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呢?”炎風輕輕嘆了一口氣,目光復雜的望着她。
被他那捉摸不透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舒服,炎羽伸手推了他一下,好笑的問道:“你幹什麼啊?”
“沒什麼。”他也笑了,搖了搖頭,沒有解釋。
“你們到底怎麼回事啊,我感覺你們有什麼事情瞞着我。”炎羽一瞬間語氣冷了下來,讓他猝不及防。
不過,他們也真是奇怪,如果有什麼事情瞞着自己,那就隱藏的好一點啊。最討厭欲蓋彌彰的做法了,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又不負責解釋。
她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事情。可是,他們每個人都是點到爲止,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不就是欺負自己什麼都想不起來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看着炎羽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他有點難過。
他嘆了一口氣,一臉認真的說道:“想不起來又好,反正你忘記的都是最不好的事情。哥哥跟你保證,如果你想起來了以前的事情,一定會後悔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還能繼續說什麼呢?
其實過了這麼久,她也知道,想不起來也無所謂。從開始的輾轉反側到現在的心習以爲常,什麼都已經無所謂了。
也許有一天,她消失的記憶又會突然回來。可是,她已經無所謂了。就算是想起來了又怎麼樣呢?都是一些不快樂的回憶。
那個時候,她第一眼看見這樣的街道,就感覺心裡空蕩蕩的。她知道,自己心上某個地方,有什麼東西被別人給拿走了。
原本她是下來尋找青弗的,可是,青弗沒有找到,卻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纏上了。
記憶,如此普通的兩個字,然而這看似普通的兩個字卻從此成爲了她的禁忌。
炎羽,炎風,顧名思義,一個如同羽毛一般輕盈,一個如同風一樣自由。
可惜她和哥哥兩個人,一個日子過的沉重而悲傷,一個處處都是枷鎖。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經把心變成了一座孤墳,埋葬了自己,也隔絕了所有人 。
空氣彷彿凝固了一樣,就在炎羽以爲她不會再回答了的時候,她突然說話了。
“其實,我現在挺快樂的。”她淺淺笑着說道。
聞言,炎風疑惑的擡起頭,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只是莫名其妙的看着靜靜坐着的妹妹,不知道說什麼好。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探究的目光,炎羽朝着他的方向微微笑了笑,一字一句的說:“是真的,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人世百年,也不過天界一瞬,你回去吧,等做完了我應該做的事情,我自然會回去的。”
她的聲音輕柔似水,卻不容人抗拒,他突然發現,其實他的妹妹一直沒有變過。
他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艱難的點了點頭,有些不情願的說道:“好。”
又坐了一會兒,他便回去了。待到他離開之後,炎羽保持着原本的姿勢,一個人坐了很久。
天界太冷清了,她一個人在空曠的天界待了太久太久,久的已經不記得還有時間流逝這種東西。
若不是人世間的萬物已經換了好多茬,若不是春風來了又回,若不是滄海枯竭桑田初顯,她找不到然後自己存着過的痕跡。
每次一個人待着的時候,心裡總是有些空落落的。
這春花秋月,如果沒有人陪自己共賞;這麼高的地方,如果沒有人牽手一同共立,該是多麼寂寞的事情啊。
她瘦削的背影靜靜地坐在鋪子中央,顯得孤傲又落寞。
當然這些,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她就像是擺在案桌上的裝飾品,沒有擔心枯萎的必要,也沒有生命力。
察覺到炎羽最近發呆的次數越來越多了,我開始有些慌了。眼看着她的眉頭越皺越深,話也越來越少,我想幫她,卻感覺無從下手。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問她什麼她也不說。
青弗一如既往地隔三差五來找我,在我的耳邊日常吹吹風,讓我去龍翼那兒把鎖魂石偷來。
我發現,每次他過來找我的時間,都是恰好避開炎羽在的時間。饒是遲鈍如我,也感覺了一些什麼。
雖然之前和炎羽鬧了一點不愉快,我基本上都不怎麼和她說話。可是,不管表面上怎樣,其實私下裡一直注意着她的動向。
之前,我找人專門跟蹤了青弗,可惜並沒有打探出什麼有實質性意義的東西。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東西也漸漸活蹦亂跳起來。
有一天,青弗離開以後,它悄悄地從我的懷中探出一個頭,有些不愉快的問道:“那個男人怎麼總是來找你啊,你們什麼關係?”
我本來不想告訴他,因爲我總感覺它和龍翼之間的關係不清不楚的。
可是,轉念一想,它好歹是靈獸,說不定可以知道一些玩不知道的東西。
“欸,”我輕輕地戳了戳它的小腦袋,悄悄問道:“依你看,那個男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小東西歪着腦袋思考了片刻,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什麼樣的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來自天界的上神。”
說着,它還瞥了我一眼,一臉疑惑的說道:“我真是搞不懂,你怎麼會招惹上這種厲害人物呢?”
聞言,我倒是被嚇了一跳。話說,自己的通緝令不知道是不是還在天門口掛着,這傢伙不會是天帝派來抓自己的吧。
“什麼樣的天神?”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小東西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道:“我也不知道,不過,看起來是一個地位挺高的天神。”
竟然是這樣,那他爲什麼要慫恿我去偷鎖魂石呢。我一介凡人,能幫上他什麼忙呢。他想做什麼,自己上不就好了。
翻來覆去思考了好幾天,我決定去龍翼那裡探探口風。
這天早上吃完飯,我便叫住了龍翼,帶着他去了書房。
我四下打量了一番,見沒有人,才小聲地湊到他的耳邊問道:“知道我爲什麼叫你過來嗎?”
“不知道。”他一把推開我,乾脆利落的回答。
揉了揉被他的手指戳的有些疼的小肩膀,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有些氣悶。
他站的筆直,看都不看我一眼。高高擡着的下巴,差不多都要戳到我的額頭上了。這麼久沒見,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欠揍。
我只好不停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不生氣不生氣,人氣我不氣,生氣傷身體。默默唸了好幾遍,才勉強壓住體內的洪荒之力。
沉默半天,龍翼率先開口道:“怎麼樣,靈獸長大一些沒有?”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我就來氣。我頭都懶得擡,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不怎麼樣。”
“這樣可不行啊,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龍翼不冷不熱的囑咐道。
“……”
看着龍翼那張面無表情的木頭臉,我已經連罵他的慾望都沒有了。當然,也可能是想罵的話太多,不知道從哪裡罵起。
我總感覺我跟他八字不合,不然也不會每次見面都忍不住掐架。
算了算了,不能跟他計較,今天來找他是有正事要說的。我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己,結果看見他的臉的一瞬間,還是忍不住用力踩了他一腳。
只聽見一聲慘叫,我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悠悠揹着手轉過身去。
雖然沒有回頭,但是可以想象他面色鐵青的模樣。
等了半天,聽見他突然說道:“炎羽現在最親近的兩個人是炎風和青弗,你可以考慮一下從這兩個人身上找些線索。”
炎風我認識,可是這個青弗又是誰呢?
“那個,每天來找我的人,是不是就是這個叫青弗的?”我開口問道。
“是的。”他回答道。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突然說道:“炎羽的失憶和這兩個人有關,如果你想管這件事情的話,最好小心一點。”
“什麼意思?”
“我也不清楚,總之,以後會怎麼樣就看你自己的了。”
甩下這句話他便匆匆離開了,留下我愣愣的站在原地。
然而正是這一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話提醒了我,炎風沒有幫到她,是因爲他根本不想幫。但是龍翼不一樣啊,他們本身就是站在同一戰線的。
說起來,自從上次炎羽被她哥哥帶走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這一次 好不容易回來了,卻只是一個什麼都不記得的小傻子。
因爲他是炎羽的親哥哥,所以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他。話說回來,之前炎羽見到他的時候,就像看見仇人一樣。
我不死心,又去問你個慫恿我的男人。雖然知道他們可能是一夥的,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聽說了我的問題後,青弗倒也乾脆,表示自己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只是,從他那和善中透露着一絲狡黠的笑容中,我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青弗告訴我,龍翼曾經和天帝爲敵,被他打的魂飛魄散。炎羽用自己的身家性命保住了他,並且將他的魂魄用鎖魂石護住了。
鎖魂石吸收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能孕育精魂。並且,可以使魂魄不散。
但是,現在的問題是,青弗並不知道那塊鎖魂石被他放在了哪裡。萬一打草驚蛇,讓他們搶先一步,後果難以想象。
龍翼有一句話說對了,青弗確實是除炎風之外,和炎羽最熟悉的人。
當初,他順手帶走了炎羽的錢財,又去當鋪當了炎羽的金銀財寶。隨後被青弗發現時,被他贖了回去。
青弗原本是被炎羽撿回來的小妖怪,後來受到她的點化,修煉成仙。
看着他目光復雜的盯着地下,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麼。我隨口問了一句:“聽說你跟炎羽關係很好,對嗎?”
“嗯,是啊,關係很好。”他擡起頭來,朝着我笑的一臉悲傷。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底有一抹異樣的神采,說不上來是難過,還是不開心。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突然擡頭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裡面滿是我看不懂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