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漢樓。
張志平站在孟廣漢的辦公桌前,聽着對面的孟廣漢大發雷霆:“爲什麼不早關閉手機APP的營運?你非要等評分降到了一分纔有反應?才知道這是別人來搞事?”
孟廣漢敲着桌子罵道:“分店裡的員工爲什麼不退貨?你網上銷售都可以無條件退貨,爲什麼分店不行?”
“漢哥,那老太太退的都是切好了的水果,當時買的時候,她就在旁邊看着店員切,出了分店半天,又跑回來退貨。”
張志平覺得店員是有理的,解釋一句,卻無疑給正在怒火中的孟廣漢火上澆了一桶油:“爲什麼不可以退?幾塊錢的東西,要影響一天的銷售嗎?還有,員工爲什麼要動手去拉老太太?爲什麼不早點報警?”
“漢哥……”張志平還要解釋,瞬間又被孟廣漢的怒火給淹沒了。
直到罵夠了,孟廣漢纔對張志平叫道:“現在,你告訴我,你有什麼計劃?有什麼解決方法?”
“今天下午公司開了會,讓所有分店員工提升服務意識,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對於一些小額的訂單,我們儘量退貨,以確保整個國慶旺期的銷售。”
張志平擡頭看了孟廣漢一眼,繼續說道:“網上我們計劃將所有數據重新清零,前備註所有需要切割的大型水果一概不退貨,送貨員送上門之後,請求顧客當場驗貨,爭取當場評分。”
“這有用嗎?昂?”孟廣漢擰着眉毛:“這有用嗎?這明擺着是人家故意找茬,你一句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就妥了?人家就不找上門了?網上人家就不惡評了?就不退貨了?你還能強迫人家當着你的面評分麼?”
張志平不敢再吭聲,任由孟廣漢一頓怒罵。
良久,罵夠了的孟廣漢才衝張志平叫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問題,你能不能做到?”
“能!”張志平咬咬牙。
“一天天的,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孟廣漢扔下一句話,就沒再理張志平。
張志平和孟廣漢打過招呼,從廣漢樓出來,坐在自己的別克車上,皺着眉頭,心裡的憋屈感陡然而升。
本來想到孟廣漢這裡來討個解決方案,可孟廣漢不但將自己罵得狗血淋頭,更是將整件事情甩在自己身上,讓自己去想辦法解決。
我要能解決,我還來問你麼?
可是,孟廣漢是對的,如果碰上一件事情,自己就跑來找孟廣漢,那要自己幹嘛呢?
自己在新城果蔬的職務就是總經理,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在掌控,除了財務,孟廣漢沒有干涉自己任何的操作。
而且,一開始的時候,自己就在孟廣漢面前誇下海口,三個月內見真章。
現在,真章沒見着,真麻煩是惹上了,還是一個令自己焦頭爛額的麻煩。
惹事的顧客,都是老太太或者阿姨,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退貨嘛,自己又損失慘重。
沒有客人會買人家退回來的已切好的水果。
網上的惡評自己更是沒有辦法,除非關閉評分,不然的話,怎麼可能阻止人家給你差評?
關閉網上銷售的話,那就更不成了,新城果蔬的最終目標就是通過網絡進入千家萬戶,真正意義的做到科技一體化。
艹!
張志平煩躁地罵了一句,心裡又沒主意,只開着別克車漫無目的的在路上行駛,不知不覺轉到老街菜市場。
京鼎?
喬北?
張志平想上去和喬北倒一肚子的苦水,可是,自己有理由麼?
當初是喬北沒答應孟廣漢,自己眼巴巴的揹着喬北去找孟廣漢不說,還在京鼎最困難的時候,一下拉走了幾乎所有的小兄弟。
除了馬洪和朱明明。
是啊,馬洪還在,自己以前有什麼事情都願意和馬洪商量一下,眼下這麼焦頭爛額的關頭,找自己老哥們傾訴一下,總是可以的。
可是,京鼎的其他人怎麼看?
會不會對自己各種譏諷?
呵,有了五百萬的大好前程,就呼啦帶着自己的小兄弟轉身一頭扎到人家門下,這回遇到一點坎兒,就回來各種苦水?
京鼎是你的尿壺麼?急了奔過來撒一泡,爽了隨手一扔,也不管扔在哪個角落?
行麼?
可自己除了京鼎的這幫兄弟,還有誰能聽聽自己的苦衷?
那幫成天在酒桌上稱兄道弟的狐朋狗友麼?
當然不可能!
有酒喝,人家鳥你。
沒有好處,人家扯你麼?
自己眼中的社會,就是這麼現實。
張志平猶豫再三,還是決定上去坐坐,哪怕是被譏笑一通,也好過自己這樣漫無目的的亂轉。
回公司?只會讓自己更加煩躁。
或許,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他們有什麼好招。
自己除了京鼎,再無去處。
打定主意,張志平將車鎖好,一個人上了樓。
屋裡只有孟瑤,和橫躺在沙發上的朱明明。
“孟瑤。”張志平進門和孟瑤打個招呼,孟瑤點點頭,算是迴應。
她的確很忙。
張志平有些尷尬,又衝沙發上的閉目養神的朱明明叫了一聲,朱明明微微睜開眼,見是張志平,從沙發上起來坐直,猶自各種犯困,嘴裡嘟嚷着:“平哥,你怎麼來了?”
“路過,順便上來看看。”張志平笑笑:“大馬呢?”
“馬洪啊?去大王鎮了,昨天就去了,晚上在那兒住的,估計要到明天才回來吧。”朱明明癱在沙發上,有氣無力的迴應。
“他去大王鎮幹什麼?”
“公司現在業務拓張的太快,每天的蔬菜供應量都是三十噸往上,要開發新基地,他不放心,自己親自去蹲着了。”
“哦……整得不錯唄。”張志平笑笑。
“必須的,在喬地主的帶領下,我已經光榮的升爲部門主管,專門負責京鼎所有的檔口和門店。”
朱明明沒吹牛,京鼎只有一個檔口。
“升官了唄?”張志平笑得有些尷尬。
“必須的,不但升官了,還發財了,工資上調百分之百。”
朱明明還是沒吹牛,從這個月開始,他的月薪又漲了五百,已經是四千了,對於剛開始的兩千塊月薪來講,的確是百分之百。
“小北呢?”張志平又問。
“死了!”
“啊?”張志平聽得頭皮一炸。
朱明明被張志平一聲驚醒,呵呵一笑,繼續倒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嘴裡慢條斯理的說道:“喬地主被一女記者給甩了,臨了還奪走了他的初吻,正心如死灰,要死要活……哦不,只求作死,不要苟活。”
“呵呵,小北談媳婦了?”張志平笑笑。
朱明明嘴角淡淡一勾,迷糊着叫道:“飛走了,飛越了太平洋,飛到一個叫什麼聖……聖莫……什麼的地方……平哥,你隨便坐,我眯一會,昨天晚上被喬地主折騰到兩三點,回來又直接開檔,眼睛都沒眨一下……”
“哦……那你眯吧。”
張志平立在原地,很是尷尬,孟瑤因爲之前的事情,雖然也不吵不打,但和自己幾乎沒什麼交流,唯一可以扯犢子的朱明明又困得不成人樣。
只得和孟瑤打了一個招呼,自己一個人下了樓。
京鼎現在弄得這麼好了?
每天三十噸往上?
可能麼?
不可能麼?
關自己什麼事呢?從京鼎出來的那一天起,自己已經不算是京鼎的人了,難道還舔着臉來和京鼎的人討論之前的股份?
當然不可能,之前就說得明白,人走股撤。
更何況,自己有什麼臉面回到京鼎呢?
自己只有往前衝,纔是唯一的一條路。更何況,自己現在的平臺仍然無限大,只是麻煩事兒太多太多。
孟廣漢說的沒錯,都是有人在背後搞鬼,一定要揪出這隻鬼,變成自己往上走的墊腳石。
心裡這麼一想,張志平又恢復了幾許往常的自信,開了車,直接回了新城辦公大樓。
一進大門,公司的職工陸陸續續準備下班走人,張志平叫住前臺:“通知所有部門經理會議室開會。”
“張總,這已經下班了,有幾個經理已經走了。”前臺小姐似乎也急着要走。
“都特麼一個個只盯着下班點,你打電話,通知所有人,半個小時之後,會議室開會!”
張志平心裡本來就煩,去京鼎之後,卻給了自己更大的刺激。
刺激他的不是京鼎的業務蒸蒸日上,而是喬北的能力比他強。他要用事實告訴所有人,我,張志平,也能做到最強。
……
喬北家。
盧偉偉和林嶽正守着左手抱着臉盆大吐,右手扯着紙巾擦嘴的喬北。
“特麼頭都要炸裂了。”
宿醉,讓剛剛醒過來的喬北頭痛欲裂。
“不能喝就少喝一點。”林嶽笑笑。
“少喝一點?喝少了更麻煩!你沒見他昨天那失了魂的樣子嗎?要不給他來這麼一下,頭不痛那麼一次,他活得過來麼?”
盧偉偉從昨天晚上一直守到現在,他可不敢把這付模樣的喬北一個人扔在家裡。
“啊……頭疼……”喬北用兩隻手重重的敲着自己的太陽穴,又轉向兩人,罵道:“你們都呆在這兒幹嘛?公司不用管啦?”
“我特麼敢走麼?萬一你特麼奔廚房拿菜刀割了脈抑或是直接抹了脖子,不得有個人給你收屍麼?”盧偉偉惡狠狠地叫罵,昨天被喬北折騰得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覺。
“滾,我只是失戀,還要死要活了?”
“你當你沒呢?半夜從牀上起來,衝到院子裡死活要爬圍牆,說翻過圍牆就是聖莫尼卡,嚇得老子一身冷汗……”
“滾,我怎麼不記得?”
“你丫記個屁,吐了老子一身不說,還直接在這屋裡尿上了,你還記得什麼?”
“不可能,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在我身上?”
喬北吐得肚子裡黃水都出來了,又漱了口,除了頭痛,神智倒是清醒了不少。
“小北,我給你煮了一碗麪條,你湊合着吃點吧。”林嶽永遠是話不多,但想得最多的一個人。
“沒胃口,肚子裡像刀割一樣,腦子像針扎一樣,感覺整個人都不是自己的了。”
“那也要吃點,壓壓腸胃,這樣對身體好。”
“嗯,吃,必須吃!”喬北強打起精神,衝兩人笑道:“就特麼失個戀,什麼大事麼?”
“這回特麼像是活過來了。”盧偉偉心下略安。
“我想好了,靜靜只是暫時離開我,她只是不想讓我知道她在美國會有多麼辛苦,等我打探到了靜靜的消息,我就飛聖莫尼卡。所以,我現在必須好好吃飯,多多賺錢,賺夠我們兩個人下半輩子的錢,到時靜靜想去哪,我就陪她去哪。”
盧偉偉和林嶽相視一看,搖了搖頭,罵道:
“特麼又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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