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下界

見她一臉痛苦的模樣,青弗有些不忍心,他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目光溫柔的問道:“你願意聽我說個故事嗎?”

炎羽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挺直了腰板。

青弗開口道:“從前,有一個孤獨的妖怪,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個法力高深的上神,那個時候上神在他經歷天劫的時候救了他。”

說到這裡,青弗突然停頓了一下,神情落寞的發起呆來。

“後來呢?”炎羽好奇的問道。

“後來啊,”青弗回過神來,衝着她笑了笑,說道:“後來小妖怪也修煉成仙了,他們兩個成爲了好朋友。可是,那個上神喜歡上了一個不應該喜歡的人,爲了那個人與天帝爲敵,最後被打入人間。”

“再後來,上神受了重傷,被人追殺。小妖怪將那個上神藏了起來,結果被人發現,他和追殺上神的那些人打了一架。那一戰,方圓十里的一切都被夷爲平地,一切寸草不生。”

”可是最後,上神還是走了。她清醒以後,又回去找她的心上人了。從那以後,小妖怪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小妖怪一直是孤獨的小妖怪。”

說完,他看了炎羽一眼,只見她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青弗悄悄地戳了她的手臂一下,問道:“故事講完了。”

“啊?哦。”炎羽如夢初醒一般,點了點頭。

“怎麼了?”青弗問道。

“沒什麼,只是有點惆悵。”炎羽搖了搖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有氣無力的說道。

“爲何?”他疑惑的問道。

炎羽擡頭看了他一眼,說道:“那不是肯定的嘛,小妖怪肯定是喜歡那個上神,可惜啊,上神喜歡另外一個人。爲什麼世界上的事情總是不能圓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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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爲什麼不能圓滿呢?”青弗也嘆了一口氣,重複道。

沒等她開口,青弗又繼續說道:“不過也沒有關係,因爲小妖怪喜歡她啊,她那樣倔強,想了他也是喜歡她這種類似笨蛋一樣的奮不顧身吧。”

炎羽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既然不能讓她喜歡自己,做朋友也是好的吧?”他想了一會兒,又彷彿自言自語一般問道。

她並不知道他說的就是自己,一本正經的回答道:“是的。”

“也許你是對的,”頓了頓,她又說道:“可是我還是想要我愛的人一生平安,且不要離我左右。”

這句話似乎戳到了青弗的痛處,他頹然的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不要離我左右,誰不希望喜歡的人一直在自己身邊,不理左右呢。這一句話說得倒是容易,可是要想真的做到,卻十分的難。

或許她現在已經想不起來了,可是,不知爲何,他總有一種,她隨時會離開的感覺。她的心註定不在這裡,自己是留不住她的。

雖然炎羽自己並不清楚,可是他心裡明白得很。炎風抹掉了她的記憶,希望成全他們兩個。

如果有一天她找回了自己的記憶,一定會痛恨這樣趁火打劫的自己。以她的脾氣,一定會頭也不回的棄自己而去。

與其讓她恨自己,不如成全她,也好斷了自己的念想。

他看着炎羽還矇在鼓裡的臉,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他感覺喉嚨裡面苦澀難受,只是風輕雲淡的說了一句:“那你加油。”

他們之間的距離相隔了上百年,這上百年間,炎羽一直爲了另外一個人奔波勞碌,完全忘記了還有自己的存在。

而此時此刻,雖然與她面對面坐着,可是卻讓青弗覺得中間其實已經隔了千山萬水。

也罷,他們兩個人當中,至少應該有一個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吧。希望她一生安好,不要嘗自己曾受過的苦了,他這樣想着。

“那個,你明天還會來吧?”青弗弱弱開口道。

聞言,炎羽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隨時歡迎。”青弗微笑着說道。

“太好了,謝謝啦。”炎羽笑逐顏開的說道。

自從這天以後,炎羽就天天往北山跑,見他們兩個發展如此迅速,炎風的笑容也漸漸多了起來,天天臉上掛着老母親一樣慈祥的笑容目送着她遠去。

照目前的形勢看,他們兩個還是有戲的,也不枉費他的一片苦心了。

這天,炎羽像往常一樣早早來到青弗的家,卻發現他家關門上鎖,而他的人不知道去哪兒了。原本以爲他只是出去有事去了,可是一連幾天都沒有看見他的人影。

她的心裡有些慌了。畢竟他一個人住,如果出了事,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

連續好幾次都撲了個空,炎羽乾脆直接坐在他的門口等着。可是她一直等一直等,一連又等了好幾天,還是沒有看見他期盼出現的影子。

從來沒有聽青弗說過在這裡有什麼朋友,也沒有聽說過他有什麼親戚。她突然發現,自己雖然天天往他這兒跑,可是自己其實一點也不瞭解他。

想到這裡,她頓時有點沮喪,陰沉着臉一步一步往家挪去。

突然,她想起之前他說過的那個故事,故事裡的小妖怪。不知爲何,她直覺裡覺得,他就是故事裡的小妖怪。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應該是去了下界吧。私自下凡是觸犯天條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令她感覺生氣的是,他竟然一聲不吭就走了。他們兩個不是朋友嗎,爲什麼不能告訴她一聲,害得自己這麼替他擔心。

一想到自己在他家門口蹲守了這麼多天,炎羽就火冒三丈。回頭一看依舊鎖的緊緊的門,她生氣的一拳錘在門上。

轟的一聲,門飛了出去,碎了一個大洞。炎羽一臉懵逼的站在原地,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

話說這門也太不結實了吧,自己只不過輕輕的敲了一下,門就碎了。看着已經打開的門,她猶豫了片刻,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

“青弗!青弗!”她扯着嗓子喊了幾聲,沒有聽見任何迴應。

確定他不在家,炎羽偷偷溜了進去,裡面什麼也沒有。突然,放置在桌子上的一面鏡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空蕩蕩的桌子上,擺着一面圓形的鏡子,裡面放映着人間的影像。炎羽湊過去看了一眼,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緊接着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她一臉懵逼的擡頭看了看碧藍如洗的天空,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可能是來到了人間。

在這裡,天空很高,太陽掛在高高的天空上。集市上人聲鼎沸,到處散發着熱鬧的煙火氣息。不像在天上那麼冷清空寂,說一句話都能聽見迴音。

明亮的光線落入她的眼睛,她感覺有些眩暈。

就在她還在努力適應人間天氣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男人震驚的聲音:“炎羽,你怎麼在這裡?”

她一回頭,就看見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一臉驚喜的站在自己身後。

“你認識我?”她疑惑的問道。

那個男人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無奈的自言自語道:“唉,前段時間病不是已經好了嗎,怎麼一段時間沒見,又傻了回去。看來還是不行,還得找個好點的醫生給她看看。”

見她一直在自言自語,炎羽忍不住打斷了他,說道:“不好意思,沒事我就先告辭了。”

說着就打算走,沒想到被那個男人一下子抓住了衣角。

他一臉嚴肅的說道:“不行,你得跟我回去。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天天這樣在外面晃盪算怎麼回事啊?”

炎羽默默地從他的手中抽回衣角,苦笑着說道:“大哥,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啊。”

那個男人就是陸無心的師父,一見她竟然說不認識自己,他一下子就變了臉色,痛心疾首的說道:“你之前天天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怎麼出去一趟回來就說不認識我了呢?我的心好痛啊,感覺受到了傷害……”

他捶胸頓足的哀嚎着,炎羽弱弱的縮在一旁看傻子一樣望着他。

“那……那個,你沒事兒吧?”炎羽一臉茫然的問道。

聞言,陸無心的師父猛然擡起頭,眼神堅定的望着她說道:“我有事,很大的事。你今天必須跟我回去,那個小丫頭還在家裡等你呢。”

炎羽有些害怕的看了他一眼,準備離開,被他搶先一步擋在了前面。

“不好意思,大叔,你真的認錯人了。”炎羽着急的說道。

“既然你說我認錯人了,那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不是你呢?”他不依不饒的說道。

停頓了一下,他突然衝着她一字一句說了一句:“不要叫我大叔,我有那麼老嗎,叫大哥,明白了嗎?”

炎羽一時瞠目結舌,無法反駁。

“大……大哥……你現在能不能放我走了?”炎羽結結巴巴的喊了一句,無奈的說道。

“不行。”他乾脆利落的說道。

炎羽氣的想一掌打死他,這個人怎麼這麼難纏啊。若不是自己不能動手,她早就忍不住要打他了。

還有,剛剛他確實準確無誤的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可是自己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而已,自己怎麼會認識他呢?

他不放她走,她又怎麼想都想不明白,一時間,兩個人僵持起來。

就在這時,陸無心的師父嘆了一口氣,語氣緩和了下來,淡淡說道:“炎羽啊,我真不是騙你,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認識我了。這樣吧,從這裡一直往前走,然後右拐,會看見一個鐵匠鋪。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就去你了找我。”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其實你現在也可以去啊,那丫頭看見你一定很高興。畢竟,自從你走了以後,她一直無精打采的。”

炎羽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問道:“誰?”

陸無心的師父張了張嘴想解釋,可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嚥了下去。

“算了,沒事,沒事,你到時候去了就知道了。”他笑着說道。

看着他真誠的雙眼,炎羽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見她答應了,陸無心的師父咧嘴一笑,一拱手說道:“希望你不要讓我們等太久,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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