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劍光晃晃悠悠的刺出,劍勢變化既不繁複,也不迅疾,好似小兒持劍般漫不經心。
偏偏前方突然竄出個粘杆處武人,迎頭撞入了劍光中。
“嗤”的一聲劍鋒輕顫,猶如秋蟬哀鳴,一閃而逝。
劍鋒已然洞穿了這名粘杆處武人的喉嚨。
公孫九娘神情清淡,似乎只是隨手扎死了一隻蒼蠅,玉手一動,劍鋒上的血液就被震散。
她最初用的長藤自然經不起利刃切割,幾息之間就被敵人絞碎,這口長劍也是從對手掌中奪來。
背後風聲呼嘯,一刀一劍疾風般朝她襲來,公孫九娘頭也不回,手中長劍化作一泓秋水,不疾不徐的將來襲的刀劍盪開。
周遭廝殺慘烈,地面上已經倒下了不少屍身,鮮血將這佛門清淨地染紅。
即使有着公孫九娘這位趨近宗師一流的高手參入,面臨着百餘位粘杆處,羅網司武人的圍攻,大道會一衆人依舊死傷慘重,不時有着慘厲嚎叫傳來。
畢竟雙方人數差距過大。
且能夠加入粘杆處,羅網司的武人,一個個皆非易與之輩,邁入內壯之境,修出真氣算是基礎門檻。
“呼!”
蓮生和尚面容肅穆,撮掌成刀,右手疾劈而下。
一瞬間,他的手掌中似乎包裹着一層燃燒的火焰,幻化出種種兵器模樣,這是紅蓮寺秘傳的‘大般若手’,看似手上功夫,實則能將各類兵器雜學化入其中,任意施展。
“嘭!”
一劈之力,正中安泰刺來的鳳尾鉤一側,便好似擊中了毒蛇七寸,安泰渾身劇顫,觸電般彈開,退到了丈尋之外。
顯然同爲二品洗髓高手,相比起蓮生,安泰修爲終究遜色幾分。
處於下風,安泰臉上並無焦慮,耳朵豎起,嘴角噙出一絲冷笑:“聽見了嗎?山坡上已經沒什麼動靜了,那王逆此刻只怕已是死無全屍,稍後就輪到你們上路了。”
蓮生黝黑臉龐上沒有半點表情,心底卻是一沉。
雖然‘王永年’展現出的實力超乎想象,若僅是納蘭彬彬,博延二人圍攻也就罷了,偏偏還多了個高深莫測的太監,讓他不得不憂心。
他目光鎖定着安泰,念頭電閃,忽然神色一震,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酣暢淋漓,迴盪全場。
安泰眼神冰冷,冷哼道:“死到臨頭,還在裝模作樣?”
正待再次出手,安泰驀然手掌劇震,感受到身後一股無法抵禦的磅礴大力涌來,掌中鳳尾鉤自他手中掙脫出去。
安泰駭然色變,也顧不得回頭,疾往前衝去。
然而他纔剛擡起一隻腳,小腿上陡地一涼,彷彿是被蚊子叮咬了一下。
幾乎在同時,他另一隻腳連同雙手都是一涼,直接讓他失去了平衡,猛地朝前栽倒在地。
直到身形撲倒地面時,雙腳,雙手上的涼意倏然化開,變成了一股寒至骨髓,痛徹心扉的森寒和劇痛。
“噗噗!”
清脆的炸響同時傳出,安泰雙手雙腳各是炸開一道碩大血洞,血花激濺而出,暈紅了安泰的眼,也讓他瞥見了近前的一雙腳。
他趴在地上,眼神上擡,就瞧見一張讓他毛骨悚然的臉。
裴遠手握鳳尾鉤,邁步至安泰身前,根本沒有與他對話的意思,掌中長鉤如同棍子般在安泰脊背上一點,頓時發出一陣骨骼爆碎的脆響。
安泰發出一道痛苦到了極致的慘叫,如一條蛆蟲般軟趴地面,抽搐不止。
“殿下,你沒事吧?那三個人呢?”
蓮生驚喜交加。
裴遠擺了擺手道:“這些事情待會兒再說,先將這些鷹犬解決了再說。”
現場此時一片驚惶大叫,粘杆處,羅網司一衆高手各個神色驚懼,紛紛潰退。
在裴遠現身,安泰直接倒地不起後,這些朝廷一方的武人就沒了繼續搏殺的勇氣,四散逃走。
裴遠一步進擊,掌中鳳尾鉤驚鴻掣電般揮出,瞬息之間交織成了一片閃亮的光幕。
光幕遊走到哪裡,哪裡就是一片哀嚎慘叫,一個個朝廷武人哀聲倒斃。
狂風掃落葉般擊殺了三十幾人,裴遠就停下了殺戮,將剩下的敵人交給蓮生等人。
公孫九娘走到裴遠身邊,看着手中淌血的長劍,隨手拋下,嘆了口氣:“可惜這次要連累懷安寺的一衆師兄了。”
裴遠也清楚這次朝廷死了這麼多人,懷安寺再想享受清淨已是癡人說夢。
死的人多其實還是次要的。
主要是死的人分量太重了,納蘭彬彬,福祥,博延……無論武功地位都是朝廷一方的大人物,還要加上一個敢自稱爲‘朕’,不人不鬼的死太監……
“勸他們下山,暫時躲藏起來吧。”
裴遠道。
公孫九娘也沒什麼好主意,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說着,走向了寺廟內。
實際上也用不着公孫九娘去勸說,外間這般大動靜,哪怕是那些被裴遠神意影響的僧衆都驚醒過來,一個個心驚膽戰的朝外窺看。
公孫九娘找到僧衆們將事情一說,這些人都是哭喪着臉,唉聲嘆氣。
但見識到了裴遠一衆人的兇威,根本不敢將怒氣表現出來,只能是自認倒黴,至於心裡怎麼痛罵就不知道了。
約莫一刻鐘後,蓮生等人結束了戰鬥,還是讓對方逃走了十幾人。
而蓮生帶來的二十多名大道會成員,此刻也只剩下十一人,他們怒氣未消,將地面上敵人的首級一個個割下。
有人見到軟趴在地“呵呵”喘氣的安泰,怒不可遏的衝過來,揮刀就要劈下他的首級,卻被蓮生阻止下來。
安泰身爲羅網司五大旗主之一,位高權重,知曉朝廷不少秘密,活着的他可比死人有價值多了。
何況安泰是裴遠抓住的,該怎麼處置也是對方說了算。
於是蓮生就詢問裴遠的意見。
裴遠不在意道:“交給你們處置了。”
隨即話鋒一轉,瞧向蓮生,說道:“大師,我平生別無其他愛好,唯獨癡迷於武學,不知大師能否指教一二。”
蓮生知道這所謂指教,並不是真的請教他,以對方展露的武功,怕不是已經天下一品,他何德何能敢去指教?
對方感興趣的只是他的武功。
或許正是因爲這種對武學的執著,殿下才能年紀輕輕就取得這般驚人成就。
蓮生嘆息一聲:“貧僧畢生所學,旁的現在就能告知殿下,唯有秘傳《紅蓮那落迦經》,貧僧卻是做不得主,此經乃是我紅蓮寺鎮派寶典,若要傳於他人,必須經由其他四位兄弟同意……”
他說到這兒,心中就泛起一種刻骨銘心的恨意。
“可恨當日僞康滅我紅蓮寺,連《紅蓮那落迦經》都被搶走了三分之一,我等傳承不全,否則的話,貧僧固然資質淺薄,但方兄弟天縱之才,必然能夠躋身天下一品之列!哎!”
蓮生再次邀請:“殿下,今次僞康朝廷損兵折將,下次若是找到你,只怕出動高手更多,還請你隨我前往大道會總壇……殿下身負天下夏民之望,振臂一呼,必然是雲集景從……。”
裴遠沒等他繼續說下去,插言道:“大道會收藏的秘笈多麼?沒別的意思,單純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