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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家那小村子,一年裡就有山豬來地裡偷五六次東西。【ka”/村邊就能看到獐子香貓什麼的。
國家對野生動物糟蹋東西的作法是國家賠償,不許你打它。
但是說實話吧,我堂弟他們每年都能裝到很多偷吃穀子的麻雀,(裝:設陷阱抓或者直接捕殺)每年都有一兩頭在玉米地裡的小山豬。香貓什麼的,很大膽,晚上敢進家偷東西吃。那是直接關門就打啊。香貓的藥用價值很高的。是很珍貴的中藥呢。
這些事,基本上都的公開的秘密了。要不國家能有多少錢賠啊?
有親可能會說,是不是山上沒東西吃,它們纔下來的啊?
啊呸!那一帶全是封山育林,整整六十年了,整個跟原始森林差不多了。老家的人年年抓,年年還是有山豬跑地裡來。
**月的時候,夏玉米正豐收了。夏玉米是山豬最喜歡吃的東西。那是山豬一來,半年的收成全沒了。挨着哪家,哪家倒黴的。
堂弟接到老家那些堂兄弟的電話,就回老家幾天了,說好是去玉米地裡裝山豬的。還說真裝到了山豬,給我帶幾斤肉來。
可是堂弟纔回家了第三天,我爸就打電話來,讓我一起回趟老家,寶寶就不跟去了。說是老家有個小堂弟,不過**歲的出了事。
我在回去的路上就猜着,**歲能出什麼事啊。還不算貪玩摔了手還是腳的。這個用我們都回去看嗎?
可是回到老家才發覺真不對勁。來到那小堂弟的家,客廳跪着三個大男孩,堂弟也在其中。一旁的二叔,還有幾個叔叔,應該都的那些孩子的爸爸吧。
我們先去看了小堂弟,進了房間就看到幾個嬸子在嘆氣的,哭的都有。我爸問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我看上牀上,才發覺事情真的是大條了,難怪家裡重要親戚全都叫回來了。
只見小堂弟一張臉慘白慘白的,蓋着厚被子,全身還在一下一下地抽搐去,嘴角還不時吐着白沫,眼睛也是翻白了。看那模樣,應該差不多……走了吧。
那外面跪着的那三個,是犯罪嫌疑人?他們誤傷了小堂弟,家裡人包庇着不讓他們去自首?
我爸和幾個嬸子說的是方言,我也聽不懂,就冒出了一句普通話道:“送醫院吧,也許還有得救。”
我爸白了我一眼,才說道:“這個醫院沒法治。”
醫院不能治?不會是堂弟血道法,拿小堂弟練手,失誤了吧?我走出了客廳,那三個堂弟都跪着,話都不敢說。
零子的小手臂上,有着明顯的被棍子打過的痕跡,都見血了。其他兩個堂弟還好,表面看不出什麼傷來。
我悄悄靠近一個年輕的嬸子,問道:“他們怎麼了?”
那嬸子用方言味極濃的普通話跟我說道:“四個人去玉米地裡裝山豬,早上要回來的時候,才發現那個小堂弟倒在玉米地裡,就那個模樣了。也不知道是撞到了什麼。”
撞到,這裡並不是指被東西打到,而是撞邪的意思。
零子聽到我的聲音,看到我來了,跪得更低,低下頭,倒着看着我,朝我眨眼睛示意着。跟他合作這麼長時間,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那是讓我幫忙勸勸啊。
我笑眯眯地湊了上去,道:“二叔啊,他們當哥哥照顧不好小堂弟,可是現在是不是消消氣,先想法子處理一下啊。那小堂弟那樣,怎麼着也應該送醫院看看吧。”
二叔沒好氣地說道:“送醫院診斷出來的也就是個癲癇,以後就是一個瘋子。”
給我這麼一刺激,二叔拿着那竹掃把的竹條子,指着堂弟就罵:“你還說你學得有模有樣能出師了?啊?他們讓你帶出去裝山豬,就這麼回來的?晚上見到黃鼠狼要怎麼做,他還小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嗎?你們幾個,就算不是學這個的,那聽老人講故事也都聽過吧,怎麼一個個就不明白呢?”
“關黃鼠狼什麼事?”我納悶的。
二叔看着我,那是打不得,罵不得的。一個冷哼沒理我。
有一個跪着的堂弟還敢大聲說道:“我們又沒見過黃鼠狼,怎麼知道那是黃鼠狼啊。再說那時候一個人守一個角,怎麼知道黃鼠狼就往他那角跑了啊。”
他的辯解換來的是一旁一個嬸子的一巴掌。
我爸從房間裡出來,拉我出了客廳才說,那小堂弟是在一起裝山豬的時候,看到了黃鼠狼。一般看到黃鼠狼跑走的影子,是沒事的。但是如果看到黃鼠狼立起來不動的看着人,那人就要飛快地脫下褲子,套上頭,裝狗叫。讓黃鼠狼以爲那不是人,就離開了。要不跟着黃鼠狼對着眼睛看個幾秒鐘,就會被黃鼠狼迷惑了。就像那小堂弟現在一樣。這還是最重要的,這樣過幾天也就是個癲癇,或者瘋子。要是挨不過今晚黃鼠狼來叫喚,魂跟着黃鼠狼走了,那就是一個死字了。
我記得黃大仙的名號在東北畢竟響亮啊。沒有想到在我們這竟然也有這種說法。我還真沒聽過這樣的事情呢。
我爸說,主要是繳槍之後,黃鼠狼也很少下山來的。就算下山了偷點東西就離開,也很少和人對視的。能和人對視的黃鼠狼,那基本上可以理解爲是正在修行的黃大仙了。至於能不能修成大仙,還要看它積不積德了。像這種害人的,要是以前,給把槍,照樣爆腦袋了。
我回到客廳,覺得那跪着的三個堂弟挺冤枉的。我們這年紀,不管是城裡的還是農村的,黃鼠狼還真不是容易見到的。就算看到了,一個匆匆的逃竄的身影,最多也就會認爲那是狐狸,或者野狗,大松鼠什麼的。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我本來想先回去的。但是這次只是我和我爸來。我爸開車啊,他不走,我走不了啊。
吃晚飯的時候,那三個堂弟終於能站起來了。一個個腿都跪得紅腫了。讓自家老媽領回去嚴加看管。
零子基本上已經走不了路了,等我們吃飽飯了,他才勉強站了起來。不過他根本沒飯吃,因爲二叔叫他去刮鍋底灰去。
這年代,誰家不是煤氣竈啊,農村的都用沼氣竈。好在一個嬸子家,還有一口熬酒的鍋,燒柴火的,還能刮下點鍋底灰來。
看着堂弟扶着牆,走去刮鍋底灰,我看着都痛啊。
等他刮來了,二叔親自上陣。用水將那鍋底灰調了一下,然後抹在那小堂弟的臉上。再吩咐嬸子,將堂弟的轉過來睡。就成了腳在枕頭上。
說是晚上黃鼠狼會來叫魂的。要是那黃鼠狼厲害一點的話,還能讓聲音直接在小堂弟耳邊響起。我們甚至沒有察覺,小堂弟就已經跟着黃鼠狼走了。抹了鍋底灰,讓黃鼠狼找不到他的頭。掉個睡,讓黃鼠狼對着他腳喊,那樣小堂弟也就聽不到了。
如果那黃鼠狼根本沒那麼大的本事,只要關好門窗就行了。二叔還特別交代,今晚這個屋裡裡外外都上鎖。
在看着他們忙完這些,我纔跟我爸準備回家。反正那時候也只有八點鐘,天剛黑。而且從這裡到我們家也不過四十分鐘的路程罷了。
回家之前,我還去看了一下零子。他坐在自己牀上,二嬸正給他熱敷着膝蓋。那紅紅腫腫的啊,他都痛得眉頭都皺了。小手臂上的藥。農村沒什麼藥水,這樣的外傷都是擦紫藥水的。黑黑紫紫的一片啊。
他還說,那紫藥水的印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洗得去。
我爸還說他了呢。說他這個時候,還臭美。要是那小堂弟今晚真出了什麼事的話,他們就等着被打斷腿吧。
在回家的車子上,我問我爸,那個小堂弟最好的情況,難道就真的是這麼癲癇了?
我爸說,小時候聽老人說黃鼠狼說得比較多,那時候黃鼠狼也多,敢跟人對眼的黃鼠狼,一個村子,一年到頭,總能有那麼三四次的。知道的,就會馬上脫褲子套上頭學狗叫。不知道的,就只要死了瘋了,最好的就是間歇性癲癇了。這個小堂弟還要是看造化的。這都他的命啊。也是那個叔叔的命。
直到這個時候,我爸纔跟我說起。那個叔叔排老四,當初他剛結婚的時候,爺爺就給他算過命了,說他和現在這個老婆在一起是不會有男孩的,讓親事爺爺一直就不同意。但是人都進門了還能怎麼樣?叔叔爲了爭口氣,也是做給爺爺看的。在老婆懷孕之後,拿錢買通了醫院的醫生,知道是女孩就打掉。結果打了三個女孩,才得了現在這個兒子。
所以出了這事的時候,三個堂弟被跪在客廳,房間裡照顧的是嬸子,那四叔還真沒見過面。我爸說四叔在老房祖宗牌位那邊跪着呢。
其實吧,人命由天定,這句話,我不贊同。有時候努力了,至少能挑戰一下自己。但是有些東西真的是你再怎麼努力也不能達到的,所以還算看開點吧。就像我爸,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雖然當初爺爺不待見,現在還不是很幸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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