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國鋒知道,魏武情緒不穩定的時候,那就是心事被自己說中了。
只不過,魏武並沒有迴應凌國鋒的話,一聲不吭。兩人都不說話,屋裡回覆沉默。
凌國鋒在等,等魏武告訴他。魏武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凌國鋒。
半晌,魏武還是搖搖頭,對凌國鋒說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比知道好。總之,你不能動他!”
“呵呵……”凌國鋒將茶杯輕輕放在茶几上,站起身來,衝魏武淡淡一笑:“那就不關我什麼事了,當然,他是姍兒喜歡的男孩,我答應你不會讓他牽涉太深,但他必須配合警方辦案。”
“不行!”魏武騰地站起身來,斬釘截鐵地叫道。
“你魏武也有怕的時候?看來我真的猜中了,你魏武來古城果然是有目的的,而是這個目的就在喬北身上,我說的對麼?”凌國鋒夾着有勝利的口吻,向魏武示威。
魏武想了想,言語變得溫和了許多:“老凌,我這三十多年沒求過你吧?這次算我求你。小北不能牽涉進來,這段時間,我一直想辦法讓他在我身邊呆着,就是怕他捲入古城地下錢莊的案子裡。不過,我可以透露給你一點消息,我覺得,你要破獲古城地下錢莊的案子,用一個人就可以了。”
“誰?”
“鄺文斌,我知道的是,林嶽就是鄺文斌放進去的內線,而且小北並不知道這其間詳細的內情。我相信鄺文斌應該知道的不少,最起碼要比廖永忠知道的多,如果你將這件案子全權交給鄺文斌的話,他應該能給你一個驚喜。”
“鄺文斌?”凌國鋒點點頭,他對鄺文斌的瞭解並不僅僅限於廖永忠彙報上來的材料,因爲凌姍在他手下工作,他對這個人側面瞭解不少,也知道鄺文斌的能力。
“你現在不是準備收網麼?有林嶽在,全毅走不了。”此刻,魏武恢復了之間的一派作風,坐下來,自顧泡茶,雲淡風輕。
“爲什麼這種多人關注喬北?這個喬北倒底是什麼來頭?看來,我要去查一下。”凌國鋒點到爲止,他心裡清楚魏武能聽明白自己的話。
“老凌,還是別查的好。”魏武重新倒上一杯茶,淺呷一口。
凌國鋒一怔,魏武明顯是話中帶話,不由得低聲問道:“爲什麼?”
魏武不再說話了。
凌國鋒沉思片刻,點點頭:“我本來不想問,你魏武關心的人,應該不是小人物,對麼?但爲了我女兒,我也不過問一下麼?你魏武好歹也算是叔,不得爲我女兒考慮一下麼?你要知道,我只有這一個女兒。”
“姍姍離開小北,不是壞事。”魏武仍然不緊不慢。
“魏武,我們三十幾年,你連一點口頭都不肯透露麼?你是不信我能自己去查麼?”凌國鋒怒了,他來逸龍山莊的目的就是想進一步的瞭解喬北,但卻被魏武半路攔截,讓自己的計劃落了空。這回,見魏武連對方的底細都不透露,還警告自己不要查,哪裡還忍得住?
“老凌,知道了對你沒好處。”魏武還是搖頭。
凌國鋒一怔,自己搬出了過往的交情,但魏武還是不鬆口,這讓凌國鋒不由得更是爲女兒緊張,因爲他知道,魏武越是不鬆口,就越是說明,喬北的背景可能是一個驚天秘密,轉身站在魏武面前,正視魏武叫道:“不行,我必須知道!”
魏武長嘆一聲,搖了搖頭,擡眼看着凌國鋒,問道:“你真想知道?別怪我沒提醒你。你一個公安廳副廳長,應該關注你的工作,破案是你的工作,而小北不是你的工作。”
“他關乎我女兒的幸福。”
“我說過,姍姍離開小北,不是壞事。”
“那丫頭一根筋,你不知道麼?”凌國鋒的語調提升了幾度,在魏武面前,他也沒有什麼好隱藏自己的性格和脾氣,直接了當地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擔憂。
魏武看着對面一臉怒氣的凌國鋒,搖了搖頭,低聲說道:“老凌,你見過小北,你想一下,他像誰?”
凌國鋒又是一怔,腦中將喬北的面容提取出來,和其他人一個一個對應,半晌,猛地一擡頭,驚道:“是……”
“噓……”魏武趕忙伸出一個手指制止凌國鋒,還神色緊張的環顧四周,像是如臨大敵一般。
凌國鋒點點頭,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應魏武:“我現在明白了,你爲什麼不讓我查。你說的對,姍兒離開他更好。魏武,你不應該告訴我。”
“你知道了也沒什麼不好,不是麼?”魏武嘴角一勾。
“你將我也捲進來了,魏武啊魏武,你這個老狐狸,我就不應該和你廢話那麼多,讓你步步帶入溝裡面來。”凌國鋒長呼一口氣,沒有離開,而是在魏武的對面坐下來,低頭沉思良久,這才擡頭問道:“說吧,你想怎麼着?”
“呵呵……聊聊唄?”魏武似乎心情大好,沏了一杯茶,很恭敬地端起來,送到凌國鋒的面前,笑道:“咱們三十幾年的老戰友,不應該好好敘箇舊麼?”
“你離開後,這十八年一直在找他?”凌國鋒正視着魏武,眼裡再沒有絲毫的怒氣和不平,而是滿眼的敬意。
魏武一笑帶過:“呵呵……”
……
另一頭。
全毅帶着林嶽一路向西北開去,奔馳轎車一直開到古城邊界,小平頭將車停了下來,閉目養神的全毅猛地瞪開眼睛,出聲問道:“怎麼了?”
“前面有警察。”駕駛室的小平頭一邊應道,一邊將車調頭,往另一條岔路開過去。
全毅擡頭掃向前方,果然見前面有許多警燈正閃爍着紅藍相交的光芒,心裡陡然一緊。難道,古城的人現在就盯着自己?沒有道理啊?縱是查到那些場子與自己有關,知道自己要走,但也不可能這麼快就知道消息啊?
“全哥,現在怎麼辦?”小平頭沒有回頭。
“我打個電話。”全毅的心裡很不確定,想了想,撥通了那個陌生的電話:“山爺,有人攔路。”
“我已經讓人過去了,等電話吧。”山爺未等全毅再說什麼,直接掛斷了電話,這讓全毅心裡更是靜不下來。只不過,全毅沒有別路可走,他要離開古城,只有仍賴山爺的人。更重要的是,他不敢離開山爺。因爲他知道,離開了山爺,自己和許多人一樣,什麼也不是。
前面開車的小平頭一門心思開車,似乎對全毅的全應全然不知。只是全毅心裡卻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想當初,山爺是如何的倚仗自己,而現在,人走茶涼啊!
不到一分鐘,手機就響了,全毅低頭看着號碼,沉吟片刻,還是接通:“誰?”
“山爺讓我來接你出去,你在哪?”對方的聲音很熟悉,這讓全毅略爲寬心。
全毅伸頭往外探探,只是黑燈瞎火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麼位置,只得問小平頭:“小嶽,我們現在在哪?”
小平頭聞言將車停下,回過頭來應道: “古城西北邊界,距關口約兩公里處。怎麼了,全哥?”
全毅重複了一遍小平頭報的地址,對方迴應了二十分鐘到,將電話掛斷。小平頭將車停在路邊,把車燈關了,卻沒有熄火,奔馳車良好的低噪音讓車裡的兩個人稍作安定。
只不過,漫長的二十分鐘,對於全毅來說,似乎過了二十年那麼久。好不容易看到前面有車燈閃過,小平頭扭頭叫道:“全哥,人來了,兩臺車。”
“等下。”全毅沒有急着讓小平頭下車,撥出手機:“到哪了?”
“到你說的地方了,你人在哪?”
“你正對面五百米左右的路邊,奔馳車。”經過這二十分鐘的等待,全毅已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早些離開古城。既然不屬於自己的地盤,那又何必留戀?
到了西北,自己操控一番,還是自己的天下。
兩臺車一搖一晃地向奔馳車靠近,終於停下,車裡下來兩個青年,徑自往全毅的車頭走來。
“全哥,有點不對勁。”小平頭提醒道。
“怎麼?”全毅猛地一驚。
“他們身上有槍。”藉着燈光,小平頭目光掃過,已經看出來兩人的腰間都帶了響兒。
全毅又是一驚,想了想,寬下心來,應道:“沒事,他們從來都是槍不離身的,這很正常。嶽,衝你這份警惕,到了西北,我會給你應該有的。”
“全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全毅笑笑,點點頭,從車上下來,衝兩人揮揮手:“何滔呢?”
“車裡。”一個聲音應下,靠近全毅。另一個人掃過跟着全毅一起下車的小平頭,皺眉道:“全哥,這是誰?”
“他是我的人,不用擔心,小嶽,鑰匙給他,我們換車走。”全毅衝遠處的車裡揮揮手,一邊往車裡走去。
小平頭不緊不慢的跟在全毅身後,兩個年青人沒有去動奔馳車,緊跟着兩個人身後,一路到兩輛車旁。
車窗慢慢降下,裡面伸出一個身穿沙漠迷彩的年輕人的腦袋出來,衝全毅笑道:“我說全哥,怎麼折騰了一年,又回到起點啊?”
全毅苦笑一聲,也不好跟車裡的人計較,招呼小平頭準備上車,卻被後面的兩個人邁步上前攔住:“你,上後面那臺車。”
“何滔,他是我的人。”全毅歪頭看着車裡的何滔。
何滔一隻手伏在車窗上面笑道:“一人一車,這是規矩。全哥,你也是老江湖了,這事還要解釋麼?”
“我們必須一起。”全毅寸步不讓。
“是嗎?”何滔從車裡下來,從腰間撥出仿六四,就那麼拎在手裡,衝全毅笑道:“現在呢?”
“何滔,你不要太過份?”全毅有些怒了,雖然他知道何滔是山爺派來的人,但現在大鵬被捕,身邊只有小平頭,他不能以身犯險。
“你既然決定了要這麼做,那麼就乾脆省出一個位置出來吧!”何滔根本不屑於聽全毅的話,陡然將槍擡起,指向小平頭,慢慢靠近,冷笑道:“朋友,別怪滔哥,要怪只怪你跟錯了人。”
“何滔!”全毅大怒!小平頭一路跟着自己,中間還救過自己一命,更重要的是,何滔根本沒將自己放在眼裡。
“都到這地步了,全哥,咱們別裝逼了!”何滔冷嗤一聲,手裡的仿六四就要扣動板機。
嗖!何滔只感覺到手腕一陣涼風掠過,下意識的避開,再擡頭時,眼前的小平頭已經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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