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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漸漸長大,考慮斷奶了。可是寶寶整天跟着我沒法斷啊。我媽媽也是看不得孩子哭的人,丟她那裡半天,她就打電話讓我去餵奶了。丟了兩次,還是沒斷成。所以堂弟給我打電話,讓我去幫個忙的時候,我答應了。
堂弟說,在d市他們接了一起生意。是一個六歲的小女孩被鬼迷住了,想讓一個媽媽去溝通下。老家的嬸子們也說不好普通話,那家人是說普通話的,就找到我了。
堂弟還特別說道,這生意是李叔轉手給他們的。也算是上次兩家人鬧僵之後的一個和好吧。李叔也是想證明一下,他並不是那暗中人。
d市不遠,把寶寶阿姨都送到我媽媽那邊,我就開車過去了。那是我第一次開車上高速,感謝雷達,我纔沒有迷路。高速上的牌子我真心看不懂。
到d市,也就三個小時這樣,下高速收費站就看到堂弟在那接我了。在車上,他給我說了這次的事。
一家人,媽媽剛死一個月左右。從媽媽死的第七天起,那孩子就不再跟任何人說話了。
“自閉症了。”我說道。
堂弟說:“自閉症就好了,是她媽回來找她,讓這個孩子完全沉在她媽媽的世界裡,根本感知不到這裡了。人家跟她說話,她是聽不到的。就跟平常的鬼遮眼,鬼捂耳一樣。難辦的是,那是她媽媽。這種媽媽護寶寶是最難處理的。她沒有什麼怨念,全都是想着她女兒的執着。惹了她,她就會變厲鬼。只能勸她自己離開這個世界。可是孩子跟媽媽的世界已經是封閉了起來,外人是進不去的。我爸說,用紅線引媽媽離開,再讓你演場戲,讓媽媽在一旁看着,要是她被說服了,就會自己走。”
“那要是說服不了呢?”
“那……那……。”堂弟猶豫了一下,沒說話。
我不得不佩服他們的勇敢啊。或者說是對我勸說能力的信任。就算堂弟沒說,我也知道了。萬一沒成功,那媽媽變厲鬼,我是沒事的,他們就完了。二叔那點本事,真不敢恭維。
來到了那家人家,那是一棟三層的小樓,在一條隱蔽的小巷子。車子開進來,根本感覺不到這是市區。就跟一般鄉鎮差不多。
家門口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坐在地上,手中拿着飯碗,默默吃着。二叔和那家的爺爺就在客廳裡說着話。
下了車子,堂弟告訴我就是那個孩子。堂弟在我耳邊說道:“就是她,現在我們說話她聽不到的,但是躲在她身上的她媽媽聽得到。你要是打她,她也不會痛的,但是她媽媽會弄死你。”
“沒危險吧。”
“只要對小女孩好,都沒危險。”
我走向那女孩子,蹲下身子來,低聲說道:“小妹妹,你吃什麼啊。”
那小女孩沒有一點反應,看都不看我一眼。她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真看不出來有什麼問題。我擡起手來,想拍拍她肩膀,可是手僵住了。
如果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話,也許我會毫不猶豫地那麼做。而現在,我真的猶豫了,因爲我知道,她的身體裡有着她媽媽的執着。但是我還是輕輕拍了下去。那畢竟只是一個孩子啊。要是她一直這麼跟她媽媽在一起,她也活不了多久的。一年兩年,誰知道呢?
我輕輕拍拍她:“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啊?”那女孩子依舊沒有一點反應。吃完飯,她就站了起來,將碗放回家裡,就坐在電視前看電視。一句話也不說。
堂弟說:“就這樣,會自己吃飯洗澡,白天就看動畫片,晚上就跟影子玩。”
我們走進家裡,二叔就跟人家介紹我,說的應該是客家話,我也聽不懂,就一直看着那小女孩。
我學過兒童發展心理學,我估計這樣的案例用科學解釋,也就是自閉症。不知道世界上曾有多少這樣被鬼迷住的孩子,得不到幫助,一輩子生活在兩個人的世界裡呢。
記得有一個國外的畫家,是誰我忘了。他也是從小被診斷爲自閉症,他一直一個人在畫畫,每天都畫。後來他死了,他的畫就出名了。他畫的定義爲抽象畫,也有人說他畫的,是地獄。現在想來,說不定,他就和這個小女孩一樣呢。
天漸漸黑了,吃過主人家準備的豐盛晚飯之後,二叔就開始吩咐任務了。
二叔拿出一團紅線,把我和堂弟叫到了大門前。指着那在我車子旁完的小女孩說道:“看看她的影子。”
我的車子就停在那邊路燈下,靠邊的位置。這巷子很亂,也沒停車線。那孩子似乎是蹲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玩什麼。路燈就在她頭頂上,可是她的影子卻拉得一米多長。絕對有問題。
二叔道:“這樣的情況叫影子鬼,她只是跟着孩子,保護孩子罷了。一會,我和阿弟,扯紅線,一人往妹妹一邊走,走一步喊一聲覃媛(那媽媽的名字),感覺手上的紅線,要是她跟上來了,就千萬別放手。感覺她在你身後了,就用紅線快套住她。金子就去跟妹妹玩,就像演戲,說些讓她媽媽安心離開的話。如果紅線鬆了,就是她媽媽走了。如果紅線扯得厲害,那就是她媽媽不想走。到時候,金子,你就把孩子抱走。”
我點點頭。堂弟卻說道。“爸,我不,不敢。”
二叔就吼道“做這麼多次了還不敢。”
“不一樣,萬一她跟我走的,姐又說不服的話,她變厲鬼,我就是最先遭殃了。”
我插話道:“寫個護身符帶身上?”
二叔臉色一沉,堂弟就笑嘻嘻地在我耳邊說道:“我爸不會。”
後來我才知道,二叔沒學畫符,爺爺還行,當初爺爺也教我堂弟了,他自己試畫過,但是從來沒試驗過,不知道是廢紙一張,還是靈符一個。
他們開始走向了那小女孩,在小女孩的身旁拉開了紅線。二叔朝左,走一步,喊一聲“覃媛”。接着堂弟朝右有一步,喊一聲“覃媛”。接着,又是二叔走一步,喊一聲,堂弟走一步,喊一聲。
一步一步的兩人拉開了距離,漸漸的我聽着堂弟的聲音都是在打顫着的。那紅線上出現了一個下壓的點,就像有個透明的球在紅繩上朝前滾去。好在是滾向二叔這邊,安全係數高了很多啊。
那在點靠近二叔身後的時候,二叔突然反手,就用紅線扣住了那個點。
我連忙上前,蹲在小妹妹面前說道:“妹妹。”
我剛喊她,她就哭了起來,喊道:“媽媽,我媽媽呢?媽媽……嗚嗚……”
“妹妹不哭,你媽媽已經去很遠的地方了。你哭的話,她會很傷心的。”
“媽媽……媽媽……”
我繼續說道:“妹妹,媽媽有事,不能回來看你了,但是你還有疼你的爺爺奶奶,還有爸爸啊。他們一樣會愛你的,會讓你好好長大的。如果媽媽一直守到你身邊,你會生病的。其實,媽媽最希望的是你能好好長大。堅強一些,你要好好長大,媽媽纔會高興呢。”
可是那孩子依舊哭。我知道我的這些話並不是說給這個孩子聽的,而是說過在二叔身旁的那個媽媽聽的。
我的目光一直是慈愛地看着那妹妹,而餘光也看向了二叔那邊。紅線被他們兩拉得緊緊地,也沒有什麼波動,但是也沒有放鬆的痕跡。剛纔想的臺詞都說完了啊。我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了。“呃,小妹妹,走,阿姨帶你去跟爸爸和爺爺奶奶吧。”說着我就拉着小女孩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