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人的第三十五天
被突然這麼抱住的顧淮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等回神時,他下意識掙扎了下,但結果卻被那條銀灰色尾巴束縛得更緊了。
因爲顧淮的那點輕微掙動,亞爾維斯由佔有慾所刺激產生的本能被激發得更清晰了些。
這是一種非常鮮明的情感**,會一下子讓心臟的鼓動變得強而有力,產生某種直接的渴望。
正常來說這樣被一個同性擁抱應該會感覺不自在,但大概是因爲亞爾維斯一直以來的表現在顧淮眼裡都太過單純直接了,並且在他面前又總是特別溫順聽話的樣子,讓顧淮對他的靠近完全生不起多少牴觸。
當一個人願意讓另一個人靠近的時候,這其實說明了後者擁有了觸碰對方內心防線的機會。
假如是有意識想追求某個人,這時候就該意識到這些了。
毫無這方面理論認知的亞爾維斯要意識到這點是很困難的,只不過由於本能,即使不明白這些東西,他在無意識裡也會不斷向著顧淮的繼續靠近,直到觸碰對方的內心。
顧淮不知道亞爾維斯爲什麼突然做出這個行爲,他在這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現在側著的視線剛好看見對方清晰的下頜線條。
這道下頜線略微緊繃著,一直延伸到對方的整個側臉都是這樣的狀態,讓顧淮反應過來亞爾維斯似乎正因爲什麼事情而有點……不高興?
不知道這能不能算是不高興的情緒。
挺接近但又好像有哪裡不同,當顧淮對上那雙低垂下來注視他的淺金豎瞳時,他看見亞爾維斯馬上因爲他的視線而抿了抿嘴角。
這也實在是太……
這隻銀色大貓一副像是被欺負了的樣子,顧淮都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感覺。
可這種感覺又非常強烈,以至於顧淮在對上那雙淺金眼睛的時候,比起把對方推開,他下意識先做的第一個行爲是擡手摸了摸亞爾維斯的頭髮。
亞爾維斯那冷漠得始終沒有絲毫晃動的眸光在這時像被無意經過的風所吹動的焰火,他的眸光幾乎是不可控制地出現搖曳。
顧淮自以爲這是帶有安撫性質的,實際他總是在輕易動搖著亞爾維斯的內心世界,每次都一聲招呼也不打地闖入,然後又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因爲對顧淮的順從,亞爾維斯在被顧淮這麼摸了摸頭髮以後,他雖然由於本能繼續這樣圈著對方几秒,最後還是稍微鬆開了他的尾巴。
顧淮這下子終於能往後退一步拉開雙方的距離,他在說話前先觀察了下在他面前的亞爾維斯,對方臉上的表情還是一副不好捉摸的樣子,於是顧淮在觀察完以後只能試探著猜測道:“是因爲沒買到小人不高興……?”
也實在不能怪顧淮會這麼猜,因爲在之前一段時間,他就看見周圍一些蟲族因爲沒買到那個q版小人而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
“不是。”亞爾維斯語聲低沉。
“那是因爲什麼?”猜也猜不出原因,顧淮乾脆直接問了。
“……”亞爾維斯沉默,他並不明白自己現在的心情是因爲什麼而產生的,因此也無法回答顧淮的問題。
但短暫的沉默過去,亞爾維斯垂眸注視著眼前的黑髮青年,他用一種陳述口吻說:“不想看見其他人碰那個小人。”
這是想法,不是根本原因,而亞爾維斯的這個想法更清晰一些應該更替爲:“不想看見其他人接觸你。”
兩句話都是非常冷淡的語氣,亞爾維斯只是簡單陳述著他的內心想法。
但這樣的陳述無疑十分坦率,在被那雙冷冽而不摻任何雜質的淺金豎瞳注視時,顧淮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這應該算是一種獨佔欲,問題在於亞爾維斯產生這種獨佔欲的物件是他,當對方這麼坦率地向他表達時,顧淮心裡不可避免掠過一點微妙感受。
不過顧淮又想了想,他發現亞爾維斯實在是個完完全全的貓系,貓系會有的高傲、內斂冷淡,甚至是獨佔欲,對方都樣樣不缺。
只是性格使然的話,這種獨佔欲倒也可以理解,貓系性格的人對任何自己認爲比較重要的事物都具備獨佔欲。
雖然這麼說服了自己,顧淮心裡那點微妙感覺還是沒馬上散去。
顧淮對眼前這隻大貓那一副像被欺負了……而且還是被他欺負了的樣子有點沒轍,這時只好緩下聲音安撫說:“但那些小人只是布偶,你完全沒必要在意。”
亞爾維斯並不反駁,但輕微地皺了皺眉。
這隻大貓可真是太難哄了,顧淮在心裡這麼想著,他走到亞爾維斯身後,自己把那條銀灰色尾巴圈到身上。
“這樣總可以了吧。”顧淮望著對方。
亞爾維斯沒吭聲,他的尾巴順著顧淮的行爲將對方圈住,然後又用尾巴將青年一下子拉進懷裡。
“……”這次輪到顧淮沉默了。
雖然顧淮明白蟲族對這方面肢體接觸的認知應該是不同的,他在這時還是不由得嚴肅起表情說:“不可以隨便對人做這種行爲。”
這要是對方以後對待別的種族的什麼人,也因爲佔有慾就隨隨便便這樣把人抱住,不被人當成是態度輕慢纔怪了,顧淮想想就替對方憂愁。
“爲什麼不可以?”亞爾維斯垂下眸。
蟲族是會順從自我內心**的種族,一般來說在他們的思維裡只有想和不想,而沒有可以或不可以的考慮。
顧淮被反問得無言了兩秒,他覺得自己不能以從前人類的思維去判斷對方的行爲,於是在這個時候,他只來得及迴應對方一句沒什麼說服力的話:“……總之就是不可以。”
亞爾維斯稍微偏了偏頭,又低沉聲問:“不是隨便的話,就可以?”
顧淮再次噎住片刻,他勉強堅持住自己的思路:-->>
“不是隨便也不行,你這樣很可能會讓被抱住的人不高興。”
“我讓你不高興?”問這句話時,亞爾維斯對顧淮愈漸垂下了眉眼,接著再次鬆開他圈在後者身上的尾巴。
本能是靠近,但因爲顧淮的話,亞爾維斯退開了些距離。
他一動不動地安靜注視,顯得沉默又專注,這副模樣有點像被主人丟掉的家養貓,很乖地蹲在原地希望注視的人能夠把它重新帶回家。
那種像被他欺負了的樣子又出現了——顧淮摸了摸心口。
“那倒也不至於……”看了看亞爾維斯的神情,顧淮不由得出聲解釋,“我沒有不高興。”
可不知道在他面前的銀髮蟲族是怎麼理解這句話的,亞爾維斯忽然微眯起眼,然後又態度認真地問他:“我不是隨便這麼做,你也沒有不高興,那我是不是就可以抱你了?”
顧淮:“……?”
這個邏輯——
顧淮一時間都有點被繞進去了,而他在沒反應過來時的沉默被亞爾維斯當成是默許,他稀裡糊塗地又被這隻大貓抱著不放。
和亞爾維斯的優越身高相比,顧淮的身形會顯得纖細秀頎,被擁抱時彷彿整個人都被對方佔據。
做出這個行爲的亞爾維斯本來理所當然會顯得是強勢的一方,但亞爾維斯把頭低了低,前額溫順地輕抵在顧淮的肩窩上。
顧淮兩手都垂放在體側,現在姿態十分被動,他被亞爾維斯垂落下來的銀髮掃過頸側,不免感受到了一點癢意,讓他反射性眨動了下眼。
被這麼一圈一抱,顧淮基本動不了了。
但明明受著困束,顧淮這個時候在這種被動姿態下卻竟然感覺這隻銀色大貓正在對他進行著另一種意義上的撒嬌……
這不是亞爾維斯有預謀做出的行爲,正因爲這樣,這種過分本能和天然的舉動才更讓顧淮無可奈何。
而且也錯過了拒絕的時機,現在纔來糾正對方的行爲好像晚了點。
顧淮閉了閉眼,這時乾脆放棄掙扎:“這次就算了,下次不可以。”
聽見這句話,亞爾維斯輕耷著眼皮安靜不語,很難得沒有順從地應聲。
本能和直覺讓亞爾維斯逐漸察覺到他要怎麼樣才能靠近顧淮,雖然還不能理解內心的那份情感**,亞爾維斯在這片空白中,也仍然下意識地想要向在他眼前的黑髮青年討取歡心。
“禮物。”在尾巴仍圈著人的情況下後退一步,亞爾維斯把他一直虛握著右手手心攤開到顧淮面前,在他的手心裡正放置著一顆小小的玻璃球。
這顆玻璃球是青色的,看起來像清澈湖水一樣純淨通透,跟顧淮已經擁有的那顆玻璃球大小差不多。
“這是什麼,寶石?”顧淮問著,把這顆玻璃球拿過來端詳了片刻。
顧淮用一絲精神力去觸碰這顆玻璃球,沒有感知到能量回饋,他分辨出這不是一顆能源水晶。
“嗯,艾尼恩石。”亞爾維斯輕微頷首,然後開始無聲觀察著顧淮的反應。
亞爾維斯的觀察,顧淮感受到了,他先向對方微彎眼梢,然後把這顆玻璃球放進自己的衣服口袋裡,表示他收下這份禮物了。
而很快,顧淮低頭看見那條圈在他身上的銀灰色尾巴動了動最尾端,是非常可愛的反應。
顧淮有一瞬間被可愛到了,而在這個時候,他面前的銀髮蟲族做了一件更犯規的事。
顧淮一眨眼,他懷裡就撞入一隻拖著條銀色小尾巴的蟲族幼崽,並且這隻幼崽還在往他身上拱著。
顧淮已經反射性把這隻撞入他懷裡的毛絨生物抱住了,現在低頭對上這隻蟲族幼崽圓溜溜的淺金色眼睛。
“啾。”幼崽在對視中發出叫聲。
幼崽形態似乎能夠更加容易地接近顧淮,亞爾維斯在顧淮上次說他“可愛”的時候發現了這一點。
即使明知道這隻毛絨絨又圓乎乎的白色毛絨生物並不是一隻真正的蟲族幼崽,顧淮也不忍心推開了,因爲只要他一推,這隻幼崽就會輕微顫動一下身體。
推也不能推,顧淮被一直蹭拱著,終於有些無奈地說:“是不是要親親抱抱舉高高啊?”
顧淮只是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隨口一說,誰知道待在他懷裡這隻幼崽馬上擡起腦袋,甚至撲騰了下背部那雙小小的翅膀:“啾、啾!”
顧淮表情一頓,不過面對僞裝成幼崽形態的亞爾維斯,他實在很難有什麼心理負擔,稍微猶豫了一秒,顧淮就履行他說的話了。
抱抱已經履行過了,顧淮用雙手把窩在他懷裡的這隻圓乎幼崽舉到高處:“夠高了嗎?”
這隻幼崽很乖地沒有亂動,對顧淮啾了一聲。
最後剩一個親親,顧淮想著他上次都親過這隻幼崽的額頭了,親一次和親兩次反正也沒什麼區別,但看見這隻蟲族幼崽拖在身後的那條銀灰色小尾巴,顧淮忽然改了主意。
顧淮親了親那條冰冷的銀灰色尾巴,他是因爲覺得這條小尾巴很可愛才這麼做,卻在親吻的一瞬間視角倒置,他被變回成年形態的銀髮蟲族壓倒在沙發上。
顧淮茫然地近距離對上一雙淺金豎瞳,這雙眼睛的瞳仁極限收縮著,變成了一條細線。
之前就有提及過——
在蟲族裡,用來表達好感的固定行爲方式有兩種,幼崽時期是互相舔毛毛,幫助對方梳理身上的絨毛,這個行爲在成年期演變爲親吻舔舐。
但成年的蟲族很少擁有強烈的感情,因此親吻這種表達好感的方式總是非常少見。
不顧在被青年親吻過的冰冷尾巴上出現的那份不知名劇烈燒灼感,亞爾維斯在這時輕輕地,吻了吻顧淮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