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鄞合在鄞江城府這邊賴了足足有兩三天。
像是被甘蜜發的那條朋友圈氣到, 他橫豎都要在她和宋慕之兩人間插一腳。
如若是出去開車兜風,他非要坐副駕駛;如果是預訂包廂吃飯,他偏偏要坐最中間;如若是兩人牽手相互依偎, 他上前就攥住分開雙方的胳膊, 權當自己是三明治中的芯兒。
饒是以往見過甘鄞合百般找事的模樣, 但如此之幼稚, 可能還是頭一回。
小姑娘委婉地和自家四哥提了提, 結果換來的是他冷冷的反擊。
“怎麼,之前遛狗的表情包發的痛快,你哥我還不能反駁了?”甘鄞合說此便又是嗤的一聲, “我是狗嗎你溜我?”
甘蜜小聲懟回去,“那也是你對號入座……”
甘鄞合直接反問, “誰先發的遛狗圖?”
小姑娘這回沒話說了。
只是待到晚間, 她換上綿軟的可愛款睡裙, 揉着眼皮從拐角的大浴室裡繞出來,準備邁向主臥房的時候, 甘鄞合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穿着休閒的家居服,肩膀上搭了條鬆垮垮的毛巾,杵在臥房正對面的房間門口。
他斜依靠在門框邊,視線緊緊鎖定住她, “慢着, 去哪?”
“能去哪, 睡覺啊。”甘蜜打了個呵欠, 柔美側臉被先前浴室裡蒸騰的霧襯得幾分酡紅, 那樣的晃白飽滿盈溢,幾欲要跳出來。
她揉完眼皮揉長睫, 倒也還記得去關心甘鄞合,“哥哥,你還不去睡嗎?”
“睡什麼,我又不困。”甘鄞合見甘蜜朝他暗暗翻了個小白眼,伸手往主臥房指了指,“這邊不是你睡的地兒,你去隔壁那間。”
甘蜜搖頭晃腦地應,步伐卻是很誠實,輕車熟路地繞往主臥房。
堪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甘鄞合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跟你說話呢,聽到沒?”
“你和姓宋的都沒訂婚,住一起像什麼樣兒?”
甘蜜聽着甘鄞合這飽含感情的呼喊,疑惑泛上心頭。
對於經常在外歇夜的自家四哥來說,這樣晚間的同住,竟然是難以理解的事?
小姑娘頓時不困了,腳步頓住,側首朝着他看了過來。
櫻脣輕啓,詫異之餘,好像是在深思這句話的可信度。
甘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過須臾幾秒,主臥房的門就在這時被緩緩推開。
有光亮從縫隙中泄出,鋪陳在地毯上。
宋慕之面容半隱在屋內的亮堂中,頎然的身影隔開光。
還在門外的兩人迎着這樣的動靜,將視線撂了過去。
宋慕之目光從甘鄞合臉上移開,看向甘蜜,“怎麼還不進來?”
甘蜜沒吭聲,踩着柑橘涼拖的腳輕點地,下巴尖兒朝着甘鄞合的方向揚了揚。
直接將問題的關鍵點拋給了對面。
無聲交織着的對弈只隔了個通道,在兩個男人間緩緩瀰漫開。
宋慕之疏散擡眼,目光落在甘鄞合臉上,算作是詢問。
“你倆之前暗度陳倉的那件事在我這沒過去,現在又想着在我眼皮子底下恩恩愛愛——”頓了頓,甘鄞合清明的明光燃着火,直接探向兩人,“當我是死的?”
“姓宋的,訂婚宴之前,我希望你能自覺一點。”甘鄞合冷冷地扯嘴角,“不要逼我動手,不然我不能保證不會發生上次那種事。”
“可是哥哥……上次好像是你傷得比較慘……”
一道輕卻格外清晰的嗓音就這麼飄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分明又惱人……
甘鄞合噎了噎,沒能想到率先兜了自己底的,竟然是甘蜜。
他氣焰唰地下就飈起,“甘小蜜,你站哪邊的?到底知不知道誰纔是對你好的那一位,啊?還沒嫁呢就偏心成這樣,之後要是被端了個底朝天你不要來我面前哭。”
“那可能沒有那個機會了。”宋慕之淡淡應下,撈過小姑娘攬入懷中,“如果你對今晚的安排意見這麼大,不如把主動權讓給她,這種事,總該要過問一下當事人。”
話落,他偏過頭來,側首睇向甘蜜,嗓音驟而放緩,“甘甘,你今天自己決定睡哪間房,好嗎?”
甘蜜被這樣的溫柔擊中,忙不迭點點頭。
烏溜的杏眸裡彷彿迸起了星。
這樣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宋慕之瞭然,輕拍了下小姑娘示意她往裡。
甘蜜收到信號,半弓起身子,微彎了腰,擡起下頜朝着甘鄞合眨巴眨巴眼,轉眼傾身便鑽了進去。
一溜煙似的,半分都沒有停留。
甘鄞合看得目瞪口呆,剛要上去攔截,就被宋慕之擡手擋了下。
“已經問過了當事人,現在你總該沒意見了?”宋慕之眉眼間聚斂着極淡的笑意,嘴角微勾,“提前說聲晚安了。”
不過頃刻,主臥房的門裹挾着尾音,乾淨利落地闔上。
半分光亮都沒瀉出,走廊通道重新被昏昧覆蓋,徒留有牆上的壁燈散着隱隱的光。
甘鄞合就這麼孤零零地站着。
望着對面發愣。
“……?”
又被宋慕之擺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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鄞城的盛夏很快翻篇,像是潮流涌起,最後的獻禮也在熾然中謝幕。
日曆被燒熱的勁風吹起,停留在了甘蜜生日宴的這一天。
這是甘蜜暨畢業禮的生日宴,理所當然要大辦。
後來中途有了小插曲,轉瞬又變爲甘宋兩家合媒的訂婚宴。
宋家原本是鄞城大族,聲望自上世紀奠定,百年世家傳承而來,骨子裡攜着的風華明楣不是三五十年便能修成的底蘊。甘家更不用說,祖先是前朝幾代的靈山人,自落根於鄞城後,便成了京巷街道世家裡的翹楚。
兩廂皆是貴中豪門,算是強強聯合,也是門當戶對的最佳闡釋。
因此這次雙方訂婚的消息傳出後,直接在鄞城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早先甘季庭物色青年才俊一事並不算秘密,大家暗地裡思忖,少不了一番討論。
更有甚說,甘家這麼個豌豆公主的寵法,眼光不知得高到何處。
果不其然,像是認證了大家的猜測,後面一直沒傳出這方面有定下人選的消息,應該是找不到恰當且合適的人。
而現如今,宋家銜住了這根橄欖枝。
也讓大家的猜測落到了實處——眼光確實是高,直接高到了天處。
宋家現行的小輩中,除卻旁支落有的表親,眼下便是宋祁深和千梔孕育的龍鳳胎——宋慕之和宋艾千。
此次宋家長子和甘家小女訂婚,還令鄞城人上上下下津津樂道的,是這兩人的龍章鳳姿。
宋慕之是現下宋氏掌攬實權的太子爺,統籌主脈而來,是上一任家主的接班人兼併話語權的核心。甘蜜嫁過去了,有甘家在背後撐腰,怕是還和以前那般,過着沒有任何改變的生活,羨慕都羨慕不來。
而這甘家小女兒也非同一般……近來大火的迷頌畫社就是出自於她手,由她一手創辦。
而比起對此的震撼,把訂婚宴放置在甘家小女的生日宴上,便又是另種百般的重視了。
顯然,這是經過宋家同意,一併操持的宴會。
拋開兩家明面上的實力,這對主人公啊,恐怕並不是單純的豪門聯姻。
這樣的疑問很快便被解了惑。
在訂婚宴當天看到那對金童玉女時,一羣人恍若掰開了大門看到了新鮮的世界,也被那樣的氛圍給浸染得醉了。
盛夏天,夜色降臨得緩慢。
相比較宴會廳外的橘暖霞光,廳內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這次甘季庭沒有將地點訂在以往的華安庭成酒店裡,反倒是闢了甘家坐落於鄞江附近的一處莊園。
這是幾年前,甘鄞起遂了甘季庭樑音婉的意,送給甘蜜的成人禮。
莊園坐落於鄞城繁榮的外江處,連帶着前廳後院。
生日宴兼訂婚宴是甘家早先便在準備着的,甘家幾位公子和宋慕之齊齊上陣,可見其用心。
不過原本便是像往年那般有格局,所以哪怕今年出了點臨時的狀況——被撞見了地下情的二人。
所以只換掉邀請函上的帖名就是。
除卻宋家那邊來的親朋好友,甘家在甘氏族人外,宴請全城。
社會名望一派,豪門世家之流,皆在邀請的名單裡。
甘蜜爲了舒適,穿了件宋慕之爲她挑的輕便禮服。
薄純的乳-白色款,腰側落有一處綢制的緞面,上面交織嵌着繁複的花結,也是工匠秉承了宋慕之授予的意願,爲此次宴會特意定製的柑橘結。
兩葉彎彎的枝椏裡,綴着顆小巧的柑橘。
而爲了看起來不那麼直白,工匠特意提取了顆顆的珍珠,分散在橘面上。
遠遠望去,清新有餘,好看得過分。
走走停停間,依稀泛着點光。
看起來是簡單又大方的一件禮服,卻是動輒從宋慕之的卡里划走了七位數。
除了禮服,甘蜜今天的髮型也特地囑託着,帶了點自己的小心思。
她半紮起發,兩側沒攏起的幾縷搭着,帶卷的髮尾鬆鬆垮垮地披在雪膩的肩側。
捲起着的小小發髻也是柑橘結的模樣,只不過用的是柑橘結果前的花朵式樣。
比起禮服上的珍珠點綴,顆顆的碎鑽則是鑲在了發間。
今夜的焦點毫無疑問地落在了甘蜜身上。
宴會廳嘈雜窸窣,宋艾千穿着晚禮服,手裡晃着紅酒杯,遊刃有餘地穿過人羣,來到甘蜜面前。
“大喜日子裡的主人公是不是都這麼好看啊。”宋艾千綻出明媚的笑,放低語調,“這樣的你看得我都心動了。”
甘蜜揉了揉自己差點要出雞皮疙瘩的手臂,“你沒和伯父伯母一起?”
“沒啊,和他們待一起就得和很多長輩打招呼,我不樂意。”宋艾千俏皮地眨眨眼,“你還喊伯父伯母啊,不該換個稱呼?”
這才哪跟哪啊……剛訂婚呢!
甘蜜莫名赧然,“現在就喊,會不會太快了啊。”
“快什麼啊,我看我哥的計劃,他巴不得這月訂婚下個月就結婚。”宋艾千說着頓了頓,繼而聳聳肩,“當然了,結婚的步驟太過於繁瑣,準備就得一年吧。”
“反正你倆該做的都做了,換個稱呼又怎麼了。”
“………”
是該做的都做了。
但觸及到眼前和以往不大一樣了的千千,她沉默了會兒。
甘蜜撓了撓眼睫,不明白千千最近爲何變得奔放了些。
連帶着心緒也放了晴,不來找她就算了,有空的時候隔三差五就跑出去。
小姑娘腦海裡就在這時倏而蹦到兩人先前討論着的畫面,“那先從你開始,你怎麼不對我換個稱呼呢!”
宋艾千晃了晃紅酒杯,很有技巧地規避開。
奈何甘蜜像是抓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尾巴似的,連連揚聲,順帶湊到她面前,“快呀,快呀,快喊小嫂子!”
“喊就喊,我怕你?”宋艾千笑得意味深長,語調都拖曳着,“你難道忘了,這是我最嚮往的?”
“……”
一招斃命。
甘蜜被倏而拿下一局,耷拉個嘴去捏宋艾千。
被她纏得沒法兒,宋艾千連連應着,“行了我認栽,等到你喊我爸我媽了,我再喊你?”
“這樣還差不多。”
拋開稱呼這個話題,兩個女孩並肩之餘,陸陸續續迎來甘家一行人。
原本甘蜜要隨着宋慕之一齊去招呼那些長輩。
但他怕她無聊,乾脆自己攬下,順帶和甘季庭樑音婉簡單地說明了下緣由,自此倒也真的放了人。
甘鄞起今天難得帶了個女伴,送走了這對,甘蜜湊到宋艾千耳邊,神神秘秘低語,“我看這女孩兒好像我大哥大學時候的女朋友。”
“像?”宋艾千目光緊跟着撂過去,半挑眉,“這難道就是小說中的替身文學。”
“不知道,可能我眼花了。”甘蜜說着,甘鄞承和他的助理走了過來。
溫潤如玉的甘二哥依舊是往昔的模樣,他推了推金絲邊眼鏡,沒探手去弄亂甘蜜的發,只傾身而來,親暱地在自家妹妹臉上捏了捏,“甘甘,原本二哥想送你點什麼,但看今晚這個盛況,恐怕是輪不到了。”
“禮物不爭朝夕,二哥,你就是不送我都沒意見,你送的還少了?”甘蜜拉着宋艾千,眼瞧着甘鄞合身旁沒有那道熟悉的身影,又問,“怎麼就你一個,二嫂呢。”
甘鄞承鏡片後的目光斂着,他直起身,略解釋了下,“靈山那邊來了人,她走不開。”
“這樣啊……難怪我剛纔進廳都看不見人。”
或許也並不是因爲靈山,這陣子兩人很少站一起。
兄妹倆寒暄了幾句,甘鄞承電話倏然響起,他垂眼,很快便告辭,說是去旁廳接。
一直沒插話的宋艾千就在這時倏而發出聲,嘖了下,“你二哥對陸葳會不會太不上心了。”
甘蜜聽了沉思。
要說不上心,也全然不是這般。
但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此刻甘蜜揚眉看過去,“千千?”
“不談這個了,今天是你主場。”宋艾千話落,卻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倏而問甘蜜,“甘甘,你三哥的腿是在你二哥訂婚宴之前就好的嗎。”
這人自己說不談論這樣的話題,結果下一秒就轉到甘鄞轉身上。
甘蜜哼哼兩聲,到底還是應下,“開什麼玩笑呢。”
“你做夢了還是發燒了?糊塗啦,我三哥還在輪椅上呢,雖說是在康健期,但還沒好啦。”
“沒好過?他不是能站……”宋艾千說到此,頓了頓。
甘蜜被她驟然的噤聲嚇了一大跳,再望過去,宋艾千呼吸起伏得厲害,撈起紅酒杯一鼓作氣灌完,“我有件事要處理,先走了。”
小姑娘上前要去撈人,奈何宋艾千甩甩衣袖,高跟鞋擲地有聲,頓了頓,她轉過身來,雙眼眯起,“你剛纔和我說的都是真的吧?”
甘蜜慌不迭點頭,就見宋艾千大手一揮,“真走了,待會兒讓我哥來陪你。”
今天一個兩個的。
可真是奇了怪了。
小姑娘嘟囔着轉身,視野裡去闖入一位不該待在這邊的人。
先前宋艾千說着要來陪她的人,明明確確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宋慕之今天沒穿以往的黑色,是和她相配着的,純色至白的正裝。
清勁的肩側劃開挺括的襯衣,正襟如斯,清絕面容被廳內頂上的光踱上層明輝。
比起這般看慣了的風華絕代的模樣,小姑娘率先想到的是自己。
她再次沒出息地被這樣的宋慕之給閃到了。
就是好看到……想要咬一口啊……
他就這麼望着她,眉眼微斂着笑意,隨即張開兩手朝她示意。
甘蜜立刻心領神會,往前邁開兩步,伴隨着耳邊風聲的呼嘯,穿過嘈雜模糊的人羣,轉瞬便衝進他的懷裡。
宋慕之攬住人,長臂繞過。
兩人交頸而抱,就這麼靜靜地停留在宴會廳內。
惹得往來的宴客邊感慨這就是今天的主人公,邊不斷地打趣。
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是恩愛而大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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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宴原先在下午設的有茶宴,但一衆小輩對此不感興趣,便沒參與到老一輩的活動中去。
待到晚宴降臨,莊園內外逐漸被歡聲笑語所填滿。
甘蜜見宋慕之轉來轉去,也不坐下來吃宴席,趁着他路過她的須臾,撈住人的胳膊就往自己的方向帶。
她手裡捏着塊兒精緻的桂花糕,擡眸輕聲問他,“累不累啊,要不要吃點兒?”
“嗯。”宋慕之很快就應了。
小姑娘杏眸瞪得涔亮,慌忙傾身,想去桌上再撈一塊兒桂花糕來。
結果宋慕之卻是在她離開的前一秒,順勢彎腰,就着她手裡的那塊兒,咬了口。
甘蜜傻眼的同時,後知後覺地小聲喃喃,“我剛吃過了……”
宋慕之噙着笑看她,反問,“所以?”
所以什麼啊所以……
那是她吃過的!
宋慕之這麼個愛乾淨的人吃她吃過的……
好吧,也不是沒有過。
只是放眼望去,她所落座的桌上,都是些長輩。
應該是將此時此景盡數收入眼底了。
小姑娘咬脣,轉眼偷摸摸朝着桌上瞧。
卻是直接撞見各個大人飽含各種調侃揶揄的眼神。
“這小兩口啊,親-熱得欸……”
“就這麼離不開對方啊,要吃一塊兒糕。”
“天呀,這還是你兒子嗎,我看他長大的,現在可真是不得了哦。”
在迎面而來的調笑中,甘蜜忿忿地將那一整塊兒桂花糕都塞給了宋慕之。
不是愛吃嗎。
愛吃就吃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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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宋慕之鬧了會兒,小姑娘怕他沒吃飽,又投餵了點糕點,這才放了行。
“真是個會疼人的,都沒讓人小姑娘站起來過。”
“慕之是這樣的,對自己喜歡的事兒特別有耐心。”
“哈哈,這回可不是事,得是人了,這一朝有了媳婦兒,看起來可真是不一樣啊。”
甘蜜沒想到這樣以後又迎來了新一番的調侃。
她半撐着臉,望着宋慕之緊跟着兩家父親的背影,好半晌都沒移開視線。
宴會進行到深夜,樓下歌舞昇平,遲遲沒有要結束的意思。
剛好這裡的莊園先前便打掃過,晚些可以住下不少賓客。
宋慕之看小姑娘困得眼皮都睜不開,乾脆撈起她上了樓。
讓她先洗漱着休息。
甘蜜卻是耍起賴皮,“我不想,這個造型做了好久,我要拍照的!”
“那你一整晚都這樣睡?”宋慕之斂眸睇她,繼而將人放在牀沿上坐着,自己則是半蹲下來,躬着長身,輕輕地給她脫鞋,“訂婚就這樣,等之後結婚,是準備一星期都不換衣服了?”
“………”
這人又來磕磣她!
“哪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甘蜜被服務着脫了鞋,雙腿曲起,整個人往後仰,轉瞬便滾到了牀褥裡,“我只是想要這樣的時刻再多停留會兒。”
“知道,只是有專人負責拍照和錄視頻。”他直起身,撈起小姑娘的腳踝,將她拖往自己這個方向,“所以你不不用擔心這個。”
承受了他俯身印下來的吮啜,甘蜜在宋慕之再次起身的時候,擡手攥住他胳膊,“你又要下樓了?”
“我爸和伯父那邊還需要我。”宋慕之說着頓了頓,繼而側目睨過來,再半蹲下來,視線和小姑娘的平行,“這是捨不得我了?”
“當然啊,你那麼累,都沒有時間休息。”甘蜜翹起腿,晃了又晃。
宋慕之嗯了聲,“那我不去了。”
甘蜜晃腿的動作頓住。
見小姑娘明顯驚到的神情,他淡笑着補充,眉眼疏散,“騙你的,再陪你幾分鐘。”
“………”
這人又開始對她暗暗使壞了。
氣不過,甘蜜惡狠狠地拍了拍牀褥,“借一下你的大腿,我靠一靠。”
宋慕之覺得好笑,但也任由着她去了。
他半倚靠在牀頭,長腿稍伸。
甘蜜自己尋了個格外舒適的地兒,繼而就這麼躺在他的腿上,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雖說全程都是她在說,他偶有附和幾句。
但甘蜜就是覺得這樣的夏夜裹挾着無盡令人平然的氣息,直淬進她的心窩,反覆揪捏。
說到今晚的訂婚宴,她笑眼彎彎。
因爲家裡人是真的很疼她。
年輕的男人聽了沒出聲。
這樣的安靜有些過於詭異,過了幾秒,甘蜜看向他。
“……你解領帶幹嘛?”
宋慕之淡淡睨她,“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