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4日是禮拜六,正是週末。
很多大型電視臺在電視節目晚間黃金檔的播放策略上,採用的都是工作日播放電視劇,週末晚上只提前播放一集、或者根本不播放電視劇,直接播放綜藝節目的模式,《京城大少》上檔的幾個上星衛視,《潛伏》上的幾個地面臺也都是這樣的模式。
放在平日裡,這些電視臺這麼做的效果是很好的,這些大型綜藝節目往往能夠吸引到很多收視率,可是放在今天來看就似乎有點不妙了。
若是有人訂購了索菲特的實時數據,那麼他們就會發現,從索菲特數據中心發出來的實時數據顯示,這些電視臺的大型綜藝節目的實時收視率與以前的平均水準相比明顯要低一些,而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則是因爲星光衛視正在播放的節目,也就是沈歡的這場新聞發佈會。
截止到7點30分,星光衛視的同時段收視率波動數值已經達到了3.1%。
這是一個非常亮眼的數字,已經可以和《誰是歌手》這樣的王牌綜藝相媲美了。當然,產生這樣的現象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誰讓這件事在連續不斷的熱度轟炸下,已經是目前全國最矚目的焦點了呢?那些綜藝節目可看可不看,反正還有回放,但是這場現場直播若是錯過了可不知道還有沒有回放,而且只要是對這件事好奇的吃瓜羣衆,無不想第一時間知道沈歡會怎麼反應。
作爲沈歡的忠實粉絲,陳婉嫺就是其中一員。
她今天晚上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正通過電視機前觀看着今天的直播,至於她的那個男朋友桑羊狄,則是坐在她的電腦前看。
這情形看着有些詭異。
若是大家想看的不是同一個節目的話,那麼分開看還合情合理,可是現在大家要看的是同一個節目,怎麼還分開看呢?這不是吃飽了撐着浪費電嗎?
其實陳婉嫺一開始也是和桑羊狄一起坐在電腦前通過新藍微博觀看的,畢竟和單純地看電視相比,通過網絡觀看,能夠和觀衆們一起互動還是多一層觀看體驗的。只是網絡直播間裡的那些人說的話實在太難聽了,作爲沈歡的忠實粉絲,陳婉嫺看着實在尷尬,所以乾脆就一個人坐在客廳裡通過電視觀看了。
而且她發現這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電視直播比起網絡直播來,要快上一些,網絡直播是有一定的延遲的。
至於她的那個男朋友桑羊狄,本來就對沈歡不感冒,還有點吃沈歡搶走他女朋友關注的醋,所以倒是挺喜歡在新藍微博上看的,評論發得不亦樂乎。
正在看着電視機的陳婉嫺,神情專注,眼神卻是有點迷惑。
她從這場新聞發佈會還在準備階段就開始看了,可是看到現在,她也和很多人一樣,完全看不懂沈歡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地想要幹什麼。
他現在該做的是應該當着全國觀衆的面立刻態度堅決地否認這件事啊!實在不行,那就打官司嘛!只要他是清白的,怕什麼呢?
陳婉嫺心中如此想到。
身爲一個死忠粉,在這件事上,她是相信沈歡的。這不只是因爲她喜歡沈歡的歌,喜歡沈歡拍的電視劇,還因爲她覺得沈歡在《紅塵客棧》這張專輯的作詞中,已經表現出了他的古典文學深厚功底來,如今直截了當地寫詩作詞,那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嗎?
可是像她這樣想的似乎並不多。
而陳婉嫺看着看着,突然輕嘆了一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電視畫面上正播放到沈歡又當場作出一首詩來,結果羅明海卻強辯那是沈歡早就另外找人準備好的。
如果照羅明海這麼說的話,那麼吳清晨這些個大家們,也都是非常有可能找文學工作室代筆的了?畢竟他連當場作出來的都不信,更別提那些人通過報刊雜誌發表,又或是找出版社出版的了。
這根本就是詭辯。
就像很多人願意相信並且認同羅明海的這個說法一樣,陳婉嫺也是從心底裡排斥這個可能性的,可是你真讓她想出一個辦法來完全否定掉這種可能性,又是不可能的,因爲這種可能性確實是存在的。
這正是這件事最麻煩的地方,因爲在輿論大方向的引導下,沈歡現在不管怎麼做,人們看着都像是在作弊。也是看到這裡,陳婉嫺才發現自己剛纔的想法有點天真了。
這豈是一個義正言辭的否定聲明就可以解決的事?沒看到沈歡現在就連拿出證據來都不會被人們所接受嗎?這從電視畫面上會場內的背景音,以及她男朋友桑羊狄時不時地大呼小叫着爲她播報的精彩網友評論內容就可以看出來。
不過陳婉嫺還是繼續看了下去,因爲她對沈歡還抱有希望。
身爲一個從一開始就追逐沈歡到今天的鐵桿粉絲,她比起許多後來的粉絲更加清楚地瞭解沈歡的過往,知道沈歡當初在墜入谷底、幾乎不可能翻身的情況下是如何絕境重生,並且一步一步走來,直到今天,綻放出比以前更加燦爛的光芒的。
這完全就是一段傳奇般的旅程,這也是陳婉嫺爲什麼對沈歡會如此死忠的原因了,因爲她感覺自己彷彿參與了沈歡的人生。
參與了明星的人生軌跡,和明星共同成長,這是“偶像”的賣點,拿出好的歌曲作品,這是歌手的賣點,拿出好的受歡迎的影視作品,這是演員和導演的賣點,而如今,這三點全部在沈歡身上齊聚了,最恐怖的是他不僅全面,並且在每一領域也都非常優秀突出,單放在一個領域裡都是拔尖的存在了,更何況是全領域通殺?試問陳婉嫺又怎能不對沈歡產生這樣獨特強烈的情感呢?
而也是因爲見證過沈歡這兩年傳奇般的人生,陳婉嫺相信沈歡應該是有辦法來應對眼下這件事的,畢竟比這更加困難的絕境,他都成功走了過來。
這是一個善於創造奇蹟的傳奇。
……
接下來,陳婉嫺又看到了沈歡讓那位永華的主管合夥人韓丹公式他的財產。
大多數的普通民衆在聽到那一項項的財政情況、一個個天文數字時,都是非常震驚,感慨他們自己想象力的匱乏——他們知道明星賺錢,卻不知道明星這麼賺錢。
不過陳婉嫺對此反應倒不是很強烈。
身爲一個有錢人家的孩子、異常低調的富二代,幾百幾千萬在她眼裡並不算多麼驚人,別說她家了,她認識的朋友,也多的是身家幾億的富豪,這樣的家庭在江南地區並不少見:和很多地方的大公司帶頭、大部分財富集中在少數幾個大公司手中不同,江南地區的富有是如繁星一般的鄉鎮企業造成的。這裡的鄉鎮企業異常發達,很多你沒有聽過名字的小鎮子裡,就住着好幾位億萬富翁,有的村子的富有程度甚至堪比某些省份的地級市,從模式上來說完全就是中國古代鄉紳模式的翻版,也是中國古典經濟模式和西方現代經濟模式融合的一個範本。
身處這樣的環境中,普通人都難免認識幾個富豪,更何況是陳婉嫺這樣的有錢人家孩子?所以她對這些數字並不覺得驚人,她只是疑惑沈歡爲什麼要做這件事。
再接下來,她就看到沈歡大喝一聲“拿酒來!”。
拿酒來?
陳婉嫺完全沒有想到沈歡這怎麼突然想要喝上酒了,整個人有點懵。
這可是在你的新聞發佈會上啊!
工作人員拿酒來需要點時間,在此期間,主持人見縫插針,就剛纔的財產公式情況,對電視機前觀看直播的觀衆朋友們介紹了一下永華會計師事務所的大致情況,很多觀衆這也才知道這家公司原來這麼牛逼,在這個領域幾乎就可以說是全球第一了。
而在主持人剛剛介紹完,工作人員就把酒拿上來了。
這酒大概給了廣告費,商標並沒有被撕掉,不知道是什麼體的兩個毛筆字“古井”清晰地印在乳白色的瓶身上,順便工作人員還送來了一個小酒杯。
陳婉嫺想的也錯也沒錯,這酒並沒有特別給廣告費,而是因爲沈歡簽了這個酒水品牌的廣告合同,所以纔沒有撕掉標籤,並且在沈歡特意的握法下,讓瓶身上的兩個大字清晰地呈現在全國觀衆的面前。
同時,從電視直播的畫面的收音中,可以清楚地聽到現場又是一陣譁然。
大哥,你這開新聞發佈會呢,你怎麼還上酒了啊!
沒聽說過有人開新聞發佈會喝酒的啊!
你這到底是新聞發佈會還是品酒會啊!
而在網絡直播間中,吃瓜羣衆們也是立刻被帶起了這一波節奏來,從剛纔對於沈歡的財富驚歎中,立馬轉入到了對沈歡現在這個舉動的評論上,評論再一次瘋狂地滾動起來。
“我服了,沒見過人在新聞發佈會上喝酒的!”
“道德敗壞,教壞小孩子!”
“大哥,你搞毛啊!”
“哈哈哈哈哈,這傢伙不會是瘋了吧?接下來是不是要當場表演抽菸啊?甚至是抽大麻?”
“這是準備把自己灌醉了,好發酒瘋痛打對方一頓嗎?”
“這個廣告好硬啊!把我牙都咯掉了!”
……
別的不說,沈歡這帶節奏的能力,真是一流,話都不用說一句就直接成功地帶起一波又一波的節奏來,直播的效果爆表。而在這樣的效果下,網絡直播間的人數依然在不斷地攀升着,已經快要150萬了。
而在衆人的詫異、指責、困惑、反感等各式各樣的情緒反應中,沈歡隨手擰開瓶蓋,杯子都不拿,直接二話不說仰天對嘴就是咕嘟咕嘟地兩大口下去。
“我靠,這種喝法,不要命了!”
“這是打算對瓶吹白酒嗎?別的不說,光是在喝酒上,還真是一條好漢,夠豪邁!”
“吹啤酒的見多了,吹白酒的,還真是頭一遭碰到!”
“這真是打算要撒酒瘋了啊!”
“我懷疑他喝的到底是不是酒,這種喝法,裡面裝的不會是水吧?”
……
陳婉嫺在電視機前看着,又是驚訝,又是不解。
沈歡的一切舉動都太過天馬行空了,前後完全就不連着啊,根本就是我想一出是一出,現在更好,竟然喝上酒了。
她又有些擔心,擔心沈歡是不是真的無計可施了,所以只好最後放縱一回,當着全國觀衆的面大醉一場,來一場最後的謝幕。
可是看沈歡之前始終半點都不着惱的表情也不像啊……
就在陳婉嫺的疑惑不解中,沈歡並沒有把那瓶白酒幹完就放下了酒瓶,呼出一口氣,“哈”了一聲。
他的舉動非常真實,陳婉嫺隔着電視屏幕,彷彿都能聞到他嘴裡面噴出來的酒氣。
然後就見沈歡暫且不去喝了,凝神似乎思索了一秒後,毅然一手持酒,一手提筆,直接在他面前的紙上開始揮毫潑墨,動作大開大大闔,瀟灑無比,一邊寫口中還一邊吟起來。
“東風夜放花千樹。”
“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
“笑語盈盈暗香去。”
“衆裡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他的手法還是很快的,剛吟完,手下也就寫完了,隨後指揮工作人員將這幅字拿去給那些文化圈的大佬們看。
“與諸君共饗。”
陳婉嫺怔怔地看着電視畫面,腦子裡都是沈歡剛纔所吟唱的詞句。
他這是……又臨場作詩了?
而且還如此優美!
聽完之後,最後那句“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在陳婉嫺的腦海中始終縈繞不去,默想幾遍詞句中所描繪的意境後,她整個人都感覺要醉了。
好美的詞句!……
那些在場的文學大佬們感受比陳婉嫺更加深刻,紛紛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歡。
現場情況,從他們眼睛所能看到的就是沈歡在他們面前喝了兩口酒,寫了一首詞,但是這首詞一耳朵下來他們這些人就知道究竟是有多麼精彩優秀了,始終讓人不敢相信會是有人臨時想出來的,也讓羅明海之前那個“沈歡有另外的文學工作室”的說法似乎更加具有了信服度。
而工作人員把那副字捧過來的時候,幾位大佬都是紛紛伸長了脖子過來觀看,有離得遠的,更是站起了身圍過來。
現場和電視機前、網絡直播間中觀看直播的觀衆們,自然又是一片譁然,很是熱鬧,而身爲今天的主人家,這些熱鬧卻似乎與沈歡無關。
他站着歇了一口氣後,拿起酒瓶來再灌了一口,閉目一沉思,只是頃刻之間,便又睜開,繼續揮灑起筆墨來,口中依然在吟着。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
“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陳婉嫺雙眼圓睜。
一口酒的工夫,轉眼間又是一篇?!
再聯想到之前沈歡那些互不關聯的舉動,陳婉嫺的心噗通噗通地狂亂跳動起來。
她生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他該不會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