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童真開口之後,他們的話就戛然而止。他們的表情,也隨之凝固,佈滿了尷尬和羞惱。
因爲童真唱: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前世李叔同的名曲,《送別》,深含人世滄桑。
這歌,本就不凡。
可在童聲演唱之下,以天真唱滄桑,對比極爲強烈,使人一聞幾欲流淚。
越有故事的人,越爲之沉鬱悲痛。
如王習。
就是樂觀開朗,向來有老頑童之稱的楚仁,也不由爲之動容。
可是,不知人間事的童真,依舊天真無邪的唱着。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灑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童真不知愁,歌聲裡帶着淡淡的輕快。
可是,歌詞的滄桑,令這輕快好似勉強露出來的。這倒無意加深了愁苦與悲傷。
一曲罷,全場寂靜。
這首前世號稱新世紀陽關三疊的歌,即使不如古人名作,也比今人好太多。
是以,無人不拜服。
即使是白梅,也不得不承認,這首歌寫的好極。比之古詞,也是不差多少。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錢浩拍着石桌,似醉似夢,似笑似哭,竟是聽的入了夢靨。
是了,是了,這童聲和前世一般無二,他怎麼能不聽的如癡如醉。
他不孤獨,有家有友;他很孤獨,隻身飄蕩人世。
楚客一拍酒罈,掀開封泥,大笑:“這歌可以下酒三百碗。”
笑着笑着,他舉壇痛飲,真如牛飲,豪放不可一世。
納蘭軒諾豈甘落後,也舉杯邀飲。
剎那間,一亭人都喝起來,或舉壇,或舉杯,氣氛好到極點。
可是,痛飲從來別有腸。
一番痛飲之後,只見王習憑欄遠眺,拍欄吟歌:
“散豁情志暢,塵纓忽已捐……”
楚仁起而撫掌,繼而也跟着吟詠。其他人也不再落後,個個起身步於亭外,或吟山,或吟水,霎時有了詩會的樣子。
“萬殊混一理,安復覺彭殤。”
“散懷山水,蕭然忘羈。”
“時禽吟長澗,萬籟吹連峰。”
……
佳作雖然不多,可錢浩聽着還是撫掌大笑。
如此盛事,吾道不孤也。
一旁的李豹等人,望着詩人們酌酒吟詩,不禁有些羨慕。
“這些傢伙吟詩作對,還真有風度啊。”李豹感慨道。
衆人附議。
華車顧不上,興奮的攝影。
衆人吟的興起,忽然想起錢浩,立刻慫恿:“錢師還不來一首。”
“沒錯,我等都已拋磚,錢師這塊玉還不引出來?”
“哈哈,這麼說錢師可得多作幾首,畢竟我們拋了那麼多磚。”
……
衆人調笑聲中,錢浩不惱不怒,仍舊笑着飲酒。
忽然,他拿起筷子,丁丁咚咚的敲擊杯盤。那樣子看起來,還真有點擊築而歌的意味。
倒也是如此,錢浩敲擊幾下,便悠悠而吟詠: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陶淵明《飲酒》其一,如此之境,如此之時,當真合乎異常。
莫說衆人聽的如癡如醉,就是錢浩自己也吟的如癡如醉。
事實上,聽的如癡如醉的遠不止現場這些人。華車把視頻放到龍空,頓時引得許多人圍觀。
那些人開始還不在意,可聽到《送別》,頓時精神一震。
這歌,真絕了。
這只是開始,當他們看到王習等人競相吟詩,頓時爲之心折。倒不是那些詩多好,而是王習等人的風度,讓他們敬佩又嚮往。
待到錢浩擊盤而歌,他們更加震動,滿眼都是羨慕之情。
這蘭亭多好,如果隱居其中,該是何等的享受啊。可惜,這等事,他們也只能想想。
在外人豔羨之時,錢浩他們還在盡情享受。
嬉遊,飲酒,吟詩……
心中塵氣,一掃而空。
這個時候,白梅等人早已無話可說。就算他們心中不快,對錢浩的才華也是佩服不已。
出口成章,篇篇都是那麼優秀!這等人物,恐怕只有大詩人才能媲美吧。
要說在場的,有誰毫無感覺,那必定是王鏡。
他坐在樹蔭下,看着這些人喝酒吟詩,極其無聊。沒辦法,誰叫他對詩詞無感呢。
無聊之後,他就翻新聞,看看這事火了沒有。
他來就是蹭熱度的,自然不在意其他,就在意這事。不過很可惜,這話題雖然還很火,但詩會的情況還沒傳開。
也是,錢浩特意不讓記者過來,否則恐怕早就傳開。
看到還沒傳開,王鏡心中大呼失策,連忙打開手機錄像。
“我尼瑪,這要是沒有視頻,哪能火起來!”
沒多久,他錄下錢浩敲盤吟歌,急急忙忙準備上傳微博。
“啊哈哈哈,有這視頻還怕不火?”
打開微博,他二話不說,立刻把視頻傳上去。然後,他就等待評論,想看看反響如何。
可是,他刷新幾次,看到評論就傻眼了。
“老王,你速度太慢了。”
“沒錯沒錯,你看看網上,這視頻早就有了。”
“噫,老王不是說去現場嗎?”
……
怎麼可能,明明沒有記者,怎麼有人比他還快?
他當即環視一圈,想發現同樣錄像的人。很快,他看到華車,悄悄摸過去。
“我尼瑪,你丫速度好快!”
華車嚇一跳,回頭一看,鬆口氣得意道:“那是,這事我長幹。上次盛世年會,你知道嗎,就是我直播的……”
王鏡眼睛一亮,這華車全程錄下來,那他還瞎忙乎什麼?
不用忙正好,錄像也累啊。
想着,他拍拍華車的肩膀,鼓勵幾句,接着就上網查看新聞。
“哇咔咔,這下肯定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