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縮小的赤焰抖着皮毛,撒歡一般的奔在前面。
長矛被他提在手上,化作了一根青澀的棍子,看起來人畜無害。
他整個人都變成了自己曾經的模樣,又似乎回到了那個脆弱不堪的時候。
赤焰的模樣和橘貓有七分相似,特別是在體型上神似。
蓬鬆的絨毛披掛在身上,頂着霜雪也絲毫不懼,可着勁的撒歡。
爺爺家距離這裡有十多公里,但他很少回去。
特別是在父母離婚之後。
今天是一九年舊曆的最後一天,家家戶戶都有着種種喜意。
林海沿着小路一路行走,不急不緩,似是無憂。
噼啪――
噼噼啪啪――
火紅的鞭炮聲聲響,炸響了半邊天。
一縷縷炊煙升騰,帶着人間煙火的氣息。
在這樣的氛圍下,林海的心靈也有些變化,被源自於血脈的熱情點燃。
年啊。
――――――
“來了?”臨近屋門,一個老人戴着披耳絨帽,穿着軍綠棉衣,端着一盆熱水走出來,帶着皺紋的臉頰一鬆,說道。
“嗯,來了。”林海微微點頭,這個時候他才發現,爺爺並沒有對他抱着想象中的意見。
“來來來,來了也是個勞力,娃,都不是外人哈。”爺爺倒掉水,任由熱氣撲騰在外,向他招了招手。
林海在轉進後丟下揹包,從裡面取出一些肉乾和果子來。
他在他們面前,依舊像個孩子,源自於血脈的聯繫剪不斷割不掉。
“我也沒帶啥過來,就託人弄了點肉乾和鮮果,拿來就權當是添菜了。”
肉乾是從異界帶回來的,果子也是,都沒有別的作用,對身體的好處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大。
非要說的話,那就是能祛百病,強身健體,恰恰是那些補藥打的招牌。
爺爺一笑,有些歡喜的接過去,還一邊說道,“哎呀,回來就回來嘛,還帶什麼東西。”
兩人一前一後,走過偏房進廚房,奶奶和一箇中年婦女在裡面忙活。
那是父親的現妻。
“哎,海娃回來了。”個子不高的奶奶一笑,手在圍裙上使勁的擦了擦,指着堂屋的方向。
“去,他們都在那邊,過去耍就是。”
林海微微一笑,順從的應着,他敏銳的感知到了那阿姨臉上的些許敵意。
他很明白箇中緣由,所以他很少聯繫父親就是這個緣故,開口少討感情,從不談借拿錢的事情。
他怕,他怕自己的存在會破壞父親現在的家庭。
這些年下來,他一直保持這個態度,不親近,也不排斥,冷淡的像陌生人一樣。
“喵嗚――”
赤焰歪着腦袋,在房間裡轉悠,不斷的嗅嗅着。
他聞到了很多的味道,都是他以前從未聞過的,一定是好吃的東西。
“呀!”赤焰聞着這些從未聞過的新鮮菜味,興奮的在這裡轉悠,在從阿姨腳下踩過去時,那沉重的噸位嚇了阿姨一跳,踩得她生疼,讓她忽的驚叫了起來。
“赤焰!”林海輕斥,形似大橘的紅豹知道闖了禍,趕忙縮着尾巴,一溜煙的跳進隔壁房間。
而後他做了個抱歉的神色,“不好意思。”
“沒,沒事。”阿姨臉色有些僵硬,看着林海誠懇的模樣也不好說什麼。
林海心中一嘆,感覺自己有些多愁善感,觀人千面,千年皆有己,他在阿姨的身上也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他的語氣柔和了下來,解釋了一下,“這是我才養的貓,以前是野貓野慣了,也沒個輕重。”
“沒事沒事。”阿姨也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
轉過房門之後,一陣鬧騰的嘈雜聲傳來。
幾個半大少年在堂屋鬧騰,說的天花亂墜,唾沫星子都飛出去好遠。
這些少年少女他大都不認識,只有一個稍矮一些的少女有些眼熟。
那是半壁同源的血脈,那是他的,妹妹,一股親近的感覺浮現在他心中。
看她的樣子,怕是在家裡也是掌上明珠一般的角色。
神態內斂,不驕不躁,眉宇間並無蠻橫之氣,也算得是一個懂事知禮的人。
他也沒有和那些少年人吹比說話的心思,又走向臥室,裡面喧囂更盛,三五個青年男女在裡面打牌。
“艾,來了。”父親林浩只是擡頭看了一眼,問了這麼一句,又低下頭去看牌。
“嗯。”
駐足片刻,有個看起來很眼熟的親戚端着果盤瓜子叫他吃,讓他坐下烤火爐。
直到現在,林海環顧四周,終是承認自己是一個不善於交際的人。
或者說他們都不值得他去交際,從他們的一舉一動,就可以看出平日裡的性格。
這也無可厚非,畢竟他家也不是什麼富貴之家,哪有什麼高榜道德與講究。
靜坐了一會兒後,他擡步走了出去。
“喵嗚?”
赤焰跟了出來,倒是沒有吸引住他人的目光。
林海提着個凳子,坐在地壩上,看着面前起伏的雲霧。
天穹上的雲,山嶺間的霧,交融在一起之後,更像是天山一色。
隱隱綽綽的山頭林立,在雲霧中起伏,像是在馬背上顛騰。
他擼了擼赤焰的貓發,眼神深邃。
山動,雲動,還是他的心在動。
不知不覺間,他的林地神格再次向上升了一截,面上的紋路變得更細膩一些。
“原來,是我的心在動。”
林海低語,看着面前的雲海,感覺自己和神格的交融又更深了一分。
他的佛繫心態最是符合林地神格,以至於林地神格後來居上,超越了雷霆神格先一步達到中等神力。
只是這一小步的跨出,差別似乎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大。
不過這沒關係,等到他將異界和地球的林地覆蓋之後,林地神格的上限絕對比同等的類似神格強的多。
水平線的上升,也代表着其他方面的提升,比如,智慧。
他很喜歡那種從天地中傾聽知識與奧秘的感覺,那種不斷充實自己,不斷強大的智慧感。
在跨過這一步之後,林海知道,自己該走了。
此間事將了,未來,或許很多年,都不會再看到他們。
或許,自己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重要,林海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