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父皇現在重新制定刑鼎,又不是走上了趙鞅的老路嗎?”
扶蘇面露疑惑之色。
“趙鞅鑄造刑鼎失去仁德,而朕不同……,現今大秦的囚牢中九成都是六國百姓,僅僅只有一成纔是我大秦百姓。”
“六國百姓難道會認爲被關押到囚牢是自己的原因嗎?”
嬴政用力一甩袖袍。
仙秦氣運頓時浮現,在後宮花園中展露出了仙秦運朝的疆域圖。而在六國舊地上的民怨則是最重的,不斷有民怨凝成的煞氣在衝擊仙秦氣運。
扶蘇在看這六國縮小疆域圖的時候,迎面衝來一股股煞氣,他急忙向後一退,體表有鳳凰清鳴,先天五氣運轉,將煞氣抵擋在了體外。
他神色有些微變,“六國百姓不會認爲我大秦官吏嚴格執行法令,反倒會認爲我秦人以苛法對待他們,現今父皇鑄造刑鼎,就是爲了堵住悠悠之口。”
“其與趙鞅不盡相同也!”
扶蘇欽佩道。
在王宮大朝會上由尉繚、李斯二人提出要進行變法之後,咸陽上下頓時沸議不止。
始皇帝嬴政到底是何目的,秦國的法到底變不變?!
不僅是秦國的舊貴族、還有六國的新貴族也惴惴不安,畢竟變法就是一次勢力的重新洗牌。他們可不認爲變法僅僅是讓囚牢中關押的六國罪犯少上一些。
“上朝!”
在王宮中內侍嘶啞着嗓子喊道。
在王宮外面等候已久的大秦文武百官提屢上階,不斷匯入主持朝會的王宮中。
“臣等參見陛下。”
羣臣躬身一拜,然後走進兩列的桌案後面,跪坐而下,正襟危坐的看着上首的始皇帝嬴政冠冕下面的神色,然而讓他們失望的是,始皇帝嬴政臉色淡然,波瀾不驚,似乎咸陽上下的沸議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
朝會照例商討政策,等朝會臨近結束之後。
李斯和尉繚舊事重提,“啓稟陛下,六國囚犯現今運往到了咸陽囚牢之中,囚犯之多,官吏甚至無下腳之地,這其中的囚犯大多僅犯了一些小的罪行,但卻要從六國舊地遷徙到咸陽進行處置……”
“百姓耽誤勞作,就是我大秦賦收的損失。”
“因此我大秦不得不進行變法,以減少囚犯數量,增進賦稅……”
靜!
十分的安靜!
朝堂的文武百官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都在揣測始皇帝嬴政接下來的動作。
“變法是何等重要之事,豈可輕易而定!”
“六國囚犯既多,那就多修囚牢!”
嬴政冷冷說道。
沒有意外,他再次拒絕了變法。
雖然以他現在的威望,讓大秦強行變法也不是未嘗不可。然而嬴政深知水到渠成的道理,現在他讓尉繚、李斯不斷提起變法,說明不變法的弊端,等到衆人覺得必須要變法的時候,他再做最後的推手。
如此一來,變法就算會遇到阻礙,但到時候言正名順,他嬴政是應萬民和百官請求進行變法,而不是一意孤行。
這就是成熟帝王的權術!
……
……
東海之上,海浪翻涌。
數艘千料大船後面跟隨着幾百艘體型較小的船隻,停在一座島嶼旁邊。
“微臣參見王上。”
在海岸上有一身穿王袍的中年男子駐足岸邊,神色憂愁,他擺了擺手,“無須多禮,中土現在形勢如何?”
此人正是齊王建,但看他一生凝練的強大氣息,顯然已經成了練氣修士。
齊王建在王賁攻打齊國臨淄的時候,就棄城逃跑,乘坐巨舟前往東海。在最初經歷數年海浪之後,終於在東海一處島嶼安營紮寨。
這座島嶼鍾靈敏秀,靈氣盎然,不僅面積廣闊,可以用來駐兵生存,而且齊王建這行人還在這島嶼之中發現了一副打坐修煉的觀想圖。
藉助此圖,齊王建捨棄人王氣運,專修此法,又有源源不斷的靈氣供給,所以在短短時間,就成長爲強大的練氣修士。
齊王建雖然之前乃是齊國齊王,但他的氣運並不像嬴政那般雄厚,所以在修煉之初稍受阻遏,隨後人王氣運破碎,修煉再無阻礙。
“啓稟王上,嬴政在攻下燕國、齊國之後,次年就在咸陽秦宮祭天,廢除王號,在三皇五帝中各取一字,號爲皇帝。”
“其後有閉關修煉三十載,一朝出關,乘龍而去西方……”
齊國舊臣如實稟告,他臉色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亦有些難看。
“寡人以爲他嬴政受困於這龐大的人王氣運,會困死於壽命所限,但沒想到嬴政竟然有如此機緣,是也……,嬴政畢竟也是那位仙尊的弟子,有此待遇也屬正常……”
齊王建感慨一聲,搖了搖頭。
以他現在受困於一座海島的實力,是萬不能與嬴政爭鋒的。畢竟之前擁有六國之中最富饒的齊國,也只落得倉皇而逃,更何況現在他民不過數萬,兵甲不過三千……
就算是他有着復興舊國之念,這些齊國舊民也不會選擇螳臂當車。
若是嬴政因壽命所限而死,到時候倒是他齊王建的機會,但沒想到這嬴政建立運朝之後,修煉運朝之法,已近長生……
齊王建復興齊國的想法,漸漸歸於沉寂。
“王上還有一事,微臣此次前往中土之時,聽聞長離仙尊會在明年再次大開山門,講授道法,而且只要是修士……皆可聽聞大道之音。”
這位齊國舊臣又面色猶豫道。
畢竟秦國再強,也無讓齊國失去徹底抵擋的念頭。讓六國覆滅的最大推手就是那位長離仙尊,讓秦軍擁有遠超六國軍隊的實力。
因此他在提到長離仙尊的時候,也會心生猶豫,會不會惹得齊王建不快。
“愛卿你想錯了,寡人在逃離臨淄的時候,對仙尊倒是心存嫉恨,然而仙道莽莽,經過這三十載的歲月,寡人早已經今非往昔,秦國奉有天命,該當一統六國,寡人何必逆此大勢……”
“再說嬴政對我齊國百姓,也未苛待……”
齊王建嘆了口氣。
若說對長離仙尊沒有恨意那是不可能的。
沒有長離仙尊,哪怕秦國數代明君,也不意味着一定會吞併六國。
但長離仙尊的實力太過可怖,再加上他現在成了修士之後,對於原來的那股執念也漸漸放下了心頭。
人間富貴再好,能好過修士長生不老?!
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
“仙尊既然大開山門講法,田建雖是中土遺民,也願前往聆聽道音。”
齊王建沉吟一聲,神色慢慢變得堅決了起來,“既然現在復興舊國無念,我等又害怕秦人剿滅於我等齊國遺民……,那麼寡人就廢棄齊王舊號!”
“天下間再無齊王,只有東海野修東王公!”
他淡淡說道。
“我王三思啊!”
“秦國雖盛,但只要我等心懷舊國,未必不會重建齊國,在齊地尚有田氏苗裔……”
在旁的齊國舊民神色大驚,連忙勸道。
他們雖然並無回返中土攻打秦朝的想法,但是還是心存着一絲能夠重新建立齊國的念頭。
現在最後一任齊王宣佈廢除王號,那就是相當於齊國絕祀。
天下間再無齊國齊人!
他們只是東海之上的中土遺民。
然而不論這些齊國舊臣舊民的苦苦挽留,齊王建心思已定,就絕無更改之念。
忽然,在齊王建感覺自己冥冥之中的人道王者氣運消弭之際。
他的氣運猛增了一大截。
並且與以往大爲不同!
“這是仙道王者的氣運,想不到寡人在脫離人道,踏入仙道之時,因人道王者氣運……,所以在進入仙道之時,契合了仙道王者的氣運,成爲這仙道男修之首,純陽之極……”
齊王建頓時喜上眉梢。
他在得到這仙道王者的氣運位格時,冥冥之中感應到這方天地仙道初生,一切還處於莽荒時代,需要探索開發,這可比當區區一個凡人王者要好得多。
而在紫霄宮的陸長離心血來潮,頓時感覺天機有所改變。
他皺眉掐算,釋然道:“原來是齊王放棄人道氣運,進入仙道……,人道興盛於西方秦地,人道氣運將諸夏之地的仙道壓制,所以與其相對應的東海則會仙道興盛,齊王建是人間王者,又是修士,再居於東海之地,所以斷絕人道之後,纔會佔據仙道男修之首的王者位格和氣運……”
現在九州世界的仙道才被陸長離傳下不過數十年,一切還處在初始狀態。
這個時間段的修士,只要機緣不錯,都會博得一個長生之位!
並不說齊王建的纔能有多麼好,得天所厚,而是他的命中機緣比較好,恰好是以人道王者的命格進入仙道,率先佔據了仙道王者的位格和氣運。
“也罷,一切都是機緣所在。”
“既然你有此福祿,吾也不會吝嗇,只是此位難免受人所忌……”
陸長離思索片刻,他劃開空間,從壺天洞府中隨意拿了一果樹和一法器,丟到了空間裂縫之中,淡然道:“汝既爲東王公,佔據天下純陽之極,當靜誦黃庭,不然禍福難定!”
在島嶼之上。
齊王建擡頭望去,連忙攏袖收取這果樹和法器,再乍聞陸長離話語之後,頓時心悸萬分,“多謝長離仙尊忠告,田建必不忘仙尊之言。”
他原本以爲他潛藏在東海島嶼之事,無人知曉。
但沒想到原來長離仙尊早就知曉此事,只是一直懶得搭理而以。而當他佔據東王公之位後,長離仙尊才傳旨於他。
“王上,齊國有近三成百姓都是隸屬於田氏,只要我等不忘恢復舊國之志,待他秦國生亂之時,我等就可重返中土!”
不斷有齊國舊臣語重心長道。
在他們看來,雖然恢復齊國遙遙無期,可是要連這一點念想也沒,那真的纔是斷了齊國的根了。
“愛卿所言不錯,然而現今秦國已成運朝,非修士之力不可抗衡!”
“寡人踏入仙道之後,推演天機,發現運朝之歲至少有三千載,汝等到時候還能活到那時還是未知之數,而且嬴政也非小可,他能滅掉我等六國,難道就沒實力再滅一回?”
“論及實力,現在的秦朝遠超秦國數十倍之多!”
齊王建冷哼一聲,但隨即想到這些都是跟隨他逃落東海荒島的老臣,都是忠心耿耿,他也不能太過寒了臣子之心,“現今寡人既然已爲東王公,成了仙道之士,爾等亦有機會可踏入仙途,到時候追求長生,豈不美哉?!”
他本想說建立一個仙道之國,但忽而想起之前長離仙尊的話。
他這個仙道男修之首的身份太過惹人覬覦,若是他安安分分的還好,一旦太過張狂,那些修士可不是好相與的人。
畢竟修士乃是追求逍遙之道,又豈會心服一個管理他們的人?!
更何況以前嬴政尚且不會在意他一個“齊廢王”,可若是他妄想建立仙道之國,到時候就算嬴政不想追殺於他,也會不得以追殺於他。
這時齊王建忽然感覺這東王公男修之首的身份,並非是一個好事,反倒是一個燙手山芋。
“可王上……,諸田氏一直在等待王上重返舊國,推翻暴秦……”
幾個老臣相視一眼,猶豫道。
齊國田氏是齊國境內最大的氏族。
在田齊還未取代姜齊的時候,田成子田恆爲了壯大田氏,讓門客不禁出於他的內宅,當然這些姬妾都是外室,所得到的兒子也都是庶子,繼承不了田氏的基業。
但如此之多的庶子,漸漸的開啓了田氏專制齊國的局面,最後導致田氏代齊。
齊國的百姓,至少有三成都是田氏中人。
這些田氏之人,都是齊國王室之後,又怎麼不會擁護齊國呢?!
這些齊國舊臣的心思昭然若揭,就是藉助田氏勢大,推翻秦國在齊地的統治。
“汝等愚昧!爾等以爲現在靠區區數十萬人,就能打敗以武者建軍的秦軍?還是汝等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做仙人的力量?!”
齊王建皺眉冷哼一句,他大袖一揮,一道法力直擊島嶼旁邊的海水。
只聽一聲炸響,海水翻涌不斷,恍若地震一般。
海潮迭起,讓停靠在島嶼旁邊的舟船不斷晃動,險有傾覆之危。
“這就是仙道之力!”
“而嬴政擁有的力量,遠勝寡人百倍,寡人靠什麼推翻秦國統治?”
“還是說爾等心懷不臣之心,欲要加害於寡人?”
齊王建冷聲說道,眼神冷冽掃視羣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