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之下。
當袁緣跨步走出了山頂範圍。
一切狂風盡皆停止。
兩邊像是處於兩個世界一般。
這讓袁緣自己都感到詫異。
不過他沒有什麼太多想法。
他走了幾步，便停下腳步了，那雙只有眼白的眸子掃視着四方，明明已經看不到一切，可卻給人一種，能夠看穿世間萬物的感覺。
袁緣四處掃視了一下，山下只有一條道路，道路兩邊全是樹木。
他的眼睛便一直盯着正前方。
似乎隔着無盡的距離，他都能看得到在那邊行走的人們一般。
看了許久，他才緩緩收回目光，喃喃自語：“皇帝在一邊行走，一邊祭清香，還一直行禮？這是皇帝不知龍脈，在祭拜天地麼……”
他突然有些明白。
爲什麼天地如此眷顧這位皇帝了。
單瓶這這位皇帝對天地如此的敬重，便足以讓天地眷顧吧。
換做歷代皇帝，誰會如此敬天地？
就說那位先帝，夠敬天地吧？
曾經在駕崩之前，號召全國敬拜天地，更是親自登上那泰山之巔，親身敬拜天地……
比起這個。
這位皇帝的，顯得比較簡陋。
但他卻覺得，這位皇帝更勝一籌。
歸根結底，敬拜天地，要的是心意，而不是禮儀規模大不大。
像先帝，執着於壽命，敬拜天地，只是需要增加自己的壽命，放不下手中權力，最終還是什麼也得不到，依舊化爲泡影。
而如今這位皇帝，卻是懷着單純的心意去敬拜天地，才能得到天地眷顧。
或許……
這就是大唐龍脈死灰復燃的原因之一吧……
“大唐將亡之際，能出這麼一位君王，倒是大唐的福氣了，就是不知道這位君王能堅持多久，到了下一世，不知道大唐還能不能繼續維持下去。”
袁緣嘴脣蠕動，緩緩的說着。
他的聲音很沙啞。
讓人聽了感覺很不舒服。
這也大概就是他很少開口說話的原因。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兒，隨即默默轉身，準備返回山頂。
他纔剛剛邁開步子，第一步都還沒落地，他便收回了步伐。
扭頭看向山道方向，遲疑的道：“不過，還不知道皇帝爲什麼來定龍山呢，去看看？去看看！”
他念頭一轉。
朝着山下走去。
他走的並不是山道，而是一邊的樹木，明明前方有許多障礙，但卻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擋他的步伐。
他身形縹緲，很輕易便穿過了那層層樹木。
……
在山道上。
李城一行人正慢悠悠的向前走着。
每走一百米，他們就停下，插香行禮。
而且是他這個皇帝親自帶頭行禮。
反正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適的。
畢竟他思想與這個時代不同，對於禮儀這方面，看得並不是那麼重。
天色漸漸漆黑，進入了夜晚。
寒意也開始滋生。
李城穿着黑色大氅，壓根不懼寒意，他走了大概一百米，就停了下來。
張虎很識趣的走到山道邊，拿出三根清香，點燃之後，插入了地上，便走到皇帝背後了。
皇帝也非常配合的走了過去，稍微行了一個小禮。
身後呂溫等人紛紛跟隨皇帝的動作，而行着禮儀。
等到行完禮，李城才鬆了口氣，看了一眼天色，道：“我們距離上山頂，還有多遠？”
呂溫手持大戟，向前邁了一步，道：“陛下，以我們如今的速度，恐怕要到山頂，還需要一天時間……”
一天時間……
李城咂了咂嘴，這也不能怪這座山太高，而是他們前進速度實在是太慢。
一百米就要停一下……
不過，這也是保險一點。
他李某人惜命的很。
這絕非怕死。
而是謹慎，穩健。
“就地紮營吧，那個露營的器具什麼的，都帶上了沒？”
李城覺得，至少應該搭個帳篷，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他伸了伸懶腰，目光看向張虎。
張虎眼皮子一抽，無奈的道：“陛下，我們……我們沒有帶露營的器具呀，陛下您沒吩咐，所以我們也就沒準備。”
可帶東西……
李城微微皺了皺眉頭，道：“那你身後揹着那麼大一個包袱，裡面裝着的，都是什麼？”
張虎頗爲無辜的道：“大部分都是清香呀，也有一些銀子什麼的，並沒有其他東西。”
李城聞言，走到了張虎面前，幫對方把包袱取了下來，親自打開包袱一看。
這一看，他嘴角瘋狂抽搐。
這個足足有他半個人大的包袱，裡面裝着的，全是一根一根的灰白色清香，還有的就是一些衣裳，以及一堆銀子。
其他的一概沒有。
這幾人，是完全沒想過他們上山時會有可能在外露營的。
“你這是……帶了多少根清香？”
李城深吸了一口氣，問了一句。
張虎稍微想了想，回答道：“也就六千多根，爲了防止陛下您不夠用，所以我們特意和那些世家多‘借’了點錢，多買了點清香。”
得。
他懷念他的老許了。
他的老許和他一起出門時，都會事先幫他安排好一切的，哪裡會和張虎他們這樣，露營工具都能忘記。
可惜。
他的老許被他調去東廠了。
早也回不來了。
而且他這次爲了隱蔽，連小沈子都沒帶。
造孽啊。
李城無奈的嘆息了一聲，轉身便準備找個地方睡一覺再說。
“你們幾個，自己安排一下，點個火堆，把衣物疊成牀，互相守夜。”
李城吩咐了一句，自個從包袱中拿起了衣裳，鋪蓋在地面上，便準備睡覺。
呂溫等人對視一眼。
便安排了一下，兩個人守夜，一人貼身保護皇帝，若是其中有人睏乏了，就叫剩下一人去替補。
就在這安排之下。
夜晚的寒意漸漸開始加重。
李城養在衣裳鋪蓋成的牀上，還是感到了一陣陣寒意的涌來，他不由縮了縮身子，喃喃自語：“不行不行，這實在是扛不住，得要儘量找到國師，回皇宮去才行。”
他說話的聲音很小。
呂溫等人自然都沒聽到。
不過，在一旁漆黑的樹木之中，那道身影卻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