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度這些孤魂野鬼比較費功夫,我看可以將你說那件人鬼又做了幾年夫妻的事兒先辦了。只不過,鬼魂可度,人卻已經損了太多陽氣,怕是沒幾年可活了。阿彌陀佛。”那老和尚說到最後不禁唸了一句佛號,不知道是在感嘆世人情之一字誤人,還是感嘆這周寡婦最後的結局。
一聽周寡婦沒幾年可活了,我媽的神色不禁有些黯然,望着姜老頭兒說到:“姜師父,這周寡婦就沒法可救了嗎?”
“能有啥辦法?人鬼共處,人的陽氣傷鬼,鬼的陰氣傷人,日子久了,鬼會魂飛魄散,人也陽氣盡消,一命嗚呼。他們就是在逆天而行,不然爲啥會說人鬼殊途呢?周寡婦當年自己選擇這條路,就是她的命!當日,我聽說她的事兒,還在琢磨着一個山野村婦咋會下茅之術,請鬼上身。更想着,該不會是更厲害的高人,還能真正的下陰,要知道下陰之人都是有神靈庇佑,不然魂魄離體入陰那一刻,衝上來的陰氣就會衝散了陽氣,一口陽氣吐了出來,人也就死了。你看下陰之人,下陰的時候打嗝,就是神靈在幫着壓住陽氣,讓陽氣不能離開人的身體。”說這麼多話,姜老頭兒也是極爲口渴,喝了一口茶,繼續說到。
“所以,我道聽途說周寡婦的一些事兒,不禁好奇,上門去看了看,一看就發現她不停的打嗝,那情況根本就是身體的陽氣被消耗的太甚,一口本命的陽氣是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說白了,就是半條命在活着。再到她西廂房一看,她丈夫的鬼魂就住在那兒,也是一條極其虛弱的魂魄了,你說這兩人....唉....”姜老頭兒嘆息了一聲,也說不下去了,其實要幫周寡婦多活些日子也不是沒有辦法,可惜的是做這事是有違天道,不報在她的下世,也會報在她的親人身上,僅僅只是爲了多活些日子。想必這樣,周寡婦自己也是不願意的。
“所以,我去度了她丈夫的魂,經我超度,她丈夫的魂上帶着佛家的念力,也可保他走上陰間路時魂魄不散,說不定還能有輪迴的機緣。出家人慈悲爲懷,也不忍世人太過悽慘,阿彌陀佛。”此時的慧覺老和尚臉上哪裡還有一絲剛纔的無賴樣子,滿臉全是悲天憫人的慈悲相,這纔像是一個得道高僧。
“好了,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去周寡婦的家,待得此事了了,再來超度這些孤魂野鬼,和你們說一說三小子的事兒。”姜老頭兒的性格雷厲風行,說做就做,當即就起身,帶着慧覺老和尚出了院門,直奔周寡婦家。
我媽從心底憐憫周寡婦,趕緊跟了去,姜老頭兒和慧覺老和尚也沒反對,就任我媽這樣跟着。
這姜老頭兒在村裡原本也就是走西家,竄東戶的,所以,他去誰家都不奇怪,村裡人也不好奇,指不定又看上誰家的吃的唄,只是我媽跟着,大家有點好奇,路上也有人問。
面對這樣的問題,我媽一般就會說:“給兒子補身子,家裡的蛋都吃完了,我去周家借點兒,聽說週二媳婦兒喂的老母雞可能生蛋了!這姜老頭兒帶着他家親戚正好在我家蹭了飯,聽到下蛋多的母雞,一定要去看看。”
我爸媽在村裡,那人品口碑可是極好的,再說歷來知道姜老頭兒的稟性,哪裡還會懷疑?
就這樣三人一路到了周寡婦的家,還是週二開的門,進到屋子,已經虛弱的躺在牀上的周寡婦一見到姜老頭兒,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下子就從牀上掙扎着起來了。
一邊嚷着“師父救命”一邊就要給姜老頭兒跪下。
姜老頭兒一把扶住了周寡婦,嚴肅的說到:“救你的命我做不到,倒是我身後這位還能救救你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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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姜老頭兒說他身後那位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老頭,能救自己丈夫,周寡婦立刻轉頭就想朝着慧覺老和尚拜去,怎料姜老頭兒一雙手的氣力大得驚人,周寡婦發現自己竟然動彈不得。
“度你丈夫也是一場功德,他不會受你一拜的。倒是你,因此能多活幾年,好好珍惜着吧。”姜老頭兒的語氣非常平靜,許是世間因果,生生死死看得太多,也早已看淡。
而慧覺和尚只是唸了一聲佛號。
我媽也緊跟着勸解了周寡婦一陣,至於周家人從上次我家來求周寡婦之後,斷斷續續也知道了前因後果,聽得姜老頭兒說周寡婦時日無多了,全部都傷心了起來。
特別是被週二扶着的周老太爺,一聽這話,不禁悲從中來,老淚縱橫,一手拍着大腿,開罵了起來:“狗日的周大啊,你死了就死了嘛,你就安心的走嘛,你拖累你婆娘幹啥子哦...我可憐的媳婦兒啊....”
被週二媳婦兒扶着周老太太也是直抹眼淚。
說起來一家人對周寡婦的感情是極深的,且不說周大死後,這媳婦兒無怨無悔的爲周家生下遺腹子,還呆在周家盡心盡力的伺候老人,照顧孩子。
困難的時候,她過陰所得豐富,油蛋米糧之類的,她都是拿來接濟周家的,那段兒困難的日子,是周寡婦撐起了這個家。
現在才曉得,她每一次過陰,都是讓周大上她的身,她就一個普通婦女,又不懂個法術,這每上一次身,就是傷她自己一次啊。
姜老頭兒不願看這人間悲慘,老和尚也只是閉目頻唸佛號,嘆息了一聲,姜老頭兒說了一句:“去西廂房吧,去度了那周大。”
終究是要超度自己的丈夫了,周寡婦一行清淚從眼眶一直流到了臉頰,執意要跟着去看,姜老頭兒望着慧覺,慧覺說到:“無妨。”
就這樣,我媽扶着周寡婦,姜老頭兒和慧覺走在前面,一行四人走進了西廂房,至於周家的一衆人則站在院裡看着,只是難掩面上的悲色。
進了西廂房,一如既往的陰冷,而被我媽扶着的周寡婦面色更加的蒼白,差點就站立不住,姜老頭兒輕嘆了一聲,直接走到周寡婦的身後,直接在她背上或按或揉了幾下,然後又輕拍了幾下,這樣周寡婦才緩過了一口氣。
見我媽那驚奇的神色,姜老頭兒輕描淡寫的說到:“普通的導引推拿之法罷了。”
這姜老頭兒到底是有多少本事啊,還件件本事都有奇效。姜老頭兒是輕描淡寫,我媽可是感嘆的不得了。
而慧覺老和尚在西廂房裡轉悠了一圈,直接就席地而坐了,他和姜老二來這裡,一直就提着個黑色的手包,就是六十年代常見的那個樣式,半圓形的包,上面2個提把兒。
他坐下之後,把這手包拿了出來,拉開拉鍊,裡面就2串珠子,一本佛經。
拿出這些東西后,老和尚盤腿而坐,把佛經恭謹的擺在面前,然後掛上長的那串掛珠,雙手合十,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這聲佛號的聲音不大,卻給人感覺似波浪連綿不絕,心頭莫名的有了一種寧靜之感。
唸完佛號以後,慧覺和尚拿起了念珠,單手行佛禮,開始聲聲不絕的念起經文。
聞聽那經文之聲,竟然給人一種從內而外的寧靜祥和之感,彷彿世間的一切煩惱恩怨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足道爾。
“呸,這老禿驢幾年不見,功力又見長了。”只有姜老頭兒啐了一口,其餘人皆沉浸在神奇的精神體悟中去了。
“罷了,能聽到這老和尚誦經,也算你們的機緣。”姜老頭兒雙手一背,走出了西廂房,也不嫌髒,直接就在西廂房門邊的空地上坐下了。
那神態像極了一個吃飽喝足,正在曬太陽的普通農村老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