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爺……可惡,到底是怎麼回事……”
天上飛得好好的,姥爺突然發病,大喊着“叔義!”衝出去殺人可怎麼辦?
涼拌,張馬丁把麪包車停在電視塔下,調試着車內基站,試圖突破公司的信號屏蔽。可惜哪怕有專業的直播和通訊設備,信號也是斷斷續續的,無法恢復直播,不過也勉勉確認到外頭的情況。
現在整個釜山都亂作一團了。
先是有恐怖分子炸了城中村,然後GE剛發佈新聞逮捕了罪犯,居然又冒出個賽博精神病,在市中心大肆屠殺,頃刻間就赤手空拳打死上百人了。
要知道釜山可不是夜之都,這裡二十年都沒啥正兒八經的恐怖襲擊,根本沒有夜之都人民那股點根菸看核爆的朋克範兒。
於是正在市中心各個摩天大樓里加班的員工們驚惶出逃,自相踐踏,一時間樓梯,走道,商業街中屍橫遍野,到處都是驚惶逃竄的人羣,到處都是驚叫哭喊,被混亂的人流波及踩成血泥的大腸肉餅。
但偏偏那賽博精神病竟然還是個五級以上的超人,他的活動範圍也越來越大,而且穿牆而過,更把恐懼的情緒大面積擴散開來。以至於整個中心區的人,都在難以抑制的恐懼之中,傑斯地理,喪失理性得狂叫起來。
雖然人們理性也知道,殺人鬼行兇只是個傳聞,釜山這麼大,怎麼可能被自己碰上。但不知道爲什麼,今日的這種恐懼,彷彿被什麼放大鏡似的東西擴散開來,放大開來一般。
沒有體會過的人很難理解,但真的經歷一次你就會知道,那種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沒看見,但如影隨形,如跗骨之疽,跟着你,盯着你,貼在伱心口的恐懼,正在雲層裡盤旋着,朝你俯衝下來。
“喂!”
“啊——!!啊——!!”
猛得有人拉開車門,把馬丁嚇得大叫。
“嘖,一驚一乍的嚎什麼呢!冷靜點!”
李蟠吐掉嘴裡的血,把車門扔一邊。
張馬丁定睛一看,才發現站在門口的是一個GE的當紅明星,
“誒,誒?你,你不是那個得血癌的……”
不是,所以電視劇明星爲啥會出現在他的麪包車前?就因爲這兒是電視臺頂樓?可他怎麼上來的?而且這身衣服是戲服嗎,品味好惡心啊……
“喂,別管我是誰了小胖子。”
李蟠把套指骨的扳指塞到他手裡,
“幫個忙,把這個拿去給你姥爺,讓他把事擺平。”
“什麼??這個?姥爺?我?你誰啊?”
李蟠咳咳喘着氣,也是無奈,畢竟目前這個局面他發現自己解不開。
想他李蟠也是堂堂一匹獨狼,難得找人聯手,也不是他賣不下面子,問題是瑪的張伯仁那老頭真的悲痛欲絕,精神病發作了。
李蟠才飛過去,都不等他開口交涉,張伯仁已經邦邦兩拳錘過來,懟的他差點沒背過氣去。甚至直接砸得他蟑螂甲衣都兩個拳印子,險些散了架了你敢信!
李蟠一看老貨瘋瘋癲癲沒法交流,只好暫時溜了,還好這生物甲衣有自我修復能力,就當做恢復力測試好了。
“廢話不多說了,總之你爺爺發了瘋了,大概只有你能讓他恢復冷靜,幫我把事情擺平了,我保你們平安。成交?”
張馬丁剛要開口,然後一扭頭,瞪着李蟠身後,一臉鐵青。
“喂!回神!”
李蟠拍拍小胖子的臉,看看他眼神,指指趴在背上以發矇面的女鬼,
“你看得見她?沒事兒,這妮子很膽小的,不傷人的。”
張馬丁,“……不傷人……啊啊啊!”
李蟠也懶得廢話,翅膀一拍,拽着張馬丁從大樓滑翔出去。
“啊啊啊啊!”
“別叫喚了!你看看,你也不想變成那副模樣吧。”
馬丁小心翼翼得睜開眼,看着地面上的人羣……
“……這是在拍喪屍片嗎?”
恩,所以李蟠真的一個人擺不平了,釜山屍變了。
如果只是一個賽博精神病大開殺戒,或者四十八頭猛禽抓人吃,那李蟠還可以想想辦法收拾,比如找公司借點兵馬,把這些非人通通抓起來灌水泥沉到江裡之類的。
但問題是,問題不止於個別的超人,凡人也在發生變異。
四十八個靈呢,只能驅趕,不能抹殺,而且人家還會飛,張伯仁再厲害當然一個人殺不過來。
所以李蟠起先是隱藏在暗中,試着觀察了一下某個漏網之魚,看看對方到底會造成什麼影響。
於是經過他的觀察發現,張伯仁那種一上來就懟頭殺光的辦法纔是最好的。
那四十八道靈,在呼吸的過程中,會一點點改變環境,一邊吸入‘生氣’,一邊吐出‘死氣’。
普通人被吸走了‘生氣’,會變成行屍走肉般的軀殼。吸入了太多‘死氣’,就會陷入竭斯底裡的驚惶。而如果‘生氣’耗竭,‘死氣’充盈,軀殼就會再度‘復活’,變成電影裡常見的那種喪屍,殭屍一樣的玩意。
他們會瘋癲狂暴得攻擊活着的人,咬開他們的血管,吸食對方的血肉,大概也是在下意識得‘補充生氣’。而這每一具‘行屍’,都是那些道靈們可以奪舍寄居的巢穴。而隨着感染人數指數上升,很快就開始爆發成百上千的屍潮,連張伯仁,李蟠這種超人也難以應付。
而那些道靈也趁機鑽入行屍肉身,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突破修煉,強化道軀。
就像李蟠修煉神教功法那樣,幾個呼吸之間,就會把軀體進化到四級的強度,完成‘築基’,並且繼續呼吸呼吸,快速增長修爲,往五級方向突破,不,不是‘突破’,是在‘恢復’功力!
這種邪道,不僅僅是讓他們轉世還魂!似乎還藉此繞過了天道的枷鎖,可以突破到‘結丹’的境界了!
李蟠能知道的這麼清楚,一則是因爲這武當的修煉之法,雖然更偏向武道煉體,但本質也要配合吐息煉氣的內家拳,原理上和玄門之法相近相通,二則他自己就有切身體會的麼。
第一世修行是最難的,想要掙脫規則束縛,猶如過千關,刀山火域,劫數無窮,可一旦突破,之後便是康莊大道,除了定期的大劫,再無約束,轉世還魂重新修煉,也再也不被天道壓制了。
如果這些轉世掌門,只是追求個人的超凡力量,那同爲求道士的李蟠也沒啥好多說的。他又犯不着像玄門那樣,對外道斬盡殺絕。
但問題是這些人確確實實走的是一條邪道了。
這些轉世的道靈,完成築基,功力初成之後,體內便會點燃一種與張家兄弟的武當功法,截然相反的力量。
如果說張伯仁把功力催發至極,宛如旭日朝陽,是天上的太陽。他們就像是灰暗陰冷的冥火,是太陰,把一切生機都點燃燒灼,泯滅殆盡。
死亡的力量。
當李蟠試着和它們進行交流的時候,全然無效。
這些重新活過來的掌門,不存在所謂‘人’的意識和感情。它們擁有的,只是那些掌門的戰鬥記憶,而且隨着揭開枷鎖,每一個都功力深厚,力大無窮,舉手投足都有難以置信的怪力,無差別得攻擊生物,把周圍的人抓來,吸氣球一樣,把人體吸成一個扁扁的癟囊,將‘生死之氣’盡數吸納入腹。
它們在本能的,把一切生靈的‘生氣’,納爲己有。
是的,從本質上來說,和永生靈體可能也差不多。
所以這條道,走到終焉時那茫茫大地,寂寞歸一的景象,李蟠一眼便可望穿了。
還真他媽是諸天之道,殊途同歸啊……
顯而易見,假如不從根源上,把那四十八道靈超生,根本是治標不治本。這個世界的生命,必定要被它們吞噬殆盡的。
可問題是,這扳指,明顯是壓制那些怪物的關鍵了,但李蟠卻不會用……
對,鑰匙也不管用,或者至少這並不是什麼直接封印靈體的法寶。
哪怕李蟠拿着扳指和它們邦邦對毆打,把道靈們的手腳都撕下來,按着它們的頭往扳指裡塞都沒反應。反倒是摧毀了對方的道軀,那些掌門直接飛出去再找一個轉世不就完了……
於是李蟠順道又打了個電話,找剛認識的人脈柳組長,打算借個超重力射線炮什麼的用用。恩,既然打不死,就先把那四十八個貨按在地上控住,想到辦法再說嘛。
結果人家不借……
“特碼的你個西巴!剛說好的老子在釜山可以爲所欲爲的呢!?”
“社長啊,不是小的推脫,是現在釜山的情況已經觸發委員會的安全條例了。就我這點權限,愛莫能助啊!”
“安全條例?”
“喪屍末日安全管理條例啊,接下來必須按照安全委員會頒佈的,諸天喪屍末日處理辦法行動了。”
“不是!諸天喪屍末日到底是有多頻繁啊!居然都有專門的安全條例和管理辦法了啊!”
“唉,這個題材的作品經久不衰,廣爲流傳,已經被文化認同了啊。
而且畢竟人類的生物化學武器,大都是以同類爲目標的麼,所以類似的生化危機很常見的。
而且咱們私底下說,有的時候地方土著暴亂,也會私底下當作喪屍處理,畢竟觸發治安戰,委員會要對管理公司罰款的,但如果是病毒泄露,生化危機,反而可以向SEC申請技術支持……”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廢話了,所以具體是什麼處理辦法?又是核彈?”
“不不,用不着核彈,現在我們處理喪屍的業務手段很專業了。”
總之這專業的具體辦法,就是釜山封城,軍隊在外環建立警戒區,隔離帶,越境者亂槍打死殺無赦,然後調集軍用無人機進行全方位無死角的地毯式轟炸。
當然,轟的不是重磅炸彈或燃燒彈,畢竟都是公司自家的資產麼,哪兒有這麼糟蹋的,只殺喪屍就可以了。
投下來的會是一種WFEB,武器化噬肉菌。食肉菌(flesh-eatingbacteria)並非單一細菌,而是指會引起“壞死性筋膜炎”的一些混合病菌,在人體內的繁殖能力很強,能迅速產生毒素,侵蝕肌肉和身體組織,使患者傷殘、休克,甚至死亡。
這種軍用WFEB生化炸彈,會釋放大量納米機器人,通過傷口血液造成大面積感染,破壞這些喪屍,殭屍,行屍,瘋癲暴亂者,或者有機體病毒攜帶者的肌肉組織,感染皮下筋膜,從根源上解除其行動能力。
基本上在感染一個小時後,就能有效阻止病原體的擴散,基本上四十八小時內感染者必死無疑,被徹底分解成細胞組織液,基本上就是骨頭湯那樣滿地的白骨和濃汁水。
最後就是人工降雨,強酸雨,進行整個都市的街道清潔了。恩,因爲現代城市的基礎設施大部分都有防酸雨層麼,洗過後和新的一樣。
恩,以市級行政區爲單位的小範圍肅正協議吧。
而最厲害的是,這種處理辦法屬於安全條例,所以除了私人醫保的醫療球可以防禦治療,醫院和高級商場裡有賣的付費急救包中,也都是有配備WFEB的基因解藥的。因此哪怕有合法公民一時被困在感染區,也可以及時自救,支撐到急救團隊的營救。
啥?你連五千塊一個的急救包都買不起?恩,那你一定是喪屍。
張馬丁慘叫,“臥靠啊!我也買不起啊!我被開除以後就靠信用卡月光了啊!這個月直播工資還沒到賬呢!”
李蟠瞪他,“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麼做屁用也沒有!這條例是針對科學側軍用病毒泄漏的有機體生化危機的!對這些怪物屁用也沒有!
不把那些道靈收拾掉!它們飛到釜山之外的地方就完蛋了!快去叫你姥爺別打了來幫忙啊!還有一個小時就要投彈了!”
張馬丁要瘋了,“那趕緊的啊!我姥爺到底在哪兒啊!”
李蟠,“哦,你看到那邊那個在天上飛的天橋沒有。”
“嗷——!”“啊——!”“轟!!”
張伯仁掄着合金鑄造的過街天橋,好像舞大刀一樣,鏖戰四方,一人獨戰十六個武當‘天屍’,把圍毆他的天屍一個個拍在地板上,咣咣砸成肉泥。
這傢伙也不知道是得了什麼仙緣,這年頭居然能結丹,而且分明是正經的武當功法突破了枷鎖,確實厲害。那些走邪道的功力未曾恢復前,一對一着實不是他的對手。
但架不住對面人多啊。
就好像飛蛾會被火光吸引,四面八方不斷有陰風陣陣的武當天屍衝過來,圍毆猶如朝陽的張伯仁,而且最要命的是這些天屍的功力,也和武當同源,功力修爲不斷增長,越打越強,越打越快。於是之前張伯仁一個人追着四十八個秒殺,現在他已經陷入了被圍剿的窘境,身上分明也被虎爪手撕開一道道血痕,雖然仗着個人拔羣戰力硬撐,但長此以往總有在車輪戰中損耗失手的時候。
這個時候李蟠也不能再留手了,擡手疾速炮biubiubiu一陣亂射,瞬間秒殺那幾個和張伯仁鏖戰時間最久,修爲逐漸增長到他收拾不掉的天屍。然後一把將張小馬扔過去。
“張伯仁!接着你孫子!”
馬丁,“啊啊啊——!”
“小馬!”
張伯仁也是幹了半天架,總算也瀉了怒氣,恢復了一時清明,擡手把天橋一擲,以精妙卸力之法把馬丁接下來,便一眼看到了那扳指。
“這……”
“老頭!武當掌門扳指還給你了!老子來掩護!還不快出手捉妖!”
李蟠展開雙翼,好像一隻大號的蟑螂,環繞這對爺孫超音速盤旋,掀起陣陣狂風音爆,手中離子疾速炮biubiu亂射,把四面八方衝來的四十八天屍統統打成芥粉,再次驅散成漫天陰魂。
張伯仁望着那套着扳指的指骨,一時出神,沉默無語。
總算張馬丁反應過來,拉着他道,
“姥爺!沒時間再猶豫了!快點拯救世界啊!”
張伯仁看看他,搖搖頭。
馬丁臉一垮,快哭出來了,“真沒辦法!”
張伯仁,
“有辦法,不過這不是武當掌門扳指。這東西是黑蓮教的。”
“臥靠!”馬丁差點暈倒,“那種事怎麼都無所謂吧!”
張伯仁嚴肅得瞪着他,
“不,小馬。你認真聽着,這扳指事關重大。這東西,最早可以追溯到當年紅巾軍起義,元廷起百萬大軍,圍攻高郵……”
馬丁快暈過去了,“從元末明初開始講啊!”
“沒事,還有時間。”李蟠拍拍翅膀落下,“我算過了,它們要重修到築基至少也要一刻鐘。講,把事情說清楚。”
張伯仁看看他,又看看天上盤旋的飛屍靈體,沒有再繼續小拳拳轟來,而是捏着指骨,盯着扳指,繼續說道,
“元朝末年,朝政敗壞,天災不斷,朝廷橫徵暴斂,還開挖運河,逼得百姓造反。元廷大軍鎮壓,以百萬大軍圍困高郵,欲屠盡義軍,威懾天下,晝夜攻打,死傷無數。
當時眼見城破在即,走投無路之際,義軍中有一支自稱黑蓮教的邪教,便做了法,請來了這枚扳指。最後殺敗了元寇。”
“什麼?請來個扳指就能殺敵百萬……”
馬丁反應看看周圍的景象,逐漸不出聲了。
有的事,你沒親眼見過是不會信的。
張伯仁搖搖頭,
“當年師父告訴我的時候,我也不信,但真相如何也無所謂了,你聽過就算了。
總之黑蓮教當初爲顛覆元廷立下過汗馬功勞,但因爲他們是支持小明王那派的。而且也因爲一些詭異邪性的手段,被朝廷忌憚。
後來黑蓮教衆一直遭到廠衛和江湖各派,黑白兩道追殺。我武當派某代掌門真人,也因爲協助朝廷剷平黑蓮教總壇的大功,被冊封‘治世玄嶽’‘五嶽之冠’,成爲正道的領袖,這枚扳指就是那個時候被帶回武當山的……”
張伯仁沉默了一會兒,把扳指輕輕鬆鬆得,從指骨取下,戴在自己手上。
李蟠不禁皺眉,他好像根本沒發力麼,果然是類似勢力綁定的裝備麼。
張伯仁看着手裡的扳指,只見扳指上的字符一個接一個得亮起來,緩緩道,
“我曾經混入黑蓮教中打探,得知這扳指,乃是黑蓮教歷代黑蓮老母保管,可以吸收死氣煉功,只要戴上,便能積年累月,吸引死氣入體,配合黑蓮秘法,最終便可尸解成仙,接引天魔化身,天下無敵。
不過這黑蓮秘法太過霸道詭異,教中人往往在神功大成之前,就會先一步邪氣入體,墮入魔道,而且連周圍修煉之人也會被影響,雖然可以功力大進,但會把自己練成奇形怪狀的畸形,最後變成一羣殘暴好殺,嗜血食人的妖魔鬼怪。
當年一場血戰,只有我武當派的祖師生還,還能帶着扳指回來,就是因爲我武當純陽功,雖不是什麼特別厲害的神功,但正好有健體強身,延年益壽的功效。還可以隱隱剋制這扳指傳來的死氣侵蝕。
而且祖師還發現,這扳指在黑蓮教中,似乎是某種極其關鍵的聖物,沒有扳指,黑蓮教許多邪法都不能生效。
所以此物一直由我武當歷代掌門人貼身保管,如此鎮壓着黑蓮邪教,使他們再也不能再爲禍一方。
只是,吾等畢竟是肉體凡胎,積年累月的,被死氣擁身,天魔附體,早晚有撐不住的時候,而一旦被天魔所乘,脫困而出,必定釀成大禍。
所以爲了封印天魔,就要由掌門捨身赴死,以身作祭,將此物鎮壓住。
呵呵,也不過是落這麼個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場,永世不能超生罷了……”
“什麼!姥爺!”
馬丁一驚,伸手去抓張伯仁的手臂,卻抓了一把細沙。
然後暖風一散,張伯仁隨風散去,化作飛灰,只有那扳指落在馬丁手裡。
馬丁整個人都愣住了。
說話之間,張伯仁竟已做出抉擇,肉身已經被扳指吸盡了‘生氣’,化爲了灰燼。
而此時站在這兒的,第四十九代武當掌門人的靈,和藹笑道,
“小馬,不必在意,本來早該輪到我了。
我纔是大師兄,我的天賦更高,功力更強,師妹……也更喜歡叔義。
只是當年師父問我們,殺一人以利天下,可乎。
我說,不可。
因爲當時我想不明白,現在要問我,我也還是那句話。
不可,不可!
當然他媽的不可!
什麼狗屁利天下的!
我一輩子長在山裡!連天下到底是什麼樣子的都沒見過!
我利什麼天下!
爲什麼那個人!就一定得是我呢!
我爲什麼要爲了狗屁天下!把自己的命獻出來啊!”
“姥爺……”
“……所以我跑了。而叔義頂上去了,接了師父的衣鉢。”
張伯仁站在那,散發出朝陽一樣的白光,把周圍四十八道陰風鬼火,無形天魔,盡皆吸引過來。
“……後來我給自己找了很多借口。比如我要去黑蓮教臥底,把這扳指的由來查清楚,我要照顧師妹,照顧你娘,照顧你,我要想辦法救叔義,我要想辦法對付天魔,我要想個辦法摧毀這扳指,我要讓一人不死,讓這天下人,誰也不用死……”
一時間陰風呼嘯,那些靈卷着滔天的死風,宛如巨大的龍捲將他們籠罩。
張伯仁看也不看他們,只是望着天空,
“可是後來我逐漸懂了。
有的時候,你真的救不了所有人。
有的時候,你真的沒時間管是對是錯。
有的時候,沒什麼好多想的,也沒有其他的解決辦法了。
這世上有些事,就是一定得有人做。
事到臨頭,你縮卵了,你怕了,你逃了,最後就會有人因你而死。
就會有很多很多人,因爲你那個瞬間的猶豫,付出代價。
而以後的每一天,你都會想,都會恨,都會後悔自己當時怎麼就縮卵了!
事情輪到你了扛不下來!
你他媽還是不是個男人啊!!”
張伯仁對天咆哮了一陣,長嘆了口氣,彷彿與自己和解了似的,望着漫天聚集而來,朝自己撲來的四十八魔靈。
“沒事,我帶着祖師們回去,以我的本事,至少也鎮壓他們六十年。
好孩子,把扳指戴上,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李蟠從馬丁手裡取過扳指,戴在自己手上。
“戴上就行了?還要掐個訣唄?我咋沒感覺到戰鬥力提升?”
張伯仁就用眼斜着他,
“行個屁!你又不是人!”
李蟠怒,
“嘿你個老瘋子!這時候還罵人呢……”
張伯仁翻了個白眼,
“所以這鬼東西一定要人才可以用!一般人頂不住!蟑螂更不行!”
李蟠罵,“你才蟑螂!你全家都是蟑螂!”
張馬丁嘆了口氣,把扳指接過來戴在手上,
“我知道了姥爺,不過這些故事,你倒是早些在攝像頭前說啊,我百萬的流量啊……”
於是狂風大作,漫天道靈,生死二氣,盡皆捲入扳指中。
一時間煙消雲散,現出朗朗晴空。
李蟠拍拍馬丁肩膀,
“你姥爺沒文化,那叫殺一人以存天下,非殺一人以利天下。
殺己以存天下,是殺己以利天下。”
張馬丁無話可說,把地上的灰燼,手裡的扳指,和那根指骨,一把捧在手中,裝入手機包裡,
“姥爺,我帶你回武當。”
站在他身後的道靈微笑點頭,緩緩散入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