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臉色緋紅,偶爾還要咳嗽兩聲,看樣子感冒還挺嚴重,我要把口袋裡的手槍送給她,她不但不肯接受,還亂猜一氣。
“這種東西不是我們這個年紀應該互相贈送的,而且如果是你從家裡繼承的……”
“班長你說什麼呢,反正你以後也會有,這個就先拿着熟悉一下好啦,而且我跟你不一樣,這不是在家裡繼承的,可以說是撿來的……”
“撿來的。”班長臉色一變,“撿來的是什麼意思。”
“撿來的……就是撿來的囉,可以當成是別人掉在地上,然後被我撿來的……”
“你……”班長看着我的表情好像是她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先不說撿來的東西應該送到失物招領處,你拿着撿來的東西送給我,是什麼意思。”
我皺眉道:“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啊,就是覺得你能用它防身啊,你還記得咱們曾經被販狗團伙威脅,說要對咱們實行報復嗎,只要你把這個藏在家裡,至少不用害怕有人闖進你家了吧。”
“根本……咳咳……根本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那東西怎麼可能有防身的作用啊,雖然堅硬度可以割玻璃沒錯,但是戴着它打人並不會有特別好的效果的。”
“哇靠,用它打人你還不滿意殺傷力,班長你是打野豬打慣了吧。”
話剛出口,我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和班長根本就是在討論兩種東西。
根據我的物理學知識,日常生活中可能碰見的足以切割玻璃的物質,只有鑽石啊。
搞了半天,班長你誤以爲我要送給你的是鑽石戒指嗎,因爲我說了好多會讓你誤會的話,所以你以爲我要送給你鑽戒,並且既不合法律又不合道理地向你跪地求婚嗎。
班長你果然發燒得很嚴重啊,平時的你不會妄想到這種程度吧,把“瞄準心臟就會致命”給理解成了丘比特的愛情箭,把裝彈量六枚的“六”給理解成了六面體的鑽石嗎。
“嗯哼,。”我拉長聲音清了清嗓子,爲了不讓班長過分尷尬,故意裝作沒有明白班長所說的“可以切割玻璃”的東西是什麼。
“你從剛纔開始就在說什麼啊,是因爲發燒所以說胡話了吧,我要送給你的東西是這個,你看了可別叫出聲來啊。”
我向臥室的門望了一眼,確認舒哲沒有打開門縫偷看,然後猛地將上好保險的手槍掏出來,展示給病牀上的班長。
“國產9毫米警用左輪。”班長詫異地眨了一下眼睛,她臉上一瞬間的表情變化精彩得無法用語言形容,僅從顏色上來講,可以說是五彩繽紛,先是紅得發紫,然後又彷彿用一層白布遮掩起來,勉強讓自己恢復鎮靜。
盡力掩飾住自己的尷尬,班長從我手裡接過了警用左輪,“是仿真槍嗎,居然送給我這種明顯屬於男孩子的玩具……”
然而剛剛把手槍拿過去,班長就感到重量不對,她的眼睛飛速掃過左輪槍上被彭透斯磨掉警徽和槍號的地方。
懷着巨大的疑問,班長把槍管垂直向下,隨着一聲金屬的摩擦聲,她嫺熟地滑出輪盤式彈倉,然後就在彈艙裡發現了六粒金光閃閃的橡皮子彈(橡皮子彈只有彈頭是橡皮)。
班長面色一凜,迅速將彈倉歸位,仔細檢查了一下保險處於鎖定位置之後,雙手持握槍把,手腕顫抖起來。
“這……這是真槍對不對,就算是艾米的保鏢有槍,也不應該是這個制式,,難道你是從綁架犯手裡得來的,他們偷了警用手槍,然後被你繳獲了。”
不愧是班長,就算是在病中,也飛快地推導出了正確結論。
我故作輕鬆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拍了一下,“不錯,這支槍是從綁匪那裡繳獲來的,警方那裡應該沒有記錄,我覺得你家反正已經藏過一支獵槍了,再藏一支左輪槍護身……”
“把窗簾拉上。”班長突然命令我道,我訕訕地起身去拉窗簾,一邊覺得班長大驚小怪,一邊又有一種拉上窗簾就可以做羞羞的事的錯覺。
我拉好窗簾做回椅子上,班長把手槍放到我和她之間,槍管和她的身體平行,一臉嚴肅地教訓我說:
“葉麟,你怎麼能做這種事啊,這可是警用槍支,不是鬧着玩的。”
我不以爲然,“這支左輪裡面六顆都是橡皮子彈,一般情況下是打不死人的,再說你們家不是照樣藏着獵槍嗎,還是在200米以外可以輕鬆將我爆頭的那種……”
“我家的那個……可以解釋爲紀念品。”班長有點強詞奪理地說道,“那是我爺爺用過的,作爲獵戶合法持有的獵槍,你這個完全不一樣,你這個是被盜的警用槍支,這種東西怎麼能私藏在家裡,趕快給我上交給公安部門。”
對我發了一通脾氣之後,班長虛弱地喘息起來,並且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目光望向我,看來班長是爲了讓我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纔對我大發雷霆的。
果然是我太大意了嗎,彭透斯從美國來,對於中國的槍支管理法不夠熟悉,受他影響,以爲家裡本來已經有一支獵槍的班長,“一個羊也是趕,兩個羊也是放”,會欣然接受我的贈槍呢,原來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我只好像犯錯的小學生一樣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這把槍我會想辦法讓彭透斯還給警方的,這樣總行了吧。”
暫時沒有力氣說話的班長,霎了霎眼睛當做對我的回答。
我伸手去拾牀單上的槍,又忽然停了手。
“班長,你一眼就看出這是什麼九毫米國產左輪,應該是對它有過研究吧,如果這是一把仿真槍你就會接受下來,然後在屋子裡拿着槍扮女警玩對不對。”
“胡說,我怎麼會像你說的那麼幼稚,誰要拿着一把玩具槍扮女警……咳咳……”班長被我氣得咳嗽起來。
“好好好,我們成熟的班長大人肯定不會喜歡玩具槍。”我雙手一攤,“那這把真槍你喜歡嗎,如果這是警察局配發給你的,你覺得怎麼樣。”
班長用眼角的餘光瞥了警用左輪一眼。
“我並沒有太多研究過槍支彈藥,僅從外觀上來說,這支左輪槍管比較短,雖然看上去不太和諧,不過相對來說會拔槍較快,這是國產的第一批警用左輪,應該是借鑑了美國警方的經驗,左輪雖然容彈量少,但是卡殼率低,擊發速度快,有助於提高持槍警察的生存率,,不過據說氣密性不好,容易把火藥殘渣噴到使用者的臉上,所以我希望等到我配槍以後,可以發到改進的型號。”
“喂,還說自己沒有研究過槍支彈藥,這不是很內行嗎,估計這把槍你不用訓練就可以直接開火吧,瞄準臥室門上面的那個飛鏢靶盤,會正中紅心吧。”
班長的臥室門上面,懸掛着一個從超市買回來的飛鏢靶盤,有三枚飛鏢牢牢地釘在紅心正中,看來班長在學習、做家事的間隙,會偶爾練習一下自己的飛鏢技能來當做放鬆。
班長雖然執意讓我把警用手槍還回去,此時卻經不住我的誘惑,雙手握住手槍,眯上一隻眼睛,用準星瞄準了飛鏢靶盤,然後槍口微微動了一下。
我敢打賭,班長一定在心裡“砰”了一聲作爲配音,並且想象着槍管裡冒出白煙,只不過她當着我的面不好意思從口裡發出擬聲詞。
病中的班長雙臂無力,不一會她就把手槍放下了,我打算把手槍揣回兜裡,班長想了想之後卻說:
“你戴着它在大街上走太危險了,還是暫時放在我這裡,麻煩彭透斯過來取一趟吧,就先放在我衣櫃裡的第一個抽屜……不,第三個抽屜裡吧。”
班長倉促之間改口,然後用目光監督我把手槍放進了第三個抽屜,我記得班長衣櫃的第一、第二個抽屜,分別是裝班長的文胸和內褲的,因爲班長有強迫症,所以三件貼身衣物都要按穿在身上的高度而依序排列,第三個抽屜裡是她的襪子。
雖然對戀物癖來說,女孩的襪子也是可以用來YY的佳品,不過總比胸衣和內褲的等級要低,班長改口了一次以後喉嚨沙啞,不打算再次改口了。
西方過聖誕節的傳統,小孩子喜歡把一隻襪子掛在牀頭,等待聖誕老人往裡塞禮物,我一時腦殘,把自己也當成了類似聖誕老人的存在,直接就把手槍給塞進了班長的一隻硃紅色的襪子裡面,,那可能是班長在本命年才穿的。
“誒,好緊啊,居然塞不進去。”我一邊忙活一邊抱怨道。
“我只是讓你放在表面,誰讓你往裡面塞了……”班長對我的腦殘行爲簡直無語,“而且聖誕老人不可能送槍給小孩子吧。”
“啊,弄破了。”我聽了班長的話又想把塞到一半的左輪槍拽出來,結果班長的本命年紅襪子質量不太好,被左輪槍的金屬邊緣給刮破了一大塊,看着捲曲的棉線亂成一團,我心知這隻襪子是沒法穿了。
“不好意思啊,我還以爲正好可以做槍套呢,因爲聽艾米說,好多美國人就是這麼藏槍的,可能是班長你的腳不夠大……”
“我的腳有多大,跟你有什麼關係。”班長惱羞成怒,隨手拿起枕頭邊上的一個球體向我拋來,我下意識地格擋了一下,使得那觸感很軟的球體散落在地面上,低頭一看,卻發現那是兩隻淺灰色的、上面繡着史努比圖案的女襪。
“誒,班長你在家裡也穿這種圖案幼稚的襪子啊。”
“不準碰。”班長對於自己匆忙之間將剛脫下不久的襪子給當做武器拋了出來,很感羞愧,“那個是今天晚上要洗的,你把槍藏好了就出去吧,把晚飯拿進來,我餓了,地上的襪子我來收拾。”
看到班長態度堅決,我就按照她的意思做了,結果剛一開門,卻發現舒哲鬼鬼祟祟地往自己的臥室跑,好像是在姐姐的房門口偷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