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總,這個……”
沈歡斟酌了一番最終還是決定開口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慮,但是話還沒出口,房門就被敲響了,然後田川還沒說話呢就有人推開房門走了進來,隨手拉了一張椅子在沈歡面前一屁股坐下,張口打了聲招呼。
“田總。”
沈歡轉頭看了一眼這個打斷他說話的人,見是一個三十左右的男人,穿了件花短袖,頭髮很短,根根直立在頭髮,戴了一副黑框眼鏡,既有些狂野又帶點斯文,長相也不賴。
這人坐下後,也向沈歡看了過來,這時田川在一旁介紹道:“來得正好,這是我們公司的音樂總監,韓昌。韓昌,這位你應該也是認識的,是我們公司新籤的歌手,沈歡。”
“你好。”
沈歡伸出手去,想要跟他握一下以示友好,但是韓昌只是看着他,卻並沒有伸手的打算,這讓他自然地將手收了回來,臉上半點尷尬也沒有,彷彿無事發生。
“雖然不是咱們圈子裡的,但大家畢竟都是在娛樂圈撈飯吃的,沈先生的大名我當然是聽過的,”
韓昌只是看了沈歡兩眼後就不看了,目光轉向田川,說話很是陰陽怪氣,“田總,你這些天在外面跑了一大圈,最後找回來的就是沈先生嗎?要我看你還不如考慮考慮我的意見,就讓嘉莉頂大梁呢,至少嘉莉白紙一張,走個新星路線挺不錯的,從市場反饋上來說總比某些‘大名鼎鼎’的傢伙強。”
田川沒回他的話,而是看着他,反問了一句:“你沒有看《華夏之聲》吧?”
韓昌一怔,“我看那節目幹什麼?”
田川道:“我建議你去看看,最近兩期有小沈,看了你就知道我爲什麼籤他了。小沈除了唱功了得,創作才能也是驚人,這不,歌不是還沒收齊嗎?說不定小沈就能幫上咱們歌,給寫出兩首歌來把歌給補齊了。”
兩人說話的時候,沈歡只是在一旁聽着,寥寥幾句話也聽出了一些外面的信息報道所不知道的公司內幕。
看來這公司的人事關係還是有些彎彎繞繞在裡面的。
田川沒有再和韓昌多糾纏一些這些有的沒的,看得出來他確實很急,回了韓昌的話之後直接就道:“正好小韓來了,他是我們公司的音樂總監,也會是你這張專輯的製作人,你有什麼技術上的東西,都可以和他說說的。對了,你剛纔想說什麼來着?”
沈歡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思緒,繼續把自己剛纔沒說完的話說了下去:“我是想說,這些歌和現在市面上主流的流行歌曲好像不大一樣,似乎偏向民歌一些?但是卻又不是傳統民歌,節奏感又挺強烈的,這種風格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韓昌原本漫不經心,聽到沈歡這番話,發現好像這傢伙還真懂些東西,眼中着才終於有了些正色。
“看來沈先生對我們這行是完全一點都不瞭解,”
田川正要解釋,韓昌卻是已經搶過了他的話頭,“咱們面對的客戶羣體和主流音樂市場還是有一定差別的,符合主流音樂市場口味的作品,在咱們這行還真不一定能賣得動。”
沈歡也發現了,這裡面好像確實是有點古怪。
其實他只是一個歌手,人家出錢,他唱歌就是了,但是誰讓沈歡愛崗敬業呢?不搞清楚這裡面的東西稀裡糊塗地完事走人實在不是他風格,他那麼多雜七八拉的知識也是在他這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格下所學到的。
他沉吟一聲後,問道:“如果田總你不介意的話,不知道能否把這裡面的情況跟我詳細說說呢?我相信這對於我完成我的工作也是很有幫助的。”
田川想了想,覺得也確實是這麼回事。
唱功除了技法上的硬唱功之外,還有軟唱功一說,那就是選擇演唱的表達方式。
在同一首歌的對待上,歌手是選擇用通俗還是民族?還是說美聲?在情緒上該怎麼演繹?在歌詞的斷句、在演唱的輕重緩急,在氣息的分配運用等等方面,都共同構成了一首歌的表達方式,這就是軟唱功,也是非常重要的。
而如果能夠針對目標客戶羣體選擇了正確的演唱方式,那麼對於同樣一首歌最終的呈現效果肯定也是不一樣的,從這方面來說,讓沈歡瞭解到這個市場是怎樣、瞭解到他們的客戶是怎樣還是很有必要的。
在這方面,韓昌作爲製作人雖然能夠幫助指導沈歡,但終究還是讓沈歡自己也對此有一個清晰的瞭解更加好,磨刀不誤砍柴工嘛。
“行,”
田川點頭,又打開一個抽屜,從裡面拿了一大摞資料出來。
厚厚一大摞,可比剛纔那幾張紙厚多了。
“這些是這幾年的市場調查報告,維嘉銀河做的,你大致瀏覽一下吧,看今年的就行,最上面那一沓,有不明白的可以問我。”
沈歡也不拖拉,接過直接就看起來。
這個維嘉銀河看來是很專業的數據調查公司,這些調查報告應該不便宜,光是今年這份調查報告的目錄就足足有五頁!饒是沈歡閱讀速度很快,也只是大致地瀏覽,只在一些關鍵性的地方停留的時間稍微多一些,但還是花了好一會兒工夫才匆匆瀏覽了一個大概,而韓昌和田川已經喝了一泡茶了。
大致瀏覽完了後,沈歡纔對他面對的這個市場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
從這份報告上來看,如今華國唱片市場受到網絡影響,份額已經開始萎縮了,這點和另一個世界倒是差不多。而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因爲汽車的淘汰速度比較慢、以及大部分汽車製造車商的側重點不在這方面,所以唱片在車載音樂領域還是保持了比較旺盛的活力的,不過車載音樂的客戶羣體和主流唱片市場的受衆羣體有着較大差別。
主流的唱片市場上,客戶多以16到25歲的年輕人爲主,但是從調查報告中顯示,如今華國受經濟所限,車主基本上以35歲以上、具有較強經濟能力的男性羣體爲主,並且在調查發現,樣本車主和華國改革開放下特有的那種“低文化、高經濟”的先富羣體有着極高的重疊性。
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什麼絕對通殺的音樂,性別、年齡、教育程度、過往經歷等等的不同,對於音樂的選擇性也是不同的。如今的年輕人聽《死了都要愛》會覺得很嗨,但是在很多中年人聽來那可能就只是一堆噪音,聽得人心情煩躁,同理,許多中年人喜歡聽的歌,年輕人也是覺得沒味道的。
做車載音樂就是如此,針對他們的客戶羣體,制定出他們喜歡聽的音樂,所以纔會有了這些在沈歡看來風格怪異的歌曲:偏民歌又不像是傳統民歌,節奏感強烈,這大概就是榮聲唱片在他們這麼多年的行業經驗中所摸索出來最對如今車載音樂市場口味的音樂了。
當然,隨着以後經濟發展,汽車普及率越來越高,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新階層加入到車主行列,車載音樂的市場口味也會不斷髮生變化,但是從眼前的這份調查報告上來看,對於如今那些車主來說,可能還是這樣欣賞門檻低、又能刺激聽覺神經的音樂最對他們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