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湖距離滬市330公里,一路上黃婷渾渾噩噩,都不知道是怎麼回到的家?
都不知道是怎麼進的自己臥室?
見女兒神色不對勁,沈冰瞄眼緊閉的臥室門,忍不住小聲問小姑子:“婷婷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黃穎隨意敷衍過去,“這兩天逛街逛累了,加上吹風有點感冒,身體沒力氣,睡一晚就好了。”
旁邊的黃正清插嘴問:“開藥了沒?”
黃穎說:“帶着看了醫生,但醫生說是小感冒,用不着開藥,多喝開水好好休息就行。”
聞言,黃正清和沈冰互相看了看,隨後不再提這事,跟小妹話起家常。
半個小時後,黃穎走了。
沈冰這時才小聲對丈夫說:“婷婷是不是和盧安吵架了?”
女兒是兩口子看着長大的,性情是什麼樣子的比誰都清楚,今天的異常自然瞞不過他們。
前後經歷了周娟、李夢蘇、陳麥、李再媚和孟清水,兩人好不容才走到現在,如今正是最甜蜜的時候,還得到了家裡的認可和祝福,她真的不想再因爲一些外力因素、一些誤會破壞了兩人的感情,摧毀了自己對愛的嚮往和憧憬。
何況人家小盧還只是個準女婿,就算是真正的女婿了,也不可能天天往家裡打電話。
客廳裡倆夫妻的話題是盧安,臥室中的黃婷此刻也是滿腦子盧安。
她十分清楚,衝動之下提出分手非常容易。可是一想到分手後就再也不能跟他在一起,他永遠會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他會被別的女人摟在懷裡甜言蜜語,她就發自內心地感到害怕和迷茫,甚至恐懼。
這些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讓她在無比享受的同時,內心也是一天比一天安定。
黃正清坐着沒出聲,其實他也有同樣的想法。
黃正清知道妻子在想什麼,寬慰道:“不是大年三十和初一纔打了電話嗎,他又是畫畫又是開超市、開服裝店,人情來往比我們都複雜,估計一時半會抽不出身,沒時間。”
還是找機會旁敲側擊下盧安?或者乾脆跟他挑明?
按她以前的驕傲,孟清水事件之後他要是再犯,盧安要是沒給個合理的解釋,她會好好晾一晾兩人的感情,甚至提出分手,永遠不再跟他往來。
畢竟人都有年輕的時候嘛,都是這樣走過來的,都經歷了感情,分分合合再正常不過,作爲家長,有時候要學會睜一隻閉一眼。
至少在過去這一年半多的時間裡,他抗住了陳麥等人的猛烈攻勢,也沒有因爲孟清水是他的青梅竹馬就偏袒對方,對自己的感情更是一日比一日深,一日比一日真。
仰躺在牀上,黃婷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在想:該怎麼辦?
是裝作不知道?
可是過去一年多的愛情,過去接二連三出現的情敵,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磨去了她的棱角,讓她養成了遇事不能衝動、忍一忍保持理智的性格。
黃婷還是禁不住快要窒息了,始終有一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而且以俞莞之的美貌和強大身份,幾乎不可能做第三者的,要不然太下頭了,太不可思議了。
想問問情況。
如果是去年上半年,女兒和盧安吵架也好,分手也罷,兩口子最多關注下婷婷的動態,適時開導開導,不會太當回事。
在黑夜中,喘息難安的黃婷在經歷了一番掙扎後,腦海中畫面最終還是定格在了他那張帥氣充滿才情的臉。
無聲無息中,她已經開始爲自己的男人開脫,把滬市南京路偶遇的事件定義爲“不小心犯的錯”而尋求心裡慰藉了。
回憶着過往,想起兩人曾在一起的浪漫邂逅和歡心笑語,想起他在自己身上的貪婪索取,狼狽不堪的她終於停下閃爍不斷的雜念和焦慮,平靜心情,恢復着她美麗羽毛上的色彩和自信。
但一想到這次的情敵可能是強大到沒邊的俞莞之。
這個晚上,她思來想去了大半夜,也沒敢往俞莞之會徹底愛上盧安、俞莞之會介入這場感情上想,在她眼裡,對方可比盧安大十來歲啊,幾乎大了一輪。
更何況自己是他的正牌女友,孟清水也隱隱和他糾纏不清,俞莞之同他走得近,不可能不知道這些?
黃婷以常規邏輯思考,自欺欺人地認爲俞莞之在知曉盧安有女朋友的情況下,斷斷不會跟他走到那一步,上牀的那一步。
不說黃家人的親戚朋友已經知道了盧安的存在,就連夫妻倆也是越看盧安越喜愛,在心理情感上差不多接受了盧安這樣一個外人,要是突然說跟女兒鬧掰了,那兩人的情緒還是比較複雜的。
但半天也沒個反應,最後把話筒放回去說:“聯繫不到。”
再說了,退一萬步講,要是俞莞之真的和盧安上牀了,對方還會容忍自己存在嗎?
對方還能接受盧安同時和兩個女人發生關係嗎?
在她心裡,如果俞莞之真愛上了盧安,那肯定會選擇強勢攤牌,會逼迫自己和盧安分手纔對。
沈冰悄悄走到臥室門口聽了一陣,然後又走到沙發旁坐下,過了會說:“小盧最近有一段時間沒打電話過來了。”
盧安皮相生的這麼好,又那麼優秀,還處在血氣方剛的年紀,自己不在他身邊的時候,被一些女人纏住,是可以理解的。
她真的很在乎這個男人,真的不想失去。
沈冰聽得點點頭,聽懂了丈夫的意思。
一想到盧安當街不停瞄俞莞之的胸口,一想到俞莞之不責怪他、反而把吃了一半的板栗喂他嘴裡。
黃正清沉默片刻,道:“明天是元宵,再過幾天就開學了,到時候就清楚了。”
但她就一個女兒啊,要說不擔憂那是假的,沉吟一陣,她抓起茶几上的座機開始呼叫盧安。
她好爲難!
沈冰明白是這個理。
拉開打,翻身拿過牀頭櫃上的相框,凝視着相框中這個讓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良久良久,她整個人緩緩軟和了下來。
可今年不一樣了。
思緒至此,黃婷慢慢放開了不知什麼時候抓緊牀單的雙手。
忽地,她心頭有一種深深的疲憊感,疲憊感中夾雜滿滿心痛和不捨。
窗外的萬家燈火在一盞一盞的熄滅,夜幕在某一刻終於覆蓋了整個蕪湖城,黃婷漸漸生出一種幻覺,自己和盧安的感情就像這燈火一樣,在一點點的凋零,最終走向寂滅。
但這一切目前都沒發生。
這一晚,抱着各種僥倖心理的黃婷還是失眠了。
她不敢睡,她害怕睡着,害怕在夢裡盧安會跟自己提分手,害怕夢到盧安壓在俞莞之身上的畫面。
這一晚,盧安也同樣沒睡好,驚醒了好幾次。
以至於第二天早上孟清水第一時間問他:“昨晚又做噩夢了?”
“嗯。”
盧安頭一回覺得原來習慣性做噩夢還是有好處的,很多東西都用不着解釋,清水就自動腦補完了。
孟清水想了想,輕吟說:“等暑假回家了,我陪你去叔叔墳前燒些香紙,讓他老人家別再纏着你了。”
“嗯。”
前生她就這樣做過,還不止一次,可惜她在墳前好話說盡也無濟於事,噩夢一直持續到晚年。
想起她上輩子的舉動,盧安一把摟過她,抱在懷裡好久好久才鬆開,臨了開口道: “今天我陪你過元宵,明早我就回金陵了,馬上開學了,我得去超市那邊看看。”
“好。”
見他如今不再回避自己的感情,見他主動抱自己了,孟清水臉上燦若桃花,浮現出了明媚的笑容。
至於這個男人爲何突然轉變態度,精明的孟清水自然能猜到一些,不過在得知他被泥石流埋在地下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放下了包袱,心態豁達了許多。
現在她的想法非常簡單:不去管太多,先鞏固兩人的感情,慢慢等到時機成熟了再圖其它。
早飯過後,盧安開車帶清水圍繞滬市逛了一圈,中間還去了趟海邊,只是天太冷,海風大,沒能久呆。
饒是這樣,第一次跟心愛之人看大海的孟清水依舊開心不已,興奮地拉着他在海邊拍了好多照。
兩人依偎了會,孟清水忽然微仰頭問:“盧安,你還喜歡我嗎?”
“喜歡!”
得到無比肯定的答案,孟清水含情脈脈地凝視了他好會,最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盧安意會,低頭含住了她的嘴。
這一吻,兩人沒有難捨難分,只是淺嘗輒止,她喃喃地說:“你知道嗎,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盧安吸口氣,再次吻住了她。
孟清水小幅度張嘴,雙手先是揪緊他腰腹的衣服,爾後慢慢伸到後背抱緊男人…
纏綿好一陣後,盧安出聲道:“天色有些晚了,我們回去吧。”
“嗯。”
孟清水面色通紅地繫好胸口衣釦,低頭抿了抿嘴,老半天問:“現在還有初中的感覺嘛?”
盧安笑看了會她,在她快無地自容了時,附耳道:“大了好多,更有感覺了。”
孟清水嗔怪地瞅他一眼,當先回到了車裡。
盧安看看自己的手,看看她的背影,說實話,雖然前生清水是自己的妻子,身體已然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步了,可現在再重新開發一遍,觸感竟然意外地不錯,有種時光迴轉的錯覺。
這種體驗很玄妙,他本就是一個念舊情的人,能在熟悉的人身上找回熟悉的情意,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回到市區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俞莞之特意從家裡趕過來陪兩人吃湯圓。
見他臉上有明顯的黑眼圈,就知道他昨晚肯定沒休息好,俞莞之趁着清水陪同伍丹去了後院的間隙問:“這麼憔悴,是因爲黃婷的事?”
聽到這話,盧安一點都不意外,“陸姐告訴你了?”
俞莞之微微頷首。
盧安腦殼疼,鬱悶不已。
俞莞之彷彿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由一笑:“要不你以後給陸青開工資?”
盧安收回視線,嘆口氣道:“我們之間還分得這般清楚麼?”
俞莞之輕捋了下發梢,問他,“要不要我幫你?”
盧安知其指的是什麼,反問:“該怎麼幫我?”
俞莞之近距離靜靜地看着他,沒吭聲了。
對視半晌,受不住壓力的盧安悄無聲息地移開目光,道:“我今晚打算去一趟蕪湖。”
“今晚?”
“是。”
俞莞之擡起右手腕瞧眼,溫婉地說:“等吃完湯圓,我會邀請清水和伍丹去家裡做客。”
“莞之,謝謝伱。”
“叫我俞姐。”
假裝沒看到她那充滿戲謔的眼神,盧安伸手拿過她的茶杯,喝了起來。
俞莞之愣了下,下意識瞥眼門口方向,稍後說,“小男人,你同一時間在三個女人之間反覆橫跳,遲早會出事。”
盧安手捧茶杯,驚訝出聲,“我的俞姐也會吃醋?”
俞莞之眼眸發黑發亮,幽幽地說,“叫我莞之。”
盧安:“.”
他孃的!快被這姐兒弄神經錯亂了。
見他不說話,俞莞之給一個忠告,“趁我現在還沒心思插手你的感情,你趕緊把現在的爛攤子收拾乾淨。”
盧安猛地擡頭:“你不是答應了我,不使手段嗎?”
俞莞之撇他眼,似笑非笑地說:“虧你還同這麼多女人糾纏,女人的話你也敢全信?”
視線在她身上游走一圈,盧安悶聲道:“地下出來後,你好像變了個人,我還以爲你對我沒興趣了呢。”
俞莞之重新拿個茶杯:“目前來講,你在我這裡確實屬於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但說不準哪天我又想尋開心啊,這時候得確保你沒病才行。”
“你這是幾個意思?”
“你想的意思。”
“你怕我得性病?”
“還怕艾滋。”
盧安勃然大怒:“你這是在侮辱我。”
俞莞之糯糯地說:“小男人,以後我會提前一個禮拜通知你,收到訊息後,七天內你不許碰其她女人,好好養精蓄銳,洗淨身子等着我。”
盧安懵逼:“要是你一個月要四次,每個月都要,那我不是被你套牢了?”
俞莞之揶揄:“理論上是如此,不過你放心,你還沒這麼大魅力。也許我這輩子都不想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