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緗躺在牀上,手裡拿着遙控器漫無目的地調着頻道。她是天生的好身體,雖然發了高燒,但看完了醫生就等於是好了一多半。她只是不想上班,想給安傑廉點顏色看看。
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產生的巨大動靜把她嚇了一跳,她一接通,就聽見了來自母親的杭州家鄉話。
“你快回來一趟吧,你爸爸騎摩托車撞傷了人,人家讓咱們賠錢。”
香緗聽完這話就站了起來:“那個人傷得嚴重嗎?”
“撞了頭,剛清醒過來,你快回來吧。”
“他們要多少錢?”
“醫藥費已經花了兩萬,如果你能拿十萬,那就沒問題了。”
香緗做了一個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雖然已經工作了一年多,薪水也是上海的中等偏上水平,但她卻並沒有存住多少錢,除了房租水電不算,這一年多來她花在旅遊上的費用就佔了她收入的一大半。雖然也給家裡寄錢,但既然母親開了口,顯然家裡的錢已經應付不了了。她躊躇着拿出手機,想着要不要給張美打個電話。作爲好朋友,對方的底細她很清楚,雖然做着風光的職業,但卻並沒有風光的存款。她急得在屋裡團團轉,可是混亂的大腦就是理不出個思路。
她翻出自己的存摺,到家附近的銀行去取錢;正巧幽曉開車經過,看見了她,見她行色匆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便下車追上她,說:“你昨天沒什麼事吧,天挺冷的。”
香緗衝幽曉打了一個招呼,說:“沒什麼事,就是發了個燒。”
“啊?!”幽曉叫了一聲,這麼嚴重的健康問題,她卻能說得這麼輕鬆。
看見幽曉時,香緗曾經想過向他借點錢,但又考慮到自己還沒有和他熟捻到那種程度,便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幽曉站在原地,看着她臉上表情的變化,耐心地等着她說話。香緗剛要開口,幽曉的手機就響了。他掏出來看了看號碼,對香緗說:“不得不接的電話,你等等。”
香緗只好暫時沉默,等着打電話的幽曉。
“哦,媽媽……我正要去Loire呢,一會兒有一個客戶洽談會……什麼?買基金?你哪會炒那種東西啊……那你就買吧,這種事還要徵求我的意見啊……我就知道,你拿我的錢吧,知道我放在哪吧。”
幽曉掛了電話,衝香緗搖了搖手機,不好意思地說:“我媽媽。”
香緗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內容,但已經把向幽曉借錢的想法打消了。幽曉笑着問她想說什麼,香緗在腦海中搜索着可能的理由,終於說:“你領帶系歪了。”
說着,她衝幽曉傻笑了一下,說了聲再見便頹然地向外走了出去。
十萬,這對她來說不是一個小數字。雖然無奈,但她還是給張美打了電話。張美什麼都沒說,立刻答應給她三萬,讓香緗感激不盡。回到家裡,她將自己各帳戶的存款相加計算,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她押上了自己的照相機,還有當初男朋友送的腕錶。不到迫不得已,她是絕對不會拿出這兩樣東西的。
幽曉對香緗的舉動很納悶,坐進車裡,對着後視鏡,他看見自己的領帶端端正正地系在領口。
“她到底搞什麼鬼。”
開會的時候,幽曉挨着安傑廉坐。會議室裡的燈都關了,投影儀在牆上打出圖像。安希儂在主持會議,安傑廉就在本子上隨便地畫畫。先是把安希儂畫成了卡通大美女,然後又醜化幽曉的形象,自己禁不住笑了出來。幽曉趁他不備將本子搶了過來,也接着在上面畫了起來。
“不是說找時間出去畫嗎,怎麼現在就開始了?”安傑廉小聲說。
幽曉不理他,專心畫了一會,然後將本子遞給安傑廉。安傑廉接過來瞧了瞧,發現他畫的是香緗,沒有用誇張的手法,那一雙妙目彷彿能夠傳情。
“你怎麼畫了她?再說她也沒這麼漂亮啊。”
“想起誰就畫誰唄,我剛纔看見她了。”
“看見香緗?在哪?”
“銀行門口。”幽曉壓低聲音,說,“瞧瞧你乾的好事,女孩子孤身一人生了病,又沒有人照顧,自己看醫生,自己做飯,多可憐啊。”
安傑廉剛要說話,安希儂就開了燈,揉了一個紙團朝他們扔了過來。安傑廉和幽曉分別往左右一閃,紙團就從他們的中間飛了過去。當着許多客戶的面,安希儂竟然一點情面都不留,不僅是對安傑廉,幽曉也是一樣。
幽曉覺得自己好不狼狽,和安傑廉相比,他更早地踏入了商圈,更早地確立了自己在商場中的地位,但今天被安希儂當個三歲孩子一樣地教訓,他覺得顏面掃地。他無奈地拉了拉領帶,突然又想到了香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