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秦天心神失守,手上的三份文件滑落,怔怔地看着車窗外漸漸消失在夜幕中三道人影。
“我居然和他們兩個近距離接觸了這麼長時間。”秦天一陣後怕。
難怪小女孩的皮膚總是會呈現出異樣的紅色,那是因爲她是被烹煮致死的。
難怪她會拉着爸爸的衣服說“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鍋裡”!
秦天內心久久無法平靜,看着手機屏幕上的文字,感到一陣恍惚。
那些文字還在不斷地生成,然而看在他眼中,卻像是無數雙手臂從屏幕裡伸出來,要把他拉進去。
這一次,秦天是真的怕了,他是真的沒想到小女孩是鬼,還一直在跟小女孩說話。
“本以爲中年人可能是鬼,沒想到他們父女兩個全都是鬼。”秦天面色蒼白,一屁股坐在座位上。
父親察覺到妻子出軌,帶女兒做了親子鑑定,發現女兒不是親生的,於是一怒之下煮死了女兒,而後被判處死刑。就連成了鬼,都帶着一份執念:想要拋棄女兒。
“可悲的是,女兒卻無比依賴父親,哪怕被父親煮死,死後都要跟着他。”
秦天內心無比震撼。
可是,那個帶走父女倆的模糊人影,究竟是什麼東西?
而這時候,公交車已經離開了站臺,以正常的速度行駛,向着終點站開去。
車廂裡陷入死寂,就連夾克男和緊身女也不說話了,唯有窗外呼嘯的風聲和公交車破舊零件“吱嘎吱嘎”的晃動聲。
秦天默默地回到最後一排坐下,沉默許久,在手機裡輸入一句話:“在這人鬼不分的公交車上,你永遠不知道身邊坐着的是人是鬼。”
這句話輸入後,沒有消失。
只是一句旁白而已,這是秦天心煩之下借文字發泄自己的情緒。
這條路的路況並不好,很多地方是坑坑窪窪的,公交車一開過去就劇烈晃動,並且車頂還伴隨有“叮鈴叮鈴”的聲響,讓秦天更加心煩意亂。
寂靜中,緊身女的手機“叮”地一聲收到了一條消息,是別人發來的微信語音。
她悄悄地看了身旁的夾克男一眼,然後把手機貼在耳邊聽語音消息。
“太過分了!我就在你旁邊,你都敢跟他發消息?”夾克男一把摔掉她的手機。
秦天沉着臉看着,沒有出聲的意思。
“啪。”
緊接着,女的甩手給了夾克男一巴掌,“你算什麼東西,他能給我買大牌衣服,名牌包和化妝品,你呢,除了愛情之外一分都給不了我。”
“愛情還不夠嗎!”
夾克男受到刺激,悲憤得雙眼通紅,打開肩包:“你知道,我爲你付出了多少嗎!”
說着,他伸手進去摸出來一個透明的玻璃瓶,瓶子裡裝滿了水,好像還浸泡着一個東西。
“這是什麼?水母?”穿緊身衣的女人好奇地盯着玻璃瓶。
秦天也試圖看清玻璃瓶裡的東西,但是距離太遠,而且車內的光線太昏暗,實在看不清。
“對,沒錯,我是和她睡了,但是我只愛你。她懷了我的孩子,以此逼迫我。你知道我爲了和你在一起,付出多大代價嗎!”
他癲狂地嘶吼着:“我帶她去私人診所做人流,暗中買通黑心醫生,在人流手術中弄死了她。”
“看,”他一隻手託着玻璃瓶,“多麼完美的藝術品啊,這裡面是我和她的孩子,哈哈哈!”
“你這個瘋子。”
穿着緊身衣的女人嚇得面色蒼白,驚懼地看了夾克男一眼,轉身就想下車。
“爲什麼!爲什麼我爲你付出那麼多,你還是要跟別人勾搭!爲什麼!”
夾克男伸手想抱她,但是她身上的緊身衣太滑了,手滑之下不小心拉開了緊身衣的拉鍊。
接下來的一幕,讓秦天畢生難忘:
拉鍊彈開後,露出了那女人的身體,裡面居然沒有穿衣服!
秦天當時就愣住了,他長這麼大還沒如此近距離地看過光着身子的女人。
“很有料。”秦天有點不好意思,但他注意到那女人的身上佈滿了一條條的切割線,渾身都是。
切割線是橫向分佈在她身上的,很明顯,一眼就能看出。
“你!你把拉鍊拉開了,這樣我會很醜的!”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體,憤怒地叫喊。
緊接着,“嘩啦”一聲,她身上的肉像是被片下的烤鴨一樣脫落,噗通噗通地全都堆積在地上,成了一攤小肉山。
只是一眨眼的時間,身材火爆的美女就成了血淋淋的白骨。
“我好醜,我好醜啊!”
她捂着臉慘叫。
“都怪我,怪我刀工不好,我應該把你切得更細膩一些的,別怕,我幫你穿上衣服就漂亮了。”
夾克男把緊身衣給她披上,彎腰撿地上的皮肉。
“嗚!”秦天死死地捂住嘴巴,拼了命讓自己不要發出聲音。
“他們都在看我,我不要他們看我,我太醜了。”
秦天聽到那女的這麼說,嚇得趕緊低頭躲起來。
過了好一會,秦天才聽到夾克男說話:“沒人看你,親愛的,等會到站了,我們先下車,我幫你穿好衣服,這樣你就又變得漂亮了。”
而這時候,張揚幽幽地睜開眼睛,從昏迷中醒來了,剛好看到這一幕,當即眼珠子一白,又昏死了過去。
“唉,天意啊天意。”秦天感慨萬分,心想張揚這次是徹底廢了。
“叮咚。”
正當秦天忐忑不安,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夾克男和緊身女時,廣播提示到站了。
“老規矩,緩行停靠,時間很短,注意安全。”
司機可能也從後視鏡裡看到了皮肉脫落的場景,說話時聲音沙啞而艱澀。
“走,我們下車穿衣服。”
夾克男捧起所有的皮肉,帶着她下了車。
在夾克男下車的那一剎那,秦天清楚地看到他的脖頸後插着一根尖銳的樹枝,貫穿了整個脖子。
“嘶。”
秦天感到一股涼氣從頭涼到腳底板,眼神劇烈閃爍着。
等到他們下車後,秦天才敢坐起身,透過車窗往外看。
這一眼,他看到了夾克男身上趴着的紅衣女人,正衝他微笑。。。
“我靠!”
秦天驚得差點不能自已,緩了好久才緩過勁來,一閉眼就是那個紅衣女人的笑容。
“我去,防不勝防啊,沒想到我會被一個微笑嚇成這樣。”秦天搖晃腦袋想忘記剛纔發生的事。
也就在這時,一直沒有動靜的手機突然“叮”地一聲響了。
秦天看了眼手機,驚訝地發現是任務提示:“由於本次任務途中遇到了一些變數,因此你得多完成一個任務。”
“追加任務:阻止戴眼鏡的青年下車,直到公交車抵達終點站(本任務必須完成)”
放下手機,秦天雙手緊握,眼神冰冷。
還帶這麼玩的?中途變卦,突然要加個任務,本來這次的午夜公交任務就夠危險了,還要再加任務?“分明是要我死在這趟公交上啊!”
也許秦天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心境不再像剛上車時那麼平靜了,反而格外煩躁。
秦天擡手想砸掉手機,但是一想起之前的死寂電梯就猶豫了。
不管恐怖故事集有什麼秘密,但它確實很神奇,也很可怕,它改變了秦天頹廢無能的人生,同樣也能把他打入萬丈深淵。
“呼,”秦天吐出一口濁氣,“不能輕言放棄。”
於是他站起身,在車裡看了一圈,找到了任務描述中提到的青年。
他長得高高瘦瘦,戴着眼鏡,看着很斯文,但是氣色很差,眼袋腫大。
乘客裡,就屬他最不起眼,一個人坐在靠窗的座位,緊緊地握着手機,時而低頭看看手機,時而緊張地往窗外看,不知道有什麼心事。
秦天沒看出他有什麼特殊的,想不通爲什麼任務要針對他。
“這次任務出現了變數,纔會臨時增加一個任務,可是那個青年看着很普通啊,不像是變數。”
他託着下巴,心想難道這次的變數不是青年,而青年只是和變數有關的一條線索?秦天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決定去找他聊幾句。
不知道爲什麼,秦天潛意識相信青年不是鬼。
“啪。”秦天走到青年身邊,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啊!”他劇烈顫抖了一下,抱頭尖叫,嘴脣哆嗦着,神情萎靡,“不要抓我,我什麼都沒看到,我不在家裡!”
“他是被嚇到了嗎?”秦天皺眉看着他,在心中暗道。
之前公交車中發生了不少詭異可怕的事,正常人肯定會受到驚嚇,如果對此沒有任何反應的話,只能證明他並不是人。
“看來我的判斷是對的,他是人。”秦天越發確定自己的猜測。
大概再有10多分鐘,公交車就要到達終點了,秦天索性坐在青年身邊跟他攀話,問他住在哪,平時喜歡幹什麼。
可是青年彷彿沒有聽到秦天的話,沒有任何答覆,只是不斷重複着看手機和看窗外這兩個動作。
“叮”地一聲,青年握着的手機響起,打破車內的沉寂。
青年打開手機只看了一眼,臉色大變,呼吸都變得急促,侷促不安地到處張望,嘴裡重複“來了,它來了”。
“誰來了?”
秦天轉身掃視車內,沒發現多出來人。
“我要走,我要走!”
青年喘着粗氣,慌張地跑到車門處,讓司機開門,他要下車。
“你不能走。”秦天趕緊追上去按住他。
青年失心瘋般嘶吼着,給了秦天一拳,把他打倒在地。
“啊。”秦天摸着臉,哼了幾聲才爬起來。
沒想到青年的力氣這麼大,這一拳打得還真疼。
司機得到青年的請求,立即就要打開車門,時間太快,秦天來不及阻攔。
“只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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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情急之下立馬在手機裡打字:“司機正要開車門,沒想到車門年久失修居然卡住沒法打開了。”
這行字沒有從文檔裡消失,秦天成功干預了劇情。
“哎呀,怪了,車門打不開啊。”司機焦急地喊着。
“不!不!”青年瘋癲地拉車門,而車門卻紋絲不動。
秦天鬆了口氣,站起來往外看,在夜幕中看到了一根高聳着的煙囪,那是火葬場的焚屍爐。
“馬上就到終點站了。”秦天如釋重負。
“它已經來了,它抓到我了。”青年絕望地抱着腦袋。
秦天隨口問了句:“誰在抓你?”
沒想到青年騰地一下子站起來,眼珠里布滿血絲,衝他咆哮:“爲什麼!爲什麼我失敗了,爲什麼我輸了!”
“什麼?”秦天一頭霧水。
“我不信,我竟然輸了,真正的答案是什麼?我寫了保姆和父親都是鬼,可是我答錯了,我輸了,哈哈哈,我輸了。”
青年絕望地大笑。
“你能告訴我正確答案是什麼嗎?究竟誰是鬼?”青年突然死死地盯着秦天。
“你!你!”
秦天震驚地看着他,瞬間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
“誰是鬼,誰是鬼!”青年絕望地咆哮。
“不可能,不可能的!”秦天臉色劇烈變化着,腳步踉蹌,差點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