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一對新人結爲夫妻,誓要不離不棄。
道童兒從頭到尾,看着鄉村版的樂隊也是津津有味,和傻子一起蹲在田埂上,看着那些妙人的粗糙魔術,毫不吝嗇的送上掌聲。
“好——”道童兒拍着巴掌,叫了聲好。
傻子拍着手,然後嘿嘿一笑,從兜裡掏出一把嶄新的糖果,上面帶着紅色的雙喜,顯然是今天的喜糖。
“嘿嘿——”傻子笑着,遞給道童。
道童摸不着頭腦,伸手從傻子的手中挑了一顆糖,又看了看他的神色。
果然,傻子指了指上面,又指了指嘴巴。
“好——”道童心領神會,當即又爲上面送上一份喝彩。
傻子笑了,兩隻腳踢踏不停,乾硬的泥巴塊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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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說,很多村子都有一個傻子。
有那麼一個傳說,有個妖怪要吃人,被一個獵戶打斷了腿,後來它詛咒他,說他下輩子會投胎成一個傻子。
第二世,那獵戶果然投胎成了一個傻子,村裡人聯合起來供養他,有吃的給他吃點,有穿的給他穿點,因爲他給村子擋了災。
人們敬他,妖怪恨他。
白天,他在村頭癡癡傻傻。
晚上,他披着金甲執着寶劍威震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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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童不知道這故事是真的還是假的,但他相信這是真的,這是一種美好的祝願。
他很喜歡和這個傻子交流,因爲很單純,所以相處起來並不複雜。
哪怕他們認識的時間很短。
對於這種純粹的人,總是很容易親近。
一下午的時光,就這麼過去,趁着傍晚婚宴的時候,道童趁機離去,偵查了一週的環境。
依舊沒有發現他要除的魔,連一絲氣息都沒有發現。
俗話說,讓狗給你找東西,你至少也要讓它提前聞一聞。
“師傅說的魔是什麼啊。”道童在心裡嘀咕着,揉了揉肚子,做出一副剛剛解手的姿勢,跟一村民身邊路過。
他得躲起來了,大晚上的,他一個陌生人在村子裡轉悠,別被人當盜賊抓起來了。
這種職業現在近乎絕跡了,抓到一個都值得上新聞的那種。
天知道你看上的下家到底是個什麼家庭,什麼背景,本人是什麼實力。
又或者說天知道你在作案的時候,會不會有當地的地祇正穿着警服,拿着手機悄無聲息的在你背後給你拍攝作案手法與過程。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
神祇治安,讓很多人感覺新奇,又感覺有些驚悚。
對於那些山神和河神,亦或者湖神江神,第一次上任面臨的問題不是其他,而是環境治安。
建設淨水池,打理河道垃圾,又或者清理山嶺上游客留下的垃圾,還世界一片乾淨,讓很多初登神座的封神者臉色一下就垮下來了。
這,和想象中的不一樣啊。
一般的封神,分神與祇,山神,河神之類的神,被稱爲天神,神域籠罩一方,自洽自愈。
土地神,供奉神,被稱爲地祇,比神的數量要多的多,大都是執行者。
被封神的條件苛刻,但好處也是明顯的,畢竟,畫風再不對那也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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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籠罩了村子,今天新婚的新人已經入了洞房,那窗戶上大紅的雙喜在燈光下很是豔人。
道童蜷在一戶人家的柴房,嘴裡直唸叨着打擾了打擾了,然後輕輕的放鬆了心神,一縷神魄出竅。
隨風,無形的絲縷融入空氣,在風中飄飄蕩蕩。
村頭,村尾,什麼都沒有。
道童的心神一凝,在風中的月光似乎被無形的力量一折,天地元氣絲毫不動,那虛幻的神魄以月光凝出了身形。
那月光之身虛幻,但也能被常人所察覺,陰神陽神合一,煉出的元神能遠走千里而力不竭。
“嘿嘿,一個小道士?”
一聲桀笑,道童猛然轉身,在他身後的房頂上,一個灰色的身影正在俯視着他。
那是一個穿着村民,他今天還見過他,只是,那氣息和白天比起來完全不一樣。
“你是誰。”道童反問,心中的眉宇皺了起來。
“你不是在找我嗎?”年歲入中的中年村民嘿嘿一笑,依舊是站在三樓的圍欄內俯視他。
那笑聲雖是嘿嘿,但和村頭那傻子比起來可完全不一樣,道童的心中升起了一絲不相干的雜念,但很快就被他斬掉。
絲毫雜念不生,那是聖人的境界,以那種心神,都可以去逐仙了,哪怕是天神地祇都要平禮相待。
“找你?”
“我可從未找你。”
“是你送上門來的。”
道童扯着話,一邊分析他的存在。
或許對方也是打着這個主意,要找到他的身體所在。
“怎麼?”
“你要阻止我嗎?”因爲俯視的緣故,正上的月光照不到那村民的臉頰,反而顯得有些陰暗,似有黑色的絲氣叢生。
而且,道童看着越發微弱的月光,烏雲要遮蔽月光了,在房屋下的黑暗角落裡,在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似乎有很多的眼睛在注視着道童,無形的觸手在蠢蠢欲動,黑暗中的低語與呢聲越發的高昂。
如果月光消失的話……
他的元神就不能顯化,就不能動用月光驅使法術,除非調動元氣應敵。
而對方則可以在瞬間將這裡化爲他的主場,可以輕鬆的找到他的身體。
“你們魔,都是這麼多嘴的嗎?”
道童雙手一背,背對着已經遮蓋了小半個村子的烏雲陰影。
按這速度,蔓延到這裡只需要幾秒鐘。
“你們道士,都是這麼自大的嗎?”村民慢悠悠的低聲一語,在烏雲的陰影蓋過來的剎那,無數的陰影從黑暗中蔓延而起,向着光芒消失的地方涌去。
唰——
道童隨光而行,在月光還未消失的地方,如少年般的道童已經化出了一身銀灰的月色道袍,頭頂的髮鬢莊嚴,左手低持,掌印掐節,右手握着亮白月劍,閃爍無形的光輝。
月下,道童似古仙臨塵,手持長劍虛度月空,一灰色大魔屹立樓頂,背靠着無邊黑暗,喚出無盡陰影觸手。
強嗎?強,強到沒邊的強,他都快摸不到這魔的邊了。
跑嗎?道童心中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冷靜,跑個屁,乾死他,實在不行呼叫師傅來一發超遠程飛劍轟他丫的,他不信師傅沒在他身上留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