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石堂鎮。
一場對20萬屍鬼的狙擊戰之後。
聖堂鐘塔之上。
“一場仗都沒打,咱們的頸澤防線便宣告失守。”巴利斯坦俯瞰下方殘破的街道,神情無奈。
此時距離審判攸倫已過去三天,龍女王來到河間與西境接壤的山脈城鎮,石堂鎮。
靠着大黑的超音速飛行,丹妮這些日子一刻不停,哪裡有屍鬼羣聚集,哪裡就有她的身影。
超音速狀態下,大黑一小時能飛一千兩百公里以上,兩個小時內,她幾乎能趕往頸澤以南任何城堡。
如此,維斯特洛的局勢纔沒因爲西境淪陷而崩潰。
石堂鎮與西境之間沒有大部隊通行的馳道,但在石堂鎮與深穴城之間有條險峻的山谷,人沒法走,卻不影響屍鬼。
那麼深穴城又是何地?
西境與外界有三條馳道,與河間奔流城連接的河間大道,扼守這條大道的城市爲金牙城。丹妮已經打過一次金牙城大捷,斬首三十餘萬。
西境與河灣高庭相連的濱海大道,扼守大道的關隘城市爲秧雞廳。丹妮也曾在禍壘之戰後,趕場飛往秧雞廳,一路順着濱海大道追殺屍鬼到河灣地,數千公里,最終遇到攸倫王,在河灣耽擱了一個多星期。
在河灣長桌廳,丹妮釋放瑪格麗,焚燒俳雅,囚禁攸倫王,斬首伊倫。
西境與外界的最後一條路,凱巖城直通君臨的黃金大道,鎮守門戶的便是深穴城。
說到底,屍鬼要離開西境,始終無法偏離河間大道、黃金大道、濱海大道三條路。
現在,丹妮便在清理從黃金大道離開的屍鬼,臨時駐紮地就是“鳴鐘之役”的發生地,石堂鎮。
以前丹妮一直以爲鳴鐘之役發生在石堂鎮純屬巧合,可最近半個月來回奔波幾趟之後,她發現石堂鎮還真不普通。
西靠西境,東臨王領,北望河間,南下河灣。
很有幾分四戰之地的味道,反正丹妮來石堂鎮前,就已經在天空路過這兒好幾次了。
“頸澤防線的確處境尷尬,卻不能說一點用沒有。真撤銷了頸澤防線,北境的百萬屍鬼可就肆無忌憚南下河間了。”丹妮安慰老騎士道。
頸澤防線就是巴利斯坦聯合黑魚布林登打造。
攣河城、龍石島、頸澤黎德、北境史塔克,四方勢力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在頸澤出口打造了一條50公里長的防線,總兵力高達兩萬。
50公里長的防線並不代表50公里長的營寨,或城牆。事實上,也就穿過頸澤的那條堤壩上,修建了幾層土木混合的城牆,兩邊的沼澤地只有木頭搭建的烽火臺。
頓了頓,丹妮又道:“不過頸澤防線功能的確降低了,留下五千守軍即可。剩下的一萬五,可以改組成五支三千人隊伍的雪橇車義勇團。”
巴利斯坦若有所思道:“在七國範圍內建立義勇團網點,哪裡出現大羣屍鬼聚集,您就趕過去,帶領附近的義勇團對其進行清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因爲西境與河灣的義勇團距離石堂鎮太遠,只能派遣寶貴的黎明武士配合您。”
丹妮點頭道:“我們可以統計七國每個伯爵領的城堡規模、城牆高低、守軍數量、人口總數,然後對每個城堡進行安全評分。
選擇評分低的城堡作爲義勇團駐紮地,義勇團既保護了那座城堡,也負責清理方圓五百公里土地上的屍鬼。”
巴利斯坦遲疑着道:“這個計劃很不錯,在一定程度上,我們從完全的被動防守轉變爲有限度的主動進攻。
但陛下您每天來回奔波上千公里,會不會太累,也太危險?萬一在疲憊狀態下遇到寒神,那......”
“你的擔憂不無道理,黎明武士幫忙守城,我在龍石島主持大局,最安全可靠。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西境出乎預料的淪陷,讓異鬼王歸來前的一年安全期不再安全。
我現在若不出來奔波,未來七國全是死人時,危險更大。“丹妮無奈道。
維斯特洛是個大糞坑,這沒錯;維斯特洛人不是丹妮的子民,她沒必要爲他們拼命,這也沒錯;七國落到如今地步,全是貴族自己作死作出來的,這還是沒錯。
但寒神不會與丹妮論對錯,今兒丹妮不救維斯特洛,明日七國淪陷,屍鬼數量越多,世界墜入寒冷與黑暗的程度越深,寒神在維斯特洛的權限越高,力量越強,丹妮的處境越不利。
如果把異鬼換成獸人,丹妮都不會到維斯特洛來。
獸人殺死的維斯特洛人越多,它們自己的損失越大,丹妮可以以逸待勞;異鬼殺死活人越多,它們自己的力量越強,以逸待勞等於坐以待斃。
聽到丹妮提起西境的陷落,巴利斯坦不由想到導致七國如此局面的罪魁禍首。
他輕聲問道:“陛下,艾莉亞·史塔克已經被俘虜快半個月了吧?什麼時候審判?”
“這關你什麼事。”丹妮奇怪道。
“‘黑魚’布林登很關心。”巴利斯坦道。
“我這半個月的行程,你難道不知道?幾乎每天都要清理一批屍鬼,太忙了。”丹妮道。
“‘黑魚’布林登曾想加入戰士之子,但西境事變後,他......”巴利斯坦憐憫道:“艾德慕·徒利與他的兒子、妻子都死在凱巖城,徒利家族就剩他一個老人,很可憐。”
丹妮不明所以,“布林登希望艾莉亞替他侄兒償命?”
“艾莉亞也是他外孫女。”老巴囧道。
“你直接點。”丹妮不耐煩道。
老巴盯着丹妮,緩緩道:“黑魚希望從史塔克中選一位男丁來繼承徒利的爵位與封地,但他看得出來,您似乎在打河間的主意。”
“如果七國貴族對長夜的危機感也這麼強大敏銳,現在七國就是另一種局面了。”丹妮譏諷道。
巴利斯坦尷尬道:“事關家族傳承......”
“爵士,你說說看,我現在一天都不得閒,今個兒在西境,明天到河間,後天又有河灣出現問題,殺掉的屍鬼比七國其他人加起來都多,總不能沒一點兒好處吧?
我不在意那點好處,但我不想打白工。”丹妮道。
“您不是打工的,您是這個國家的主人。我敢說,當今七國,除了史坦尼斯自己,所有貴族都會堅持讓您當王。
這些天,您拯救了無數人,您在真正履行全境守護者的責任,鐵王座就該屬於您。”巴利斯坦目光灼灼,語氣堅定道。
“鐵王座掉糞坑裡了,沾滿了屎,你知道不?”丹妮一臉嫌棄地說。
“鐵椅子不重要,您哪怕坐在石階上,跪在下面的萬民也會認可您的王者風範。”巴利斯坦認真道。
“沒想到這種拍馬屁的話能從你嘴裡聽到。“丹妮嘴角勾起,笑得很開心。
“我沒拍馬屁,我說的是實話。”老巴老臉微紅。
這實話讓龍女王笑得越發開心,笑得老巴都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
笑了一會兒,丹妮道:“你去告訴黑魚布林登,奔流城永遠屬於徒利,這是我給他的保證,也是對他在長夜中功勳的回報。
他選誰繼承徒利的遺產,我會給予關注並確保他的意志得以貫徹落實,但不干涉他的選擇。
只不過,徒利家族的領地還剩多少,公爵之位能否奪回,我就沒法保證了。徒利家族與坦格利安也沒交情,反而有些舊怨。”
與高庭提利爾一樣,徒利家族河間之主的頭銜已經被人擼掉了。
被泰溫廢掉的。
甚至連奔流城也換了主人。
現在丹妮承諾將奔流城還給徒利,已經是大恩大德,如果再想要求更多,那便太不識好歹了。
巴利斯坦點點頭,嘆道:“有族堡就夠了,現在徒利家族沒能力守護更多的利益。”
“希望他們也這麼想。”丹妮意味深長道。
“他們?您是說,史塔克?”巴利斯坦也不笨,“珊莎夫人想要河間?她對鐵王座還沒死心?”
“你去問他。”丹妮下方院落擡擡下巴。
石堂鎮得名於小鎮中一座石頭壘砌的聖堂。
聖堂修建在丘陵上,山丘下有一座矮小堅固的灰石莊園。
現在丹妮就在聖堂鐘塔之上,與巴利斯坦一邊瞻仰改變坦格利安王朝命運的傳奇小鎮,一邊胡亂聊天。
這時,侏儒領着幾人穿過灰石莊園,向小山丘上的聖堂走來。
“陛下,這是鍾兒。”
在聖堂客室,侏儒把一個二十出頭的粗糙女人推到丹妮身前,笑嘻嘻道:“你猜她是誰?”
女人中等身材,濃厚稠密的炭黑頭髮胡亂披散在腦後,方形臉蛋不算漂亮,還頗有風霜之色,皮膚粗糙蠟黃。
丹妮在看她,她也在打量丹妮,眼中的好奇多於惶恐。
“女王陛下,您真漂亮。”鍾兒咧嘴笑道。
丹妮淡淡笑了笑,“你叫什麼?”
“我就叫鍾兒,我母親是蜜桃客棧的技女,在鳴鐘之役中與勞勃國王上過牀,她說我是勞勃的種。
爲了紀念那場戰役,便爲我取名‘鍾兒’。”鍾兒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丹妮驚了一下,卻也沒太過激烈的反應,只轉向侏儒,冷冷道:“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嫖?”
侏儒連連擺手,“沒有,我在鎮上遇到鍾兒的,不信你可以問她和諾坎普牧師。”
聖堂牧師諾坎普輕輕頷首,“鍾兒要來聖堂,正好碰上我們。”
丹妮臉色好看了些,又問鍾兒,“你是來找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