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6 小紅花制度
“下面大會進行第三項:請教師代表發言。
在徐燕大聲宣佈以後,初三(2)班,也就是劉壞水和沈少宜他們班的班主任宋老師,從主席桌後面走了出來,開始了古板又冗長的講話。
“……面對人生的第一個十字路口,初三學生即將踏上新的征程,新的學期要有新的打算……”
宋老師在臺上剛說完第一句話,隔着過道,坐在我左邊的劉壞水就拼命開始鼓掌,其他初三(3)班的同學也不遑多讓。
換成是我們班的於老師在臺上講話,大概我們也會把巴掌拍得山響吧,這點集體榮譽感大家還是有的,可惜於老師不給力,從來學校的官方場合,都很少見到於老師露臉。
好不容易等宋老師講完話,教導主任,貓頭鷹大媽(同時也是刑星的大姑),迫不及待地佔據了宋老師先前發言的位置。
“請大家注意,請大家注意,不管你是初一、初二、還是初三,都把玩鬧的心態收起來,學校是非常嚴肅的地方,禁止嬉皮笑臉,禁止交頭接耳,禁止竊竊私語。”
她越是跳着高地說“禁止”,我越想跟小芹說話,於是我拍了拍小芹的胳膊,問:
“初三你是怎麼打算的,想好了要報考哪一所高中嗎。”
周圍的環境很是昏暗,只有主席臺上有燈光,小芹右邊坐着的是佛教徒穆中鳴,雖然不喜歡八卦也不愛說話,但畢竟是男生,讓小芹略微有點緊張。
小芹低聲回答我說:“哪所高中都可以,總之要和葉麟同學上同一所高中……”
不出我所料的回答,看來小芹是鐵了心要和我一起度過高中生活了,我們兩人一個文科不行一個理科不行,倒是總成績相差不遠,考上同一所高中的可能性很大。
相比之下,班長曾經提到過,她的中考志願會以冬山市最好的高中,,冬山三中爲唯一目標。
前年中考,二十八中只有三個玩命的學霸考上那所學校啊,濤哥這一屆更慘,只有一名學生踩線被三中錄取啊,班長你制定的目標略高啊。
根據舒哲提供的內部情報,班長在日記裡表達過,想和我上同一所高中的美好願望,,話說這願望根本就不可能達成吧,我需要鬱博士給我安上電子腦,纔有可能爆冷考上三中吧。
更何況還有其他的變數,據說班長的父母只要攢夠了在上海買房子的錢,就會把班長姐弟倆接到上海去生活,自然也會讓他們在上海上高中,那麼就算我開了外掛考上冬山三中,也是白費功夫。
所以說,初三的上、下學期,搞不好就是我和班長在一塊相處的最後一年,這麼一想我稍微有點傷感啊……
情不自禁地抻長脖子,去尋找距離我很遠的,班長的座位,但是班長並沒有在自己的座位上,她似乎是被叫到主席臺幕布後面,去準備接下來的學生代表講話了。
班長那空蕩蕩的座位,彷彿預示了什麼,我心中生出一陣無處着力的虛無感(也可能是我早上沒吃飽)。
教導主任在主席臺上的聲音更加刺耳了:
“……要從行爲習慣和學習習慣的養成抓起,力爭把初三的學風打造成全校的一面旗幟,在此我宣佈:從今天開始,初三年級要進行爲期一個月的紀律大整頓,紀檢組將嚴查一些有悖於中學生行爲規範和學校規章制度的行爲。”
“不準上課玩手機,聽MP3,禁止穿奇裝異服,禁止戴首飾,禁止染髮,男生禁止留長髮,女生如果考試達不到學年前100名,也不能留過肩長髮。”
誒,還有這一條啊,我以前還以爲女生的長髮不受限制,是因爲教導主任覺得這樣一來,就可以快速發現混在一起的男生和女生了,原來女生在二十八中想要留長髮,還有學習成績的硬性要求啊。
看來小芹和維尼在初中畢業前,是沒什麼機會改成長髮了,愛好短髮是一方面,學習成績方面更是不過關……
小芹突然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胳膊肘,很擔心地問:“葉麟同學,你送給我的手鐲也算是首飾吧,教導主任會不會不讓我戴。”
我低下目光,看了看小芹手腕上的,兩隻碧綠色的鐲子,,那是霍振邦在小芹過生日的時候,委託我轉送給小芹的生日禮物,小芹一直以爲是我送的。
雖然跟癌症相比,艾滋病已經遠遠算不上絕症了,但仍然是懸在霍振邦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霍振邦此去上海尋找治療艾滋病的新藥,不知道有沒有收穫。
不論如何,身患重病的親生父親,懷着慈愛送給小芹的禮物,我還是希望小芹能多戴一段時間,哪怕她不知道是父親送的。
於是我哼了一聲,對小芹道:“沒關係,你以後照常戴着,紀檢組或者教導主任找你的麻煩,你就說鐲子是我送給你的,讓他們跟我談。”
教導主任一向很忌諱我,其他紀檢組的成員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小芹只要開口提我的名字,她違反條例戴手鐲的事情,估計就會不了了之。
得到我的保證以後,小芹頗爲感動,她用手指來回摩挲着鐲子的表面,在黑暗中,像是白玉和綠玉在糾纏起舞。
“如、如果是教導主任本人,或者是女紀檢委員的話,我敢跟她們說話……”小芹猶豫了一會之後說道,“但是萬一遇上了男紀檢委員,或者年輕的男老師,我該怎麼辦呢。”
“到那種時候你不用說話,直接往我身邊跑,然後用手指我就行了。”
我一邊說,一邊覺得那種畫面頗具喜感。
“我知道了……葉麟同學肯幫我到這個地步,我就放心了……”
教導主任的嗓子真不是蓋的,本來前面那一段講話,已經達到魔音入腦的高音量了,沒想到接下來仍然能繼續提高調門。
“我要帶領紀檢組,向那些嚴重違反校紀校規的行爲宣戰,請大家牢記‘四大禁令’:堅決禁止頂撞老師,堅決禁止打架鬥毆,堅決禁止抽菸喝酒,堅決禁止男女過密接觸。”
四大禁令聽上去數目不多,其實每條都千變萬化,想要把細則全背下來,難度不下於背古詩詞,比如第四禁令“禁止男女過密接觸”,就可以詳細闡述爲《禁止男女生親密接觸100條》,在教導主任眼裡,剛纔我和小芹私下裡的小動作,就足夠拉出去遊街示衆了。
14歲正是逆反心理嚴重的年齡,教導主任越在臺上那樣說,我越想要跟她對着幹。
“小芹,你上小學的時候,班裡有沒有執行過小紅花制度。”
“嗯……”小芹回憶道,“當時我的鄰班有那種制度,我們班卻沒有,倒是我媽媽在家裡給我試行過一段時間,分爲學習小紅花和生活小紅花,作業得了優秀可以得到學習小紅花,幫媽媽洗碗可以得到生活小紅花,小紅花攢到一定數量可以兌換零花錢……”
誒,還挺合理啊,如果不是不太方便,真想向任阿姨問來這種小紅花制度的細則,來照葫蘆畫瓢一下啊。
“任阿姨,我想調`教您女兒,覺得您從前的小紅花制度很有參考價值,能不能……”
話沒說完就被踢飛了啊,《義妹調`教計劃》這名字是有點容易讓人誤會啊,可是一時又想不到更貼切的名字了。
教導主任在臺上的講話已經變成了怒吼:
“一旦發現違犯四大禁令的行爲,我們將根據規定,從重從嚴從快處理,希望某些同學加強自律,增強自控,提高自愛,學會做人。”
說到“某些同學”的時候,目光透過貓頭鷹眼鏡看着我的方向,好像我既不自愛,也不會做人似的。
切,你在臺上說你的,我在下面做我的,你不是有四大禁令嗎,你不是有《禁止男女生親密接觸100條》嗎,我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我和小芹親密接觸關你鳥事,有本事你來咬我啊。
“小芹,新學期到了,不如咱們倆之間,也來點新規定好不好。”
“什麼規定。”小芹很感興趣地問,“需要變更我對葉麟同學的稱呼嗎,‘主人’,‘哥哥’之類的。”
別把我想得那麼齷齪啊,哥哥你以後自然會叫,但不是你現在口中這層意思啊。
“誒,葉麟同學搖頭,那就不是這種稱呼了,難道是要給葉麟同學加前綴,‘卓越的葉麟同學’、‘偉大的葉麟同學’、‘神聖的葉麟同學’、‘天下無敵的葉麟同學’……這種嗎。”
恥度爆表啊,你喊出來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不是這種新規定,是我要對你實行小紅花制度。”我嚴肅道,“以後禁止你看少女漫畫。”
“爲、爲什麼呀。”小芹發出委屈的哀鳴,“少女漫畫是我靈感的來源啊。”
“那……你也要減少看少女漫畫的頻率,假如你一週不看少女漫畫,我就拍拍你的頭獎勵你。”
“誒。”小芹沒有想到少女漫畫和拍頭之間,會存在這樣的辯證關係。
“還有啊,要是你能忍住一週不搞惡作劇,我就抱……抱你一下。”
小芹頓時身子一縮,好像我已經抱過來了一樣。
“最後,你要是能做三件助人爲樂的好事,我就給你親一下臉……”
小芹頓時整張面孔都變成了桃紅色,穿着校服褲的雙腿夾在一起,聲音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這麼說,一週不惡作劇,跟做一件好事一樣,都價值一朵小紅花了,那……想要葉麟同學跟我生孩子的話,需要用多少朵小紅花來兌換呢。”
“一億朵。”我毫不遲疑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