的掙扎,陳凌手上頓時捂得更緊了。
他自己也急忙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出。
誰能想到,前半夜一點事沒有,這到了後半夜了,野豬王會過來呢。
漫山遍野的打野豬,加上篝火晚會,火光幾乎照亮了三溪坪一大半,這麼大的動靜居然也沒把它嚇住,還敢過來?
“嗯?”
這時山貓終於也發覺到不對勁了。
黑暗之中,‘踢踏……踢踏……’的腳步聲越發清晰響亮。
儘管看不清東西。
但山貓知道,這來的絕對不是人。
不然陳凌不是這個反應。
而且聽這聲音,他腦海裡已經不受控制的勾勒出一個怪物的形象,邁着大蹄子,向寨子接近過來。
好像要將整個寨子的人吃掉。
這都是之前喝酒的時候他們講的山精野怪太多的緣故。
苗寨尚未通電,沒電燈。
村長家的大喇叭還是那種連着大電池的喇叭。
是以,這邊山上的夜裡極黑。
無星無月的夜晚,篝火熄滅之後,夜色如潑了濃墨一般,伸手不見五指絕不是誇張。
這種情況下,耳畔聽着黑暗中‘踢踏……踢踏……’的腳步聲,以及‘呼哧……呼哧……’像是破風箱發出的粗重呼吸。
就是山貓這種膽子大的,也不禁心裡發毛,緊張起來。
陳凌怕山貓不知道什麼情況。
就用另一隻手,在他後背上緩緩寫了‘野豬王’三個字。
果然。
寫完之後,山貓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直,而後對着陳凌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輕輕推開他捂着自己嘴巴的手。
兩人蹲在寨牆下,縮在黑暗中,實在是不敢動作太大。
野豬的眼神不大好,但嗅覺與聽覺那是比狗都厲害。
稍微有點風吹草動,立刻就能察覺得到。
何況還是一頭八百斤往上的野豬王。
能在山裡成長到這種程度,戰鬥力先不說,偵查和保命的本事絕對一流。
“踢踏……踢踏……”
蹄子聲越來越近了,這頭野豬王似乎是到了土地廟周圍,對着熄滅的篝火,以及吃剩下的骨頭和食物殘渣,呼哧呼哧的用力嗅了嗅。
這才慢慢悠悠朝冉家寨的寨門方向走過來。
陳凌和山貓頓時緊張的手心發汗。
沒帶槍,沒帶刀的,這要是找過來了他們能跑得了嗎?
爬牆上估計也不行。
八百斤往上的野豬,一旦發威,別說寨牆了,寨子這些磚木結構的房子也根本擋不住啊。
如果是陳凌一個人,迎上去,把這頭龐然大物收進洞天就好。
但可惜不是。
而且寨民們很多還沒睡,要是冒然動作,驚擾了這頭豬王,在寨子裡大鬧一場,恐怕很多人會有危險。
熊家寨就是前車之鑑。
他們不是沒用槍打,但這種野豬王,除非用槍打中眼睛,不然根本傷不了它,破不了它的防。
腦殼、身上的厚甲,簡直超乎人的想象。
眨眼之間,陳凌兩人心裡不知道有多少念頭閃過,山貓更是開始額頭冒冷汗。
腦子裡想了無數辦法。
眼下卻一動也不敢動。
“呼哧……呼哧……”
伴隨着粗重的喘息聲,野豬王圍着寨牆,一邊拱着長鼻子亂嗅,一邊慢慢繞圈子,竟然沒進寨子大門,直接向陳凌兩人這裡來了。
陳凌和山貓頓時屏住呼吸,瞪大眼睛,隨時準備逃跑。
陳凌更是清楚的看到了這頭野豬王的全貌。
一瞬間,他彷彿看到了一頭黑色的大象。
這不是誇張。
見過野豬的都知道,野豬這東西是腦袋大,脖子粗,一身力量集中在前半段,脖子後面反倒越來越細了。
這頭豬王也是如此。
比大水牛還要高大,這腦袋就更大了,乍一看可不是就跟頭稍小點的大象一樣麼。
他們先前獵到的兩三百斤的豬,在它跟前像是玩泥巴的小娃子站在大人跟前似的。
這野豬王還不光體格巨大。
一雙淡黃色的獠牙,如彎月一般,長有一尺左右,鋒銳如匕。
這要是對着人一甩一挑,絕對能把人開膛破肚,半身骨頭也得頂碎了。
除此之外,它身上的豬毛剛硬無比,又黑又粗。
全身傷痕累累,沾染泥土草葉、鐵砂、以及乾涸的血跡,十分猙獰駭人。
陳凌還能通過腿下高大的空隙,看到它腹下狂放的豬槍和碩大的卵蛋。
這傢伙,腿高的一般的土狗能跑過去了。
忽然。
野豬王走過來瞭望塔,距離陳凌和山貓不足五米的時候,突兀的站定。
仰着巨大的頭顱,鼻子向天,呼哧呼哧的抽動了幾下。
就在陳凌和山貓緊張的,差點撒腿要跑的時候。
野豬王看了他們一眼,竟然轉過身,慢慢悠悠的朝着來時的方向離開了。
直到五六分鐘之後,野豬王腳步聲漸遠。
陳凌和山貓才長出一口氣,慢慢站起來。
“怎麼回事?這豬王肯定發現咱們倆人躲在這兒了,咋突然又走了?”
“……這,不知道。”
陳凌皺起眉,剛纔有一瞬間,他真有在這豬王衝過來的時候將它收進洞天殺死的衝動。
沒別的,這種龐然大物的壓迫感實在太強了。
儘管他有恃無恐。
但真正面對的時候,還是有些緊張。
這跟面對水裡的怪魚感覺還是不太一樣的。
兩人小聲嘀咕着從寨牆這邊走出來。
寨子內就有人打着燈籠走出來,是見他們撒尿這麼久沒回去,怕他們喝多了出事,就趕緊出來看看。
見到人來,陳凌兩人不由得慶幸。
幸虧剛纔他們沒出來,不然那野豬王絕對不會就這麼無緣無故離開的。
於是就領着他們看地上留下來的蹄子印,對這些人說起剛纔的事。
衆人直接嚇了一大跳,燈籠差點掉地上。
“這,這,這,野豬王來過了……”
“狗怎麼沒叫?”
確實,剛纔沒有一條狗叫的。
見豬不叫。
這對於經常獵豬的攆山狗來說,不可思議。
“狗沒叫不奇怪……
奇怪的是這頭豬王剛纔肯定發現我們倆了,咋突然走了?”
陳凌也想不通這事兒。
他頭一次和這麼大的野豬近距離接觸。
沒有經驗。
“是啊,爲啥呢?”
山貓挑挑眉:“是它吃飽了,還是我們兩個沒敢出氣,被它當成死人了?”
他這麼說,是因爲山裡的野豬,如果傷人的話,一定要把人拱死纔算完,人沒動靜了最後還要去人跟前聞一聞,看看活着沒。
這說的是一般的野豬。
但這野豬王都啃吃人的屍骨了,哪還在乎是不是死人?
“應該不是……”
一個年紀稍大的中年漢子搖搖頭,又到瞭望塔附近的這一段寨牆跟前看了看。
“嗯?這豬不會是聞到了這裡的炸藥吧?”
卻是在寨牆內側,已經備好了大量的炸藥,就怕野豬王過來,準備天亮後製作‘野豬炮’的。
“看到你倆藏着,又聞到了有炸藥,這豬王說不定以爲有陷阱,這才轉頭走了。”
這個解釋實在有點荒誕了。
但對於野豬王的奇怪舉動,大家一時間也想不到別的原因。
而且。
山裡的野獸,與人幾次發生衝突,有深厚的仇恨,怎麼會好心放人一馬?
實在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後半夜了,天明還要下山回家,陳凌兩人也沒再多說什麼。
得知獵隊要開始在外邊輪番值守之後,兩人就回去睡覺,只不過心裡惦記着這事兒,生怕再遇到意外,陳凌還是在洞天做了充足的準備。
連強力的獸藥和藥餌都備好了,塗抹在武器上或者下餌,大象中招了也要倒。
這才肯踏實的躺牀上休息。
一直到天亮,都很平靜。
直到早晨獵隊的人把野豬王夜裡出沒的事情告訴了三個寨子。
這才一下子熱鬧起來。
很多人來找陳凌和山貓詢問情況。
也有的在想各種辦法,着急忙慌的製作野豬炮。
然後擔心他們今天離開遇到危險,說要一塊送他們下山。
沒想到山貓說:“我先不走,留在山上。”
遇到一頭百年難得一見的野豬王,山貓心裡有一團火在燒,夜裡想了又想,決定留下來。
陪着苗寨的獵隊一起對付這頭豬王。
陳凌想了想,也說道:“那你留在這兒吧,我們先回家報平安,後邊我也帶黑娃兩個過來。”
“這……”
王慶文他們想說什麼,陳凌一擺手:“哥你們回去忙你們的,聚勝哥也趕緊弄你們的鹹菜和辣醬,這事兒就不用你們跟着來回跑了。”
“唉,也行,反正慶忠以後也少不了往這兒跑,還是把這畜生解決了的好。”
王慶文兄弟倆對着陳凌笑笑,他們知道妹夫的本事,再說多顯得婆媽了。
其實陳凌不單純爲了獵殺豬王來的。
野豬王罕見僅僅是一方面。
除了這頭豬王,他還捨不得那頭豹子。
所以想帶着狗過來,獵豬的同時,抓豹子。
最後,山貓和趙大海要留在冉家寨,陳凌他們在吃過早飯後,就隨着一支獵隊下山了。
……
路上。
得知陳凌要帶狗來助陣,金娃等人就說:“凌哥啊,這豬王連槍都傷不了它,還帶狗幹啥?昨天夜裡那豬王就只是溜達了一圈,幾個寨子的狗就都讓嚇尿了,一聲也不敢叫喚。
真打了照面,不嚇跑就算膽大的了。”
獵狗雖勇,但體型、力量等方面和和野豬比差遠了,更多是靠嗅覺、速度,以及團隊協作來騷擾牽制。
定住野豬後,等人來給野豬致命一擊。
面對普通野豬都是這樣,就別說這野豬王了。
獵狗起到的作用已經不大了。
“哈哈,金娃啊,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你凌哥的狗那可不是一般的狗,你怕是不知道,你凌哥還訓過老虎哩,他養出來的獵狗那能一樣嗎?”
王慶忠哈哈笑着。
讓這些獵隊的青壯們聽得目瞪口呆,紛紛上前詢問。
得知他真的訓過老虎,還拍過打虎戲,立時佩服的五體投地。
“嘿呀,昨晚鐘林哥好像就說了一句老虎什麼的,我們當時光顧着讓凌哥照相了,沒有多問,原來還有這麼威風的事呢。”
木娃覺得知道的晚了。
陳凌笑笑:“山貓昨天是說我們前幾天去市裡,準備去動物園看望兩隻老虎來着,後來聽說這邊的事,才顧不上去了,一路趕了過來。”
衆人說着,前方的獵狗叫起來。
走近一看,附近有兩個草標。
王聚勝立刻說:“這地方咱們來過,碰到豹子撿猴子那兒。”
“對,就是這裡,不過凌子留的幾節子猴子尾巴沒了。”
王慶文也跟着說道。
陳凌在周圍看了看,發現淡淡的梅花印,“是豹子回來過,豹子把那些猴尾巴叼走了。”
那猴尾巴是他下的餌。
豹子有過折返,但因爲野豬王的原因,並未循着氣味跟到寨子附近。
但知道它對餌有反應,這就行了。
陳凌不管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豹子,只在心裡默默的道:“等我帶狗過來,打完豬王,就去抓你。”
……
總的來說,回程是比較順利的。
白天,野獸不會大肆活動,遇到人多數也會遠遠地避開。
中午到了風雷鎮,王慶忠就牽着馱馬回藥王寨了。
郭新萍一個人在寨子既要照顧王真真和兩個娃娃,又要管文化衫的事情,時間長了忙活不開。
王慶文從學校找了幾輛自行車,依舊跟着陳凌回陳王莊。
暑假結束之前,他們兩口子打算一直在那邊給陳凌家幫忙的。
於是幾人騎着車子,晚上八點多趕回了陳王莊。
在外跑了這麼一趟,幾天沒回家,這次老婆孩子也沒在身邊跟着。
這一回到家,陳凌才實實在在感覺到,回家真好啊。
本來想着第二天一早就帶着黑娃小金殺回去,去跟那野豬王大幹一場呢。
結果一回到家,媳婦幾日間擔心想念的溫聲細語,臭小子嘻嘻哈哈圍着他爬上爬下,讓他直接不想回去了。
心想回來了就歇兩天吧。
那野豬王去過一次,下次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呢。
至於豹子?
在山裡又不怕它跑了。
何況明天是七月初七了啊,這年月雖說沒啥情人節的說法,但後天村裡要辦廟會,是喜事是熱鬧事,還是陪媳婦和兒子在家玩兩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