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禾燕京大院,31號別墅
作爲燕京非常著名的高檔住宅區,燕京大院居住着很多權貴名流,娛樂圈人士也不少,外出遛狗的時候經常能夠看到一些常在電視上出現的大咖。不過能住在這裡的,自然也不會像一般大衆那樣看到明星就涌上去要簽名,最多隻是自矜地微笑點頭示意,這也是許多明星喜歡住在這裡的原因之一。
本茹也住在這裡。
31號別墅就是本茹的房產,是她在燕京的家,現在她正在二樓的主臥裡,整個人呈一個大字型、背部朝天趴在牀上。
她身着一套淺藍色的睡衣,並沒有多厚實——充足的室內暖氣讓房間內的溫度和外界嚴寒形成了鮮明對比,就算脫光了也不會覺得冷。
她的頭髮散亂着,腦袋已經深深埋進了枕頭裡,整個人就保持着這麼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好像是死了一樣,只是湊近了撥開發絲來看的話,就會發現她的雙耳都塞着耳機,若是再把耳機拉出來,湊近了聽的話,還能聽到裡面傳出來音樂聲。
……
“是你讓我的世界從那刻變成粉紅色,”
“是你讓我的生活從此都只要你配合,”
“愛要精心來雕刻,”
“我是米開朗基羅,”
……
這是還沒有面世的歌曲,正是今天本茹和沈歡在錄音室裡錄製的那首《有點甜》。
他們今天的錄製非常順利,不到半天的時間就徹底完工了,接下來就是等到錄製工作全部結束之後進入到後期製作階段。只不過在此之前,本茹還特意把他們倆人錄製的初版拿了一份拷貝過來,她現在聽的就是這份拷貝,設置了單曲循環模式。
從今天晚上吃過晚飯到現在,她已經把這首歌聽了幾十遍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
像條死魚一樣以這個姿勢趴了半天的本茹突然出聲了,只是因爲她的頭埋在枕頭裡的關係,聽不清她到底在說什麼,只是一陣無意義的嗚嗚聲。
最後她終於猛地一下跳了起來,坐在牀上看向牀尾。
因爲長時間埋首在枕頭裡的關係,她好像有點缺氧,臉蛋充血紅撲撲的,雙眼卻是沒有焦距,完全放空了,腦子裡的活動卻很是豐富精彩。
她腦子裡全是今天在錄音室裡的場景,心頭很亂。
戀愛中有個“timing”的說法,具體來說,就是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
有的人,你和他處處都相處得很好,但就是沒有戀愛的衝動和想法,這就是timing不對,也就是所謂的友達以上、戀人未滿;有的人,相處得時間明明不長,但就是有戀愛的衝動,這就是timing對了;還有的人,明明一直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狀態,可是在某個時機下卻突然產生了強烈的衝動,這就是timing來了。
本茹現在就感覺自己的那個timing來了,在今天錄音的時候來了。
這從科學上也有解釋:人的生理機能是非常神秘的,所謂的timing,其實就是多巴胺、荷爾蒙以及一些信息素的分泌狀況。
在某些特定的時間和場合下,受到外界的一些刺激,這些激素會大量分泌,從而催生出一種強烈的愉快感,紊亂大腦的正常運作,產生諸如心神紊亂、心跳加速等生理現象,這就是timing來了,也就是所謂的,
感覺自己戀愛了。
當然,這些東西本茹並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現在的心很亂,越聽越亂,最後索性也就動作粗魯地一把拔掉了耳機,狠狠扔在了牀上——還好這一幕沒有被愛耳機人士看到,不然的話他們若是見到本茹這麼粗魯地對待這副五萬六的森賽耳塞,怕是心疼得要抽過去了。
但是拔掉耳塞也並沒有能夠讓本茹的心情放鬆下來,最後她煩躁得乾脆從牀上跳了下來,在房間裡走來走去,開啓了暴走模式,卻並沒有能夠藉着這種行爲把自己的腦袋放空下來。
她這是怎麼了……
沒錯,她對沈歡的感官確實一直都很不錯,覺得這是一個很有趣的人,但也僅僅只是“有趣的朋友”而已,之前的幾次捧場合作,也都是基於朋友的立場,沒有一點男女之間情愛的……
本茹突然停下腳步,努力地回想起來,最後勉強地承認:嗯,可能有一點吧……
但是絕對沒有今天這麼強烈!
本茹本來已經停下來的腳步又再度加快,繼續在房間內快速地走動起來。
今天在錄音室裡和沈歡錄歌的時候,一開始還好,但是錄着錄着,不知道怎地她的心跳越來越快,尤其是每一次兩人打鬧、沈歡觸碰到她身體的時候,她的心跳都會再度加快,嘴上的歌也是越唱越甜。
這算怎麼回事?
演戲把自己演進去的,她聽得多了,但是唱歌把自己唱進去的,她還真是沒有聽說過呢!
本茹很想不再去想了,但是她越不想去想,腦子裡的活動越是停不下來。
其實那傢伙是還不錯,長得帥,事業有成,尤其是他認真工作起來的模樣,簡直就是帥呆了,完美詮釋了那句“認真工作的男人是最帥的”。而且這還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傢伙,每次和他待在一起自己都非常開心,就算有再多煩心的事,跟他打打鬧鬧也就煙消雲散了。特別是他今天在錄音室裡的時候,眼神好寵溺好甜蜜啊,簡直快要把自己融化了。
其實找這樣一個傢伙做男朋友也不錯啊?而且自己年紀也不小了,好像確實是該考慮考慮這方面的事情了,娟姐前陣子不是還提過這麼一嘴的嗎?……
本茹走着走着,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門走了出去,來到了隔壁的衣帽間裡。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拿着一件藍色的低胸晚禮服在自己身前比劃着。
她在幹什麼?
這個念頭剛冒起,還沒有得到她自己的解答呢,就被她丟出了腦袋,閃過了另一個念頭來。
不行,這件好像有點太浮誇了,又不是去參加晚宴。
……
沈歡坐在飄窗上,背靠窗框,側頭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手中拿着一瓶尊加18年,看瓶身,已經喝掉一半了。
他望向窗外的眼神遼遠,漫無邊際。
他正在想事情。
本茹的多巴胺今天分泌得很旺盛,他似乎也多分泌了一點出來,然後就讓他想到了很多,比如說“愛情”。
來到這個世界後的這一年多時間裡,他的事業算是初步發展起來了,勢頭很好,而按照“飽暖思**”的說法,他也自然地在“感情”這一方面產生了需求。
這種需求首先是從生理層面襲來的:對於一個三十歲不到的成年男性來說,一年多的時間不碰女人,實在是一件非常艱鉅的事,尤其是在他有條件的情況下,那就更加艱鉅了。不過所幸的是,沈歡平時把自己的工作都安排得滿滿當當,海量的工作消耗了他大量精力,所以這方面倒還頂得住,這大概也是他可以成爲這樣一個工作狂的原因了,因爲他確實沒有別的地方能夠去消耗精力了。
不過心理層面的需求,就不是光靠工作的勞累就可以抵消的了,這一點在今年過年的時候尤其明顯,那也是他第一次強烈感受到了自己感情上的需求。
而今天他多巴胺的過度分泌,又讓他生起了這種感情上的空虛感來。
只不過和本茹不同的是,他只是單純地對“感情”這種需求產生了飢渴感,而不是對本茹。
他也喜歡本茹,但只是朋友的那種喜歡,最多算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吧。
本茹始終無法讓他有那種強烈的衝動,像今年春節時候的那種衝動……
只是沈歡也知道,他連董喬的真正身份背景都不知道,而且董喬還是一個同性戀,想要讓一個同性戀喜歡上男人,這可能性實在太低了——他後來還專門私下裡找了好幾個這樣的人詢問了下,大家給的看法都很一致。
若是雙性戀或許還有可能,讓一個異性戀發現自己是同性戀可能性也不小,但是讓一個成年的同性戀改變自己的性取向,喜歡上異性,可能性太低,大概只有0.1%吧?
也就是理論上有可能,實際上基本不可能。
他的性別成了一個非常大的阻礙,這樣一道天塹擺在自己的面前,也就是沈歡爲何一直不敢前行的原因之一了,另外還有很多因素,也都在沈歡的考量中。
這個在事業上從來都是勇往直前、一路披荊斬棘的的傢伙,在感情上卻是一個畏首畏尾的縮頭烏龜,果然這個世界上還是人無完人。
“叮鈴鈴”
沈歡正一邊喝着酒一邊神遊天外呢,門鈴突然響了,將沈歡的思緒從虛空中拉了回來。
他從飄窗上下來,酒瓶也不放下,就這麼拿着走到了門口。
“誰啊?”
“是我,開門。”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壓的有點低,不過還是能夠聽清的。
很熟悉的聲音,因爲今天白天他們還在一起呢。
沈歡打開門,看了一眼門外那個頭巾裹頭、臉上戴着墨鏡,身上披着一件淡藍色外套的女人,然後探出頭去左右看了看。
“你一個人來的?”
雖然她僞裝得很嚴實,外套又厚,遮住了曲線,自己一眼也沒能對方最明顯的身材上認出來,但是這個聲音他太熟了,不是本茹還能有誰?
“嗯。”
本茹應了一聲,直接走了進來。
沈歡在她身後把門關上,繼續自己剛纔沒完的舉動,舉起酒瓶來喝了一口,然後這才轉過身來,向裡邊走來。
“這麼晚來找……”
話還沒說完,他剩下的話就就咽在了喉嚨裡,一下子卡住了,眼神古怪地看着面前的場景。
先進來的本茹動作神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外套掛在了一旁的立式衣架上,手上拿着個小坤包,姿態優雅地在沙發旁站着,以側45度角面對着他。
當然,重點是她的衣服。
她穿了一條淡藍色的裙子,裙襬到膝蓋位置,光潔的小腿在室內的燈光下熠熠生輝,纖細,線條好,很耀眼,上身則是搭了一件短款的小外套。
雖然說燕京的室內很暖和,穿裙子倒也不是什麼問題,但是在這種天氣裡你外出還穿一條裙子,而且連個保暖絲襪都不穿,確定腦子沒問題嗎?而且大外套下又塞一個小外套,這是什麼路數?你是俄羅斯套娃嗎?最後,你是中了石化術了嗎?爲什麼保持着這個角度姿勢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我有什麼事嗎?”
沈歡也跟她一起中了石化術,話吞在喉嚨裡,好幾秒之後才終於說了出來,然後腳步也重新揚了起來,繞過本茹,向着冰箱走去。
“要喝點什麼?”
他背對本茹,所以沒有看到,本茹在他身後,看到他直接繞過自己走了過去,表情甚是氣惱,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齒地咒罵起來,卻只有口型,沒有聲音。而在見到他要轉過身來的時候馬上表情又是一斂,繼續一副優雅端莊的姿態,換了個角度繼續側面45度面對着他。
這個角度的她是最漂亮的。
不過她現在倒也不是完全站着不動了,也回答了沈歡的問話:“哦,沒事,就是想到你明天就要回去良渡那個地方閉關吃苦了,我們又要好久不見了,機會難得,過來聊聊天。”
沈歡轉頭,看到她又轉了個角度,卻還是像剛纔一樣,以45度角面對着他,姿勢都半點沒差,就像是一個雕塑被人旋轉了一下,不由得頭疼起來。
發什麼神經?
卻也不好發問,只好問道:“喝什麼?”
“礦泉水。”
沈歡從一旁的櫃檯上拿起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之後走了過來,放在了茶几上,自己先坐了下來,招呼道:“坐吧。”
本茹眼神甚是懊惱。
這傢伙都不誇她一句的嗎?虧她挑了這麼久。
卻沒有辦法,只好優雅地走過來,緩慢坐下,緩緩伸出手來,體態優雅地拿起礦泉水,蜻蜓點水般的點了一下,就權當喝過了。
沈歡見狀,額頭青筋隱隱跳動,心中長嘆起來。
什麼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