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千塊可以賺,七彩油漆頭興奮不已,把狗鏈拴在脖子上的蒸汽菸斗連吸了好幾口,雙眼血紅,車艙裡一股大麻煙草劣質焦油尼古丁的薰臭。
“大爺你吃了沒!大爺你要不要喝茶!大爺你要不要拉屎!大爺伱要不要叫野……”
“喂誰是你大爺啊!而且你個孫子廢話咋這麼多啊!看着路開車啊!”
“一個人跑長途好無聊啊!大爺你怎麼稱呼啊!我叫阿瓜,因爲俺爹說,俺媽是用一個瓜換回來的!”
李蟠白了他一眼,“掃把頭。”
阿瓜,“哇!好名字!霸氣側漏啊大爺!”
“瑪德側漏……”
李蟠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瞧瞧後視鏡裡,山頭上六七輛若隱若現的摩托。
“喂阿瓜!那些人是不是跟着我們?看着路啊混蛋!”
阿瓜把頭探出去望望,
“哦,長牙幫嘛!是啊我們從他們領地上過嘛!當然要跟着我們戒備嘍,免得是來搶他們的嘛。”
李蟠看看他,“那你不怕被他們搶?”
阿瓜,“我有啥好怕的,大爺你把他們扔出去不就完了。”
李蟠,“我是可以把他們扔出去,我是說他們會不會弄壞我的貨啊!”
阿瓜,“哦,大爺你擔心這個啊。沒事沒事的!
這荒原上,除了天上掉下來的東西,和壞在路上地上不能動的東西,是先到先得,誰撿到算誰的。
但只要能自己跑得動的,都算有主的。尤其這種去夜之都拉貨的車,我們不劫的。
這荒原上本來就啥都沒有了,如果再不讓貨車去城裡跑生意,大家都得餓死啊!”
李蟠意外得看看他,又看看他駕駛臺上放的一堆亂七八糟的玩意,有扳手有螺絲,有奇形怪狀的裝飾品,各種莫名其妙的玩意,一個急剎車大概可以造成步兵似的濺射傷害。而那堆破爛玩意中間,有一張照片。
這年頭實體照片還真是很少見了,照片上是阿瓜和六個小孩兒。
“你們部落的啊?”
阿瓜,“哦,我兒子!”
“你兒子!?這六個裡有四個色都不一樣吧!”
阿瓜,“哦!有的是他媽帶來的,還有的是路邊撿的。我撿到的就是我兒子嘍!”
李蟠驚訝,“真的假的?”
阿瓜,“那還有什麼假的!荒原裡棄嬰很多的啊!你有能耐自己弄口飯吃,那就多養幾個,混得沒飯吃了,就趕出去讓他們自謀生路唄!
喏!這車還是小子們撿垃圾幫我一起拼的!等小子們再長几年,就可以跟着老子一起出去打野撿貨了!等他們再有自己的兒子,老子就可以建立自己的部落了!等老子建立了部落,就可以討更多的老婆,生更多兒子啦哈哈哈!”
李蟠無語,
“幹,你還都閉環規劃好了……不是說流浪者見人就殺見貨就搶,怎麼給我碰到你這種奇葩??”
阿瓜哈哈哈得笑,
“哈哈哈!還殺人搶貨,開玩笑!我們真有那本事,還在外頭搶垃圾幹啥啊!
殺人越貨?嘿乖乖!子彈不要錢啊!槍不要錢啊!都什麼年代了還拿刀上去砍啊!
萬一擦着碰着傷着了,抗生素不要錢的啊!受了傷得死啊!誰敢去打劫啊!
大家想的都是撿垃圾攢錢找蛇頭,偷渡到城裡啊!那些爛事兒,都是公司狗栽贓給我們的啊!”
李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哦……”
阿瓜,“就是這樣啦!這世上最垃圾的就是公司狗!什麼東西都被公司狗拿去了!他們還要一個勁得拿!一個勁得搶!一口湯都不留給我們!公司狗就是拉……”
“砰!”
阿瓜頭爆了,半個脊椎都撕裂開來,身子一偏就從駕駛座上滑倒。
李蟠沒來得及救人,因爲他自己先捱了一槍,簡直給人往脖子上重重打了一拳似的。
不過到底是修爲有所體升,以前可以把他腦袋直接打斷的狙擊子彈,這一次只在他脖頸上鑽出一個血洞,卡在頸骨上了。
沒有猶豫反應的時間,這個瞬間李蟠只來得及一把拽住方向盤,一腳踩住剎車。
然後這個瞬間阿瓜就死了。
接着又是一槍射來,子彈打爆了前輪,把貨車整個掀翻。
李蟠頂着劇痛,從翻滾的卡車車座裡撲出來,一把扶着卡車,把貨櫃託着放在地上穩住。
於是又是一槍射來,穿胸而過,把他胸肥轟出個大洞。
瑪德,定製的穿甲彈,怕不是六級的貨哦。
現在不是躺在地上大叫“草泥馬醫護兵老子中彈啦!”的時候,李蟠咬着牙聚氣,扭身一個猛跳,轟得在地上踩出一個深坑,直衝雲端,遠遠的從天際雲層中跳出去。
然後遠處的山丘上,明光一閃,又是一槍,朝着軀幹打來,李蟠在空中強行轉身,蛇行狸翻,原地一扭,脊椎打橫側翼過來,纔沒被打成癱瘓。腰上給擦彈撕出一長條血痕,彷彿被什麼猛獸撕了一口。
但這種狙擊,現在已經阻止不了上了宇宙一趟,功力暴增的李蟠了。
落地的瞬間,他便像狸貓一樣四足撲地,狂奔出去,掀起大片沙塵,全力衝刺,朝着剛纔天空看到的閃光衝去,神識投出去鎖定襲擊者。
有兩個,公司狗,單從機動性來說就是上億戰鬥力的類型。
眼見李蟠衝到眼前,分明是發現了己方的位置。
那山丘上的狙擊手直接解除光學僞裝,猛得一個大跳後躍,一邊拉開距離,同時從背後張開四對機械羽翼,在等離子噴口的助力下漫天機動,雙手義體合成的狙擊槍管又細又長,造型宛如一隻巨大的花蚊子。
另一人則從地下爆起,分明是擔任前衛,以不亞於李蟠的素質,全速衝來!直照着他撞來!電光火石之間,就衝殺到眼前!
這瞬息之間,交匯之際,李蟠只看到對面的公司狗破體爆衣,雙臂肌肉爆起,大猩猩手臂和高壓指虎上,裹挾雷光滾滾,一拳直照李蟠面門轟殺而來!
“操破你爸!”
對轟!二話不說,掄拳對轟!
雖然李蟠身上已經連捱了三槍,三個血洞裡熱血直飆,但這一拳,帶着九陰神功和玄冥真氣猛轟出去!竟然狂風大作,冰氣爆發,從李蟠轟破音障的拳風之中,轟出一條冰爪白鱗的冰龍!
玄冥冰龍破!
其實就是真龍破加一點玄冥真氣屬性傷害,倒也沒啥稀奇的。
但咱修仙的,真氣滿加成的時候就是吊啦!
只一瞬間,那玄冥冰息便把公司狗凍成冰狗!血體肉胎,凍成紫僵,勢如破竹,一拳碎冰冰!把那猩猩手臂,一轟即破!轟心碎肺炸爛全身!一拳便把個霸體無敵人形,打作漫天血屑肉渣!甚至於直接毆爆了藏於義體內部的等離子熔爐!轟隆一聲爆燃炸裂!屍骨無存!
而隨着藍紫色的等離子火球炸裂開來!熱風上吹升起的巨大蘑菇雲,又盡皆被那暴起的冰龍雪風所裹挾!漫天火焰點燃了玄冰,猶如給那玄冥真氣所化的冰龍,披上一層火衣!
烈火洶洶!冰風凜凜!被等離子烈焰灼燒的冰龍!撕風怒嘯!漫天狂吼!彷彿地獄來的惡靈,直追着的公司殺手,狂衝而來!
這公司殺手眼見隊友被一拳轟殺,盡也全然不懼,毫無動搖得一邊全速機動!同時全彈齊發!從肩臂脊柱肺肋張開彈口,一口氣射出十六發微型制導炸彈!轟轟轟鎖定冰龍連爆猛擊!打出漫天炎爆雷轟!竟然將那氣勢驚人的玄冥冰龍,亦炸得屍骨無存!化成滿天霜風!
而於此同時,他還能繼續揮舞手臂的義體槍械,砰砰砰甩狙連發!
透過地上煙塵火風,連着三槍命中李蟠手臂一點,將他左臂打斷!
但是無所謂!
李蟠抓住被擊飛的斷臂,又一把插回斷口,真氣全開!斷臂傷口處真氣瀰漫,把斷口處的肌肉血骨都煮的沸騰起來!瞬間黏合了傷口!然後猛得一甩臂膀,雙掌一拍!
狙擊手迅速側移,發現李蟠並沒有裝備什麼遠程武器,正想再出槍還擊,卻沒想到漫天雪風忽然匯聚!
剛纔被他火力全開擊碎的冰龍,玄冥真氣不僅未有絲毫消散!反而還匯聚作兩隻大手,一巴掌將狙擊手拍扁在半空中!如同拍死一隻蚊子,又合掌搓了搓,接着咔吧咔吧一陣轟鳴爆燃!把公司狗關節義體擰碎折斷!整個人搓成個血肉四溢的細長麻稈,然後又是一巴掌拍下來!轟至地面,打成肉醬!
“幹你孃咧。你哪家的。你特碼的有沒有點素質啊?一個撿破爛的也值得你打一槍!王八蛋!”
李蟠瞬身躍到坑邊,伸手摳出脖子裡的彈頭,望着被拍成肉泥,抓成麻花,內臟腦漿都迸流出來的公司狗問道。
那公司狗氣管都斷成三節了,吼吼說不出話來。
李蟠也懶得再問,一腳踩碎他的頭。擡頭對天空比了箇中指,便掐訣御氣,啪啪拍了兩巴掌,把剩下的殘骸打成冰渣肉沫。
其實平心而論,從三轉到四轉,肉體強度提升得並不多,普通破甲彈頭都能打出有效傷害,上點特種七級彈,還是可以把李蟠直接狙死的。
但還是那句話,咱修仙的,有氣沒氣,那提升真是巨大的。當年沒氣的真龍破,那一巴掌只能把不知火霧子打得凌空轉個圈。
現在去木衛四吸了一口玄冥真氣,一招可以把上億的公司狗打成汪汪碎冰冰。差距就是這麼大啦。
而且真氣的效果可不止是增加傷害那麼簡單。李蟠運功調息,催動上真觀功法,將玄冥真氣催動入特定的經脈穴位,刺激血氣和傷口癒合,基本沒走兩步,脖子,胸口,腰間的槍傷就結了一層霜晶,護住傷口的同時,也在加速癒合。
但副作用也是有的,之前全身植入義體和智能芯片都受到玄冥真氣影響,已經有點接觸不良了,現在一番惡戰,放大對毆,李蟠也沒心思御氣,現在全身玄冥真氣籠罩下,不止SBS的通訊系統宕機,連內置腦插也顯示故障,完全無法使用了。
得,七十萬的義體又全部報廢了。瑪德以後不裝了,浪費錢……
走了兩步,緩了緩氣回得差不多了,李蟠便一陣助跑,又是一個大跳跳回去取貨車。
結果跳了兩跳趕回貨櫃那兒,遠遠得就看到六七輛車把手上掛着一串串人牙豬牙的摩托,停在卡車那兒了。
李蟠也是無語,這些流浪者還真無孔不入啊……
“喂!那貨是我的!”
“屁咧!我們先撿到的!”
十幾個中學生年紀,身高還不到李蟠腰部的小孩兒從貨櫃後頭閃出來,舉着自制的散彈槍氣彈槍對着李蟠。
李蟠看看駕駛室裡阿瓜的屍體,嘆了口氣,
“……你們是長牙幫的是吧?會修車不?”
小孩兒,“會啊,不對!這車也是我們撿的!”
李蟠翻了個白眼,
“行,我買,我買行不行?這些東西你們撿了也要賣錢換食物藥品是不是?”
小孩兒們撓撓頭互相看看,
“我們只撿貨,做交易的事老大說了算!”
李蟠把貨車扛起來,
“那走唄,去找你們老大買貨。”
小孩兒也是咋舌,不過李蟠既然堅持要買,於是他們也騎上摩托帶路,領着他前往附近的營地。
長牙幫的老大是個大板牙,他們的據點就是個廢棄停車場,有幾輛房車當窩棚。這大板牙倒也是個有見識的。那畢竟看到李蟠這種扛着大貨車走來走去的,就知道這是個公司狗,感覺給小的們一人一個板栗趕跑了。然後舔着臉上來伺候。
“大爺有什麼吩咐!大爺吃了沒!大爺你要不要喝茶!大爺你要不要拉屎!大爺你要不要叫野……”
李蟠把貨車放到地上,也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喂!你們只有這種服務了是吧!”
大板牙點點頭,又搖搖頭,
“其實最後一種我這兒沒有,女人得到鎮上大幫派的會所裡去叫。大爺您稍等,我這就去……”
“行了行了行了。”
李蟠打開車門,取出染滿血的照片遞給大板牙,指指屍體,
“他叫阿瓜,認得唄,原來頭髮梳得五顏六色的。”
大板牙眯起眼看看,
“哦,見過的,油頭幫的嘛,他們在北邊住。怎麼他得罪大爺啦?”
“他沒得罪我,是我欠他。”
李蟠把外金屬骨骼和防護服都脫下來,就只剩一身背心短褲。
“這身SBS裝甲,一套一百萬,電子系統壞了,但鋼板都是軍用五級的,防護服破了幾個洞,但也可以用,換個幾萬塊沒問題的,你收不收。”
大板牙連連點頭。
李蟠把一堆衣服扔給他,
“我要拿回我的貨,再要一輛拖車。這輛車是阿瓜的,你修好了去還給他的兒子,再給他們兩千塊,是運貨的報酬。成交不。”
大板牙,“瞭解!放心!大爺您請!”
李蟠一邊搬起貨箱換車,一邊扭頭看看他,指指天上,
“我看着呢,辦不好,我把你牙掰下來。”
大板牙舔着臉,“哎喲哪兒敢呢!您放心吧大爺!”
李蟠看看周圍的小孩兒,嘆了口氣,換了拖車,拖着貨櫃繼續上路。
荒原惡土
夜之都城外的人間煉獄
其實說的太誇張了。
畢竟再怎麼說,這也是高天原的本島,又不是地球上的戰區。再荒也荒不到哪裡去,各種基礎設施,高速公路什麼都還是有的,隔三岔五就能遇到小鎮和服務區。
不過是因爲失去了經濟價值,遭到大公司放棄,嫉妒缺乏資源,而道路年久失修,又因爲歷次大戰的破壞,和極端環境的惡化,逐漸被沙塵,垃圾,廢水污水掩埋,褪去了文明的顏色罷了。
但其實依然還有好多人,流浪者們,野兔田鼠一樣生活在這片貧瘠的荒漠裡。
而且人還蠻多的。
服務區那種部落聚集地裡,到處都是人。多的是未成年的小孩。
畢竟和城市裡不同,外頭沒有網絡,沒有那麼多虛擬電子麻藥,整天也沒工作可以做,那就一個勁得造人嘍。而且造人是有錢賺的。
大公司的浮空車會不定期得到荒原裡來,一邊分發廉價食品一邊收人,最多的就是醫藥公司的藥物測試。有時候還會買幾個人做武器實驗品。
反正荒原的人不在安全系統的監控中,那自然可以不算人,是野兔,是田鼠,是實驗體。
相比起城市中自己賣器官的破產者,和手裡有槍的幫派分子,這些荒原的野兔們更健康,更順從,更加可控。一直是極端環保主義者最愛用的器官移植體。
李蟠開着車,抵達駿府城外的服務區,暫時停車休息。
再開半個小時就可以抵達駿府城的邊境防疫關卡,進了城就可以找正規的物流公司,上高速公路直通夜之都了。
不過李蟠的貨是走私的,當然不能走正規路徑報關,而且荒原沒信號,李蟠爲了避免頻繁和十八聯繫,被公司駭客發現暴露位置也全程通訊靜默,現在裝備都給大板牙了,更無法主動聯繫。
但按道理說,他的空降座標是全程共享給公司的,十八有那麼多間諜衛星,不可能追蹤不到他的方位,公司的增援早就應該到了。
可他這都一路都拉着貨,從荒原開到郊區了,連公司浮空車的影子都沒看到,反倒被敵對勢力打了一波埋伏,這是個什麼鬼?
難道是夜之都又出什麼大事了?還是又有什麼內鬼把他給賣了?
再開都要進城了,李蟠也不能硬等救援,便在服務區先停了一下,用本地的網絡節點聯絡十八確認一下情況。
結果纔剛進入服務區,就看到一羣人圍着電視。
電視裡在放什麼超能電影,一羣超人飛天遁地的大戰,那場面簡直臥槽,刷刷刷,轟轟轟,啪啪啪的那種,各種超能力強火力大戰,直接把高樓大廈打得都燒起來,雙子大樓都攔腰打斷了一座,墜入園區,砸得七零八落,煙塵滾滾。而那些超人還兀自在煙塵中戰個不停,人就像導彈一樣嗖嗖嗖飛來飛去,那特效格外逼真過癮。
李蟠也跟在人羣裡看了一會兒,然後發現,誒?這城市佈景好眼熟哦……咦,咦?剛纔下頭飛閃過去的字幕,是公民傷亡報告?
怎麼這不是電影,是新聞直播?
哦!哦艹?這,這特麼不就是TheM的公司大樓嗎我去!!
老子幾天不在辦公室,尼瑪樓都給特麼打斷了啊啊啊!!